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拿起了筷子,桑柏張口說道:“你湊的哪門子熱鬧,你現在工作挺好的,又被領導看中,好好的在國企發展不好么,聽我的你別出來折騰,老實的在你們單位呆著就是了,一輩子小日子都過的悠悠閑閑的不好么?”
桑柏知道郭長友的單位在幾十年后還存在,不光是還存在那是相當有名氣,沒有辦法,這企業后來轉入了電子行業,最后給國家生產導彈的,這樣的企業怎么可能垮掉,不光是沒有垮掉,而且工人福利好的一腿。
說真話,桑柏要是在到八一年前混入這樣的企業混吃等死,睡覺都能樂出聲來,包括現在,人家要是要桑柏,他說不準也屁顛顛的去上班去了,不為別的就為了穩定兩個字,就算是幾十年后,這企業的正式工人活的都挺不錯的,活兒干的少,拿的還比合同工的工資高,國家養到死,你說幸福不幸福。
郭長友卻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此刻也不知道按著歷史軌跡,再過上十年廠子改制,他就會臨危受命最后把廠子從破產的邊緣給帶出來,哪怕到最后因為貪腐的問題鋃鐺入獄,廠里的工人老工人還都說他好呢。
現在的郭長友覺得自己的一輩子似乎就有點看到頭了,一般來說有野心的人都是不甘于平凡的,郭長友原本的軌跡是十年后改變的,但是遇到了桑柏就像是遇到了催化劑一樣,一下子讓他燃燒了。
“我覺得現在的廠子沒什么意思,無非就是混日子罷了,銷售這東西都是國企對國企,根本不需要什么技巧,我呢一周五頓酒,從中午喝到深夜,每一次我坐在家里的時候都覺得有說不出的煩燥,直到聽到你說的,咱們整個國家大有可為,我這才突然找到方向……”郭長友說道。
桑柏此刻心中狂嚎:老天爺,我真沒有讓他舍了金飯碗從廠子里出來啊!
“你老婆能同意?”
桑柏一時間也不知道從哪里去勸了,弄潮兒的確挺風光,但是被潮給拍死的人更多,桑柏覺得后世沒有聽說過郭長友這個名號,估計是沒有闖出來,或者是沒有闖出大名號來。
這么一想,桑柏便以為郭長友屬于那種被浪潮拍死的人。
“我相信她會理解我的”郭長友鄭重的想了一下,過了差不多一分鐘這才輕聲說道。
桑柏望著郭長友堅韌的目光,一瞬間桑柏有點讀懂了郭長友,也是在此刻覺得這人似乎可以成事。因為做事你就得有決心,有毅力,有一股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精神。
不信你看看所有的一代創業者,只要是全國闖出名號的,有幾個是被兒女情長所絆的。一般老婆是原配,那肯定是相互理解相互扶持過來的,不是原配,那很大部分是創業的時候老婆不同意或者不理解,分道揚鑣的。
當然更多是發達了之后嫌老婆拿不出手,老妻哪里如外面的小姑娘水嫩呢。
對這事桑柏沒有指責,因為他覺得自己說不準有錢了也會是這樣的人,況且沒事老站在道德的高度指三道四的有點累人。
“既然是你出的主意,我這邊也是舍了一身剮,你總得意思一下,算你投資”郭長友說道。
桑柏也干脆,直接拉開了自己的褲子口袋:“我的臉比兜還干凈呢,你讓我投資,我就是來找人投資的”。
“反正你得出點錢,要不然我這心里不踏實”郭長友笑道。
“……”。
桑柏很無語,愣了半天也沒有想到他做生意和自己有什么關系。
“手表不錯!”
郭長友下了決心準備從他覺得平凡的一生中跳出來,便有一種撥開烏云的感覺,心情一下子大好了起來。
桑柏聽他這么一說,直接把手腕上的表摘了下來,交到郭長友的手中:“假的!你以為我有錢買這表?真的說不準要兩三千美金一塊呢”。
“這么貴?”郭長友現在可不知道百達翡麗,他現在就認得海歐、明珠等幾種國產品牌,外國表也就認得西鐵城之類的。
“說了假的!你要是覺得這東西能用就當我投資了吧”桑柏說道。
此刻桑柏對郭長友有點同情,覺得自己把這位的人生給侃偏了,指不定就被以后的哪一朵浪給拍在大石頭上了。
有點自責,于是便準備把這表當成一種小補償,雖然是假表,但是它也是表啊,是個表在現在就值錢。
“那我可真收下了啊,我現在的確缺錢”郭長友也不客氣。
郭長友是真的沒有錢,但是如果不是桑柏他也不會要這塊表,另外郭長友還有一點小心思,那就是這位對于國內發展似乎有個脈絡很清晰的認識,不管是對還是錯,對于他來說都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雖然郭長友并不知道桑柏的見解是對是錯,但這個時代都是一腦門子糨糊,別說是他郭長友連很多大領導也是迷糊著呢。所以突然間遇到一個對未來有清晰脈絡的人,郭長友自然而然覺得要搞好關系,哪怕是油燈,它也是個燈啊。
這么說吧,郭長友收表一是真的缺錢,二是想把桑柏給栓住了嘍,當然要是創業不成功,這錢也就賠的心安理得了。
郭長友可沒有想到,桑柏根本就不關心這表值多少錢,他現在就一門心思想帶著鄉親們脫貧呢。
說再說回來,就算是他知道這表能賣起價,現在他賣給誰去?全國都窮成這樣了,你賣真百達翡麗能找到人么?
