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空氣中清淡的蝙蝠糞與硫磺氣味，林奇投擲出去的金黃色小珠仿佛化身野外求生中鎂粉棒點火過程，熱量與火星當場四濺。
外表與金珠無異的小球劃出流星般完美的下墜弧線。
氣流摩擦過程迸發的焰流讓它變成一顆純然的微型火球，徑直攔路截殺于懼栗縛靈這等怪物前方。
隨著焰火小球落入地面，猛然間帶著低鳴的火焰巨浪爆炸開來。
全屏幕烈焰襲擊，灼熱高溫熱浪鋪排而出，如同剛剛開啟的蒸汽鍋爐，沒有拉出足夠距離都會被燙傷。
炸裂開來的焰火怒浪，轉眼間如蘑菇云般飄散而去化作塵流，空氣漸漸恢復原先平靜，可殘留的傷害依舊清晰可見。
林中枯枝落葉，瞬間被燃燒殆盡，化作一片灰黑齏粉，一片黏糊糊附著地面。
熔點稍低的金屬，鉛、金、銅、銀、青銅這些都被瞬間熔化開來。
更可怕的是法術的炸裂效果，讓整個地表挖出淺淺深坑。
原本一臉殺意的懼栗縛靈也停住腳步，模糊的面部第一次露出遲疑。
剛剛這等傷害，任何普通人身處其中都會被當場抹殺，哪怕全身穿著魔法鎧甲的強大騎兵，依舊會被烤熟成鐵罐頭。
火球術，三環塑能系火系法術。
遠距施法、范圍性爆炸、不俗烈焰傷害，無數年積累下來的改進讓它成為無數塑能系法師的首選目標！
“這懼栗縛靈怎么停下了腳步了。”
驚嘆與剛剛投擲出去的火球術威力后，林奇已經握緊著第二顆火球術珠子，掌心緊張略微冒汗。
現在的他相當于已經把保險栓拉開，手中小球一旦不小心脫手與地面觸碰，就會爆炸來開，挖出一個半徑五六米的淺坑，隨后他也會成為一具全身變得炭黑難以辨別面容的尸體。
這位懼栗縛靈剛剛緊急制動，避開了他的火球術傷害，這點林奇倒也心中有數。
甚至哪怕他正正投擲中，完美地將這不死生物覆蓋其中，在虛體不斷在靈界與現實世界穿梭的條件下，也不過50的命中率罷了。
可現在對方不再行動，林奇滿腦子構思的應對計劃，反倒是卡殼了，一時間也只能靜待應變。
“很簡單。”幽魂說道，“因為懼栗縛靈不比普通的僵尸骷髏這些沒有智力的生物，它們的智力甚至堪比每年入學的一流法師學徒。”
林奇明