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幫美國人買了幾件東西之后,桑柏放棄了‘救贖‘他們。
更何況他還有事要做,得去接老丈人啊,哪有空和這幫人在一起瞎混,就算是總裁也不能任性的不去接老丈人。那日子還想不想過了。
你們說是吧。
正因為這幫美國人,路反而是好走了,除了他們在的地方,別的地方都空出了很多,包括夏士杰站在地方。
桑柏到了約定的地方,離著十來米就發現自家的老丈人正站在一個廢磨盤上正向著那邊張望呢。
“爸,您看什么呢?”桑柏大聲問道。
夏士杰一見女婿來了,笑著說道:“我聽說那邊來了一群外國人,正看熱鬧呢”。
桑柏一聽這話滿腦門子都是黑線啊。
“我說您……算了,咱們走吧”。
桑柏說完,看了一下老頭腳邊的東西。
“爸,兩袋子都是?”桑柏問道。
夏士杰道:“自然都是啊,我和你媽過年發的都在這兒了”。
說著夏士杰從磨盤上下來,伸手扛起了一個袋子,桑柏連忙試了一下袋子的重量,發現兩個口袋哪一個也不輕,都在二三十斤的樣子。
于是跟著扛起袋子說道:“爸,家里什么都有,您帶這么多東西過來做什么,留著家里吃好了”。
夏士杰道:“家里能吃多少東西,就算是你媽在家,也就我們老兩口子,一斤肉能吃四五頓……”。
老爺子開始絮叨起來,以前夏雁秋這仨都在家的時候,老頭整天覺得腦殼疼。
但是現在大閨女成了家,兩個兒子又搞起了養雞廠,整天不著家,家里平常就夏士杰和趙美玲在家,老兩口一下子覺得家里冷清了好多。
虧得老兩口子還都有工作,要不然老兩口都不知道這日子怎么往下過。
“要不您和我媽也別上班了,直接搬到我們村來就行了”桑柏說道。
夏士杰笑道:“不至于到這程度,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呢,要真的到了那一步,身邊必須有人要看著了,那再麻煩你們這些小輩,現在就不討人厭了”。
爺倆就這么聊著聊著就到了停板車的背風地兒。
“夏老弟來啦?”
夏士杰連忙回道:“哎喲,當不得您這么說啊,我這歲數您都是叔輩了”。
夏士杰這話可沒大錯,和這幫趕車的鄉親們一比,夏士杰的歲數根本撐不起老弟的稱呼,夏士杰才多大啊,趕車的鄉親們最小的也是快六十了,之間差著好些歲呢。
沒有辦法啊,最大的夏雁秋年紀在那擺著呢。
“當得,當得,桑先生的岳丈,怎么當不得啊”季延平笑著說道。
桑柏把自己的東西放到了犁托子上,然后又從老丈人的手中把他扛的口袋也堆放了上去。
“爸,您這邊和季二叔聊著,我去看看那幫老外,別惹出什么事來”。
“我說呢,原來這幫亂跑的外國人就是村上的外國人啊”夏士杰說道。
季樹平笑道:“不是他們還能有誰啊,您是沒有看到這幫人到了村里去什么都好奇,追著豬都能拍啊拍啊的,拍那個照像……”。
“這么好玩?”夏士杰笑著倚到了板車上,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摸出了煙來,給大家伙散了一下便熱絡的聊了起來。
桑柏一瞧,嘿,這邊沒有自己的事情了,于是又往集上去。
自己這才走開沒有多久,已經來了幾個公安,想把圍觀外國人的秩序給管起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別說是鎮上了,就算是縣城他也管不了老百姓圍觀老外的事情,因為都沒有見過啊。
對于平常沒什么娛樂活動的鄉親們來說,這也是個樂子不是?
這要是發生了什么事情,那鄉長的位置估計是不保了,連忙把鎮上的公安給弄了過來。
目標很大,桑柏很容易就能找到這幫美國人呆的地方,都不用找順著人群的方向走就是了。
離開了才一會兒功夫,這幫人頓時就有點肩扛手提的意思了,每人都弄了一個竹編的籃子,不得不說編的人手藝還是挺好的,相當的細致,不光是編的密實,上面還編出了花樣。
像是什么蝙蝠、猴子之類的有模有樣的。
這樣的水準可不是一般的蔑匠可以編出來的,那得要有一雙靈巧的手才行。
不得不說,看到這幫美國人拿的籃子,桑柏都想去買一個了,不過想想看自家鍋屋上面吊的籃子數目,只得作罷。
和外型太過扎眼的美國人相比,日本人的情況就好多了,只要他們不說話,就沒有人猜到他們是外國人,加上有美國人的掩護,一幫日本人逛街的行程算是很順利的。
與美國人不同,這幫日本職員關注的重點是有中國味的東西,像是年畫啊,剪紙啊這些,每人都買了一些,侃價的功夫也不錯,而且還會相互幫忙,雖然比一般人買的貴一些,但是絕達不到美國人那邊的‘天價‘。
桑柏這邊正準備離開日本隊伍這邊,不過剛一轉頭,還讓他遇到了一個熟人。
誰啊?
正是第一次賣糧時候遇到的陸大有。
“桑柏!”陸大有這時候也發現了桑柏,立刻一臉驚喜的快步走了過來,和桑柏熱情的握了一下手。
桑柏也挺驚喜的:“什么時候回來的?”