“還有盒子,等明天早上我把盒子也給你送過去”桑柏說道。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一個盒子桑柏拿著也什么用處了,干脆痛快點的送給郭長友算了。
兩人這一頓飯吃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最后服務員看他們倆都有點嫌棄了,這才離開了館子,郭長友回旅館,桑柏則是回到了展館附近,到個偏僻的地方進了空間。
第二天一大早,桑柏等著展館一開門,便把裝表的盒子交給了郭長友,然后換了個地方繼續當自己的姜太公,釣屬于自己的文王。
可惜的是,桑柏的運氣實在是不能比肩前輩先賢,一直到結束,桑柏連個周文王的汗毛都沒有等來。只得灰溜溜的滾回東裕省。
當桑柏坐在火車上的時候,旅館內的郭長友這邊也正收拾東西,準備明天早上出發回廠子。
“郭長友,有人找!”
就在郭長友忙活的時候,突然間房間的門外傳來了服務員的聲音。
“來了!”
郭長友應了一聲之后,便帶著小跑過去開了門。
“是你?”
門一開,郭長友看到一個年青人站在自己的門口,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天晚上和桑柏吃飯的時候,遇到了祖孫二人中的那個年青人。
“您好,有點冒昧的打擾您了”。
年青人沖著郭長友彎了一下腰,然后繼續自我介紹說道:“我是德間蒼介……”。
“RB人?”
郭長友吃了一驚,他是真沒有想到一個RB人中文能說的這么好,如果不是聽他說,他真以為這是地道的中國人呢。
回過神來郭長友便讓著德間蒼介進入了房間。
“這次過來是想問您一件事情,就是那天和您一起用餐的先生住在哪里”德間蒼介也沒有和郭長友繞太多彎彎,很快說明了來意。
“的是,還請您告之”德間蒼介非常正式的說道。
“哦,你是找桑柏啊”。
郭長友很快明白了,這位過來是找桑柏的,頓時就替桑柏開心了起來,因為他覺得肯定是RB人看上了桑柏的桃,想投資桑柏的果樹種植業了。
“原來是桑柏先生,請問怎么樣才能聯系到桑柏先生”。
再次準備鞠躬的時候,德間蒼介看到了郭長友擺在床上的盒子,也就是裝著百達翡麗的表盒。
“我這里有他的聯系地址,等我寫給你”。
覺得是好事,郭長友便找來紙和筆,把桑柏留下來的兩個住址寫給了德間蒼介。
看到德間蒼介的目光落到自己床上表盒的時候,郭長友笑道:“你喜歡表?”
“不介意讓我鑒賞一下么?”德間蒼介說道。
郭長友也不是個小氣的,伸手道:“請,這是桑柏給我做企業的投資,說是塊假表”。
德間蒼介站到床邊把盒子給捧了起來,打開了盒子便看到里面是一塊百達翡麗,仔細看了一下,放下盒子拿出了表,湊近看了好久,又看了一下盒子中間的發票什么的,德間蒼介這才放下了表盒。
“桑柏先生太會開玩笑了”德間蒼介笑道。
郭長友奇道:“真的?”
德間蒼介點頭道:“真的,我們家有一間鐘表店,我小時候常去玩所以這東西的真假我還是分辨出來的,這是正品的百達翡麗,產于……”。
郭長友也不知道百達翡麗是個什么檔次的手表,只是聽說是真的,心情忒好哩:“這表大概是什么價位?”
“現在的市場價格約是一萬三到一萬五千美元左右,當然如果遇到真心喜歡這款表的收藏家,價格上三萬美元也不奇怪”德間蒼介說道。
“多……多……多少?”
瞬間郭長友覺得自己有點不會說話了,不光是不會說話了,整個心都跟著顫了起來。
不說一萬美元了,就是一萬人民幣在郭長友的眼中那也是巨款啊,如果換成他的工資要十幾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下來。
你要知道八一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可不是六也不是七,而是十七出頭,黑市上甚至能換到十九還要多。
“最少也值一萬三千美元,因為這塊表可是經典款而且當時生產的數量也不是很多,你看這邊還有制表匠的簽名,這是非常難得的……”德間蒼介鄭重說道。
“可是桑柏說這是假的啊”郭長友不淡定了。
德間蒼介也想不明白桑柏為什么要這么說,以他的經驗他不相信這塊錢是假的,而在玩表這一塊來說康間蒼介那是有家族傳承的,而且百達翡麗他玩過也不止一兩塊了,真假他自認為還是分的出來的。
“可能是桑柏先生故意這么說的吧”德間蒼介想了一下說道。
造假?德間蒼介忍不住想笑。
能造出這樣假來的工廠,自己就可以生產自有品牌的手表了,況且幾十年前,最大的造假國就是他們RB,就算是現在,論起造假RB人說第二,世界哪有人敢說自己第一。
這時候RB人的電子工業產品是很好,但是往上數幾十年,RB人也是從造假開始的,只不過后來完成產業鏈升級,賺起了上游的巨額利潤了,這才板起臉裝起了大頭蒜。
別說RB了,美國德國等工業國起來的時候同樣如此,著名的德國制造,一開始的時候就是英國為了區別德國劣制仿品給的稱呼。
當時英國人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鄙視的德國制造名號能忽悠中國人民好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