皓月當空。
晈白的月光把地上所有可能的東西都投下了一團影子,無人踩踏過的白雪映著月光照亮了森林,雖然不是白天,但是能見度依舊很高如同白晝。
一只隊伍正在林中穿行,奇怪的是明明僅有幾個人的隊伍卻分成了兩截,前頭四人帶著兩狗兩騾子,后面一人一熊遠遠的吊著。
前面是柳樹莊的四人,最前面的老者叫呂慶堯,今年六十五歲,別看已經是六十五了身體依舊硬朗,說話的聲音也如同洪鐘一般,中氣十足。
走在中間的是兩個小伙子,前面的叫季連武,后面的叫陳東升,兩人每人的手中都牽著一匹騾子,騾子上面背著打來的獵物,還有幾人的干糧。
東西并不多,除了幾只野兔之外,還有一只小灰鹿。
后面空手的中年人叫陳保國,和前面的陳東升是伯侄關系。
前面的四人一邊走一邊時不時的轉頭望著遠遠吊在后面的一人一熊。
最后面的一人一熊自然是桑柏與秋收。
至于為什么會間隔那么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兩匹騾子只要靠近了秋收,立刻就四蹄癱軟,別說走路了,沒有嚇死已經算它們膽兒大的了。
不光是騾子,就連兩只獵太一路上的注意力大半也放到了身后的秋收身上,每隔幾秒鐘就要轉一下頭,看看秋收的位置,戒備的心思任誰都看的出來。
因此,只好柳家莊四人牽著騾帶著在前,而桑柏和秋收在后。
…………………………
這時候的桑柏依舊處于懵圈狀態,他著實不明白自己怎么著就到了一九八一年。
這事如果換到別的吊絲身上一準要樂到能犯心肌梗塞的地步。
但桑柏不這么想啊,一想到再過二十年才能用上手機,二十好幾年才能玩上山口山,再過近四十年才能抱上手機爽一把王者,桑柏便有一種再用墜子去吸一次電的沖動。
原來的時候,桑柏雖在別人的眼中活的并不成功,一個街道辦的小嘍啰而且還是沒有編制的那種。但桑柏自己卻很滿足。
住著政府的廉租房,每個月有三四千的收入,吃飯都在單位,除了早餐要花錢之外,中午晚上都不花錢,房子一月月租才一百六,剩下的錢桑柏還可以去舊貨市場淘點東西,擺弄一下放到網上去賣。
雖然沒車沒存款,房子也不是自己的,但是桑柏對生活還是挺滿足的。
至于交什么女朋友啥的,桑柏還真的沒有想過,別說女朋友了,連嚴格意義上的朋友桑柏都沒有。
這么說吧。
回到八一年之前的桑柏,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完美詮釋了一個字:喪!
桑柏懵著圈,機械式的跟著大隊伍,而旁邊的秋收到是沒有任何影響,一路哼哼唧唧,時不時撲一把雪或者打個滾兒。
只要有吃的,秋收是不會在意現在是一九八一年還是一八八一年的。
此刻的秋收玩興十足,晃著肥肥的屁股,每走上一步身上的肉與長毛都在流動,尤其是烏黑的皮毛,月光一照如同天鵝絨一般,竟有幾分波光粼粼的模樣。
跟在桑柏的身邊,隔上一時半會就要拱一下桑柏,每拱一次,桑柏便會機械式的偷偷從空間中摸出一個桃來,塞到秋收的嘴里。
就在桑柏懵圈的時候,前面四人也在悄悄的討論著桑柏。
“二爺,您說這人是個什么來路?”季連武沖著領頭的呂慶堯問道。
呂慶堯搖了搖頭,從嘴里摘下自己的旱煙袋,嘴里吐出了一口煙:“不知道,鬧不明白!”
后面的陳東升壓著嗓子說道:“會不會是灣黨那邊派過來的特務?”