陸大有說:“剛回來不到四天,聽說你現在厲害了。當時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凡人”。
“哪里的話,就是做點小生意罷了。對了,你現在怎么樣,回來之后還干老本行?”桑柏不想在自己的問題上多糾纏,而是把話題轉到了陸大有的身上。
陸大有道:“不做了,現在小舅子做的挺好的,我一回來就要拿人家的飯碗有點不合適,我準備過段時間去琛市那邊看一看”。
陸大有其實也明白,自己這一蹲幾年,再回來就想從小舅子的手中把賺錢的生意拿回來那肯定不行,而且現在生意做的那么好,也沒他什么功勞。
因為現在魯獻國的生意主要做的縣城的,和事業單位的交集多,加上魯獻國人又機靈,所以魯獻國怎么說呢,在縣里的名聲可比他陸大有大多了,認識的熟人也多,活的比陸大有那時候可通透多了。
“琛市不錯,機會多”桑柏說道。
“嗯!”陸大有點了點頭:“我也是聽一個獄友說的,他也是因為投機倒把被送進去的,我聽他說從琛市那邊背收音機過來,一趟就能掙個兩千多……”。
“賺的都是辛苦錢”桑柏說道。
現在國內市場挺有意思的,一邊是有些生產出來的貨賣不出去,一邊又是想買東西買不到,雖然比八二年的時候好轉了一些,但是還遠沒到以后的市場經濟時代,流通領域依舊不暢。
兩人也算不上多好的朋友,聊著聊著就沒什么話題了,不過兩人很快意識到這一點,在話題聊沒了之前,便各忙各的去了。
開放的成果已經顯現出來了,大集上可以見到各種小吃,像是面條、餛飩、各種油炸的小餅攤子都出現了,雖然經營的品種還單一,不過小攤住的臉可比鎮上國營得位的臉好看多了,至少不會喝斥客人。
這時候舍得花錢吃的人不是太多,不過舍不得的人中肯定不能包括桑柏手下的這些員工,別說是放到國內了,就算是在日本美國,他們的工資也都是一等一的白領,哪里會想吃東西的時候舍不得一碗飯錢。
桑柏一看,想起了那邊休息的鄉親們,于是走到了攤子旁邊。
“老板,來六碗餛飩,等會給那邊山墻下坐著的人送過去,打頭的叫呂慶舉……”。
“柳樹莊的呂慶舉?”攤主一聽樂了起來,沖著桑柏問道。
“您知道?”桑柏笑道。
攤主道:“怎么不知道,論起來我和他還是姨表親呢,我媽和她媽是表姊妹……“。
聽攤住說了好一會兒,桑柏這才聽明白,原來這位和呂慶舉之間的親戚關系真的有點遠。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桑柏又不查人家戶口。
知道呂應舉那更好,桑柏這邊兌了錢之后,便轉身繼續逛起了大集。
肉攤子桑柏不是用逛的,就算是買牛肉也不是桑柏的事情,沿著大集走了沒有幾步,桑柏就發現了好東西。
這位攤主的攤子小,小到僅有一張蛇皮袋子鋪在地上,袋子上面擺著一堆干菇。
現在這些菇都是野生的,附近也不可能有誰去種這些東西,而外面這種菇根本見不到,屬于一種本地的菇。
“白菇?”
桑柏蹲到了攤位的前面。
賣茹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婦人,可能是第一次出來賣東西,看模樣還有點怯生生的。聽到桑柏問還有點不好意思,低低的回了一聲嗯。
“什么價?”
“五……一塊!”
桑柏樂了:“到底是五毛還是一塊?”
“一塊!”
“我要是包了,你給打個折么?”桑柏問道。
這種茹林子里不算多少見,但也不能算是常見,林子里采這茹可不容易,因為這玩意是長在樹上的,樹皮有一塊腐爛了,并且長年背著陰的情況下才有可能長這茹。
用來燒湯燉雞是相當不錯的,炒菜的時候要是沒有味精,拿這東西磨成粉放上一勺子,不說有多鮮,但是肯定比不放鮮多了。
“八毛,你要是包的話給八毛一斤”小婦人說道。
一聽便知道小婦人不會做生意,哪有問一下就給打八折的,照這樣人家不得繼續再砍價啊,不過好在桑柏知道這價差不多了,而且這點錢也不值得他一個老爺們繼續砍,于是便認了。
大土豪嘛,總得講究一點的。
聽了這話,桑柏習慣的拍了一下手上也不知道有還是沒有的灰塵:“我都要了,你幫我稱一下”。
小婦人聽了立刻麻利的問旁邊的嬸子借了個稱,先把個籃子稱了一下,然后把所有的菇都放進籃子里。
“一共是五斤六兩……”小婦人算賬還挺快的,突突突的就把價給桑柏報了出來。
桑柏一聽也沒什么錯,于是把錢兌了。
“蛇皮口袋能送我么?”
“那不行,這口袋我有用的,要不我去給你……”小婦人有點舍不得蛇皮口袋。
桑柏道:“那這樣,你把籃子借我,我把東西先送回去,等會給你還回來”。
聽桑柏這話,小婦人點了點頭。
拎著籃子轉身,還沒有走呢,桑柏發現了一個老頭正在離自己五六米遠的地方伸頭伸腦的張望著。
老頭不是別人,就是上次桑柏看到的那位坐在家門口雕東西的老爺子,現在老頭的面前擺了十幾個自己雕的東西,時不時的向著美國圈子那邊張望。
看他的表情,再看他面前擺的東西,桑柏不由樂了,原來老爺子這邊也想做點洋人生意,把自己平常雕的東西拿出來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