季連武回頭便懟了一句:“你家特務能養那么大一只熊?要是特務都有這樣的本事,灣黨還用的著被我黨趕到島上去?”
陳東升嘿嘿一笑,把自己的手從袖子里抽了出來撓了一下腦袋:“嘿嘿,還真這樣”。
“二叔,接下來咱們怎么辦?真帶他回村里去?”
剛在旁邊解了手的陳保國這時抄著手趕了上來。
呂慶堯道:“這孩子目光清澈一看就不像個壞人,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他的皮膚比女人還細嫩,一看就知道沒怎么干過活的,指不定在家就是個受寵的”。
“是的,您說會不會是以前那幾年被逼的躲進山里那些人的后人?”陳保國又問道。
呂慶堯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不太可能,那些人能活下來都不容易,更別說養出這么個人來了,說不準啊還真像他自己說的,是一位奇人弟子”。
“和話本上一樣的奇人么?三俠五義那種?”
聽到老爺子這么一說,陳東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陳保國道:“亂想什么呢,哪有那種飛檐走壁的人”。
呂慶堯這時卻說道:“這世上奇人還是有的,只是一般不常見罷了,我年輕的時候就見過一位可以和黃大仙說話的人……”。
說著老頭回頭看了一下身后遠遠的一人一熊,大聲吼道:“小桑兄弟,再堅持一會兒就到了!”
“好的”
聽到桑柏的聲音傳過來,呂慶堯道:“身板不錯,走了這么久的路,中氣依舊十足,比你們倆都強”。
無論是陳東升還是季連武,現在都有點氣喘吁吁的,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雪地跋涉,兩個年輕人的體力開始呈現拋物線式的下降。
話說完沒過五分鐘,領頭的呂慶堯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聽到了什么動靜。
就在這一刻,隊伍里的兩只獵犬也瘋狂的吠了起來。
一邊叫一邊還卷著尾巴,似乎來的東西讓它們十分畏懼。
都是老獵手,大家瞬間把槍端了起來,并且把子彈壓入彈艙內。
當他們看清奔過來是什么的時候,瞬間手心開始冒汗了。
一群狂奔的野豬!
放眼望去差不多有二三十只,領頭的野豬如同一輛土制的小坦克似的,奔跑的時候帶的雪花亂飛。
這要是正面沖上了,手中的槍連個屁用都不頂,直接就是粉身碎骨。
突然間見前面不走了,桑柏在后面高聲問道。
“呂老先生,前面怎么啦?”
停了兩秒見沒有回答自己,于是桑柏沖著秋收說道:“留在這里,我去看看”。
桑柏沒有注意到,秋收此刻也站直了身體,伸長了脖子向著東南方望去。
抬腳往前走,走了一半的時候,突然間桑柏聽到了類似于豬的哼嚎聲,并且越來越清楚。
一扭頭,桑柏傻眼了。
在東南方一群野豬一下子像是扎進視線中似的,就這么突然的出現了,并且發瘋似的迎著自己沖撞過來。
瞬間。
桑柏心中冒出一個字:跑!
但是腿腳根本不聽使喚,如同一個木樁似的立在原地。
嗷!
就在野豬群要頂飛桑柏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聲巨吼似乎要把山梁震斷似的炸響起來。
秋收碩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似的橫在了桑柏的面前,迎著奔過來的野豬就是一個巴掌。
啪!
一聲悶響,一只黑影飛了起來,緊接著又是一個黑影,伴著秋收的怒吼聲栽倒在了雪地上。
砰!砰!
連著兩聲槍響!
在槍聲和秋收的影響之下。
野豬群一下子改變了方向,向著西南方奔了過去。
不過它們跑了一小段距離之后,居然停了下來,打著哼哼亂成了一團。
整個過程看著時間挺長,卻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有了結果。
等著桑柏回過神來的時候,秋收已經立在身邊,野豬群也在桑柏的身邊幾十步的地方停住了。
柳家莊的眾人和騾子獵犬依舊在原來的地方。
而在此刻,東南方原來野豬沖出來陡坡之處,又有東西冒了出來,幾雙如同小燈籠一樣眼睛先后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狼群!
瞬間桑柏的腦子里蹦出了這個念頭。
慢慢的,小燈籠越來越多,最后烏泱泱的一片,最少也有十大幾只狼出現在了剛才野豬躥出來的地方。
此刻,狼、野豬、桑柏和秋收、柳家莊的眾人全都安靜了下來,整個天地之間肅穆的有些可怕。
吼!
秋收站了起來,一邊吼一邊用自己的前爪拍著地上的積雪,弄的雪花亂飛。
每發出一聲怒吼,秋收的信心便增強一分,立起來的身軀如同黑色的巖石一般聳立在月光之下,向狼群和野豬展現出一股霸王般的暴力之美。
狼群望著秋收,盯了一會便在頭狼的帶領下轉頭無聲的離開了,野豬群在失去了首領之后,又有了新的首領,擺脫了一路追擊來的狼群,再一次聚在一起向著南方奔去。
轉瞬之間,這里又剩下了桑柏和秋收以及柳家莊的眾人。
哦,忘了,地方還有兩頭野豬的尸體,一只被秋手拍碎了腦殼,另外一只直接被秋收的爪子給破了膛。
“你沒事吧?”
呂慶堯過來第一件事便是問候桑柏。
原本呂慶堯不準備開槍的,因為以他的判斷,被狼群追趕的野豬群正好能從隊伍中間的空檔過去,自己這邊只要保持安靜不好驚擾到野豬群就可以了,哪里想到桑柏突然間走上來了。
見此,呂慶堯不得不放了兩聲空槍,試圖讓野豬群轉向。
在呂慶堯看來雖然希望渺茫,但是做事總比不做事要好,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至于這時用槍打野豬?
呂慶堯可沒有在不傷到人的情況下打死野豬的本事。剛才的情況下提這樣的要求,那不是獵人干的活,那是給狙擊手下達任務。
“沒事!”
“秋收太厲害!”
呂慶堯望著秋收,兩只眼睛里全都是艷羨:有這樣一只熊,還愁日子過不下去?
“差點小命就沒了,多虧了有秋收”。
桑柏也是心有余悸的說道,說完伸手輕撫了一下秋收的腦袋。
大家此刻都不明白自己經歷了怎樣的巧合,狼群追野豬,并且已經到了最后的關頭,狂奔在野豬群還有狼群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方身上,根本無法感知到秋收的存在,隊伍中的獵犬注意力也放到了秋收的身上,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預警,這樣人群才撞上了野豬群。
正是好幾種巧合湊到了一起,才有了現在的結果。
“你們不是一直在找野豬么,怎么野豬跑過來也不開槍?”桑柏有些好奇問道。
呂慶堯道:“我們是想打野豬,但不是打野豬群,這玩意發起瘋來別說我們這幾支槍,再來幾支也吃不住!”
呂慶堯要獵的是小野豬群,兩三只大豬的那種,打傷了領頭的大公豬,母豬會帶著小豬立刻跑沒影了的那種。
像是這種二三十頭,光是成年野豬就占了快一半的大野豬群,別說呂慶堯,任何一個老獵手都不會下手。
要知道這大群野豬這東西瘋起來可不是回頭跑,而是直接沖著危險來的方向頂過去,被它們頂上了別說是人了,就是碗口粗的小樹,也有被撞斷的先例,傻子沒事才惹它們。
正說著呢,季連武走了過來。
“好家伙,好大的野豬!”
呂慶堯道:“這是人家小桑兄弟的獵物!”
“別啊,我要這東西沒用,再說了我怎么拿啊,你們不是打野豬么,全都送你們了”。
桑柏大手一揮,豪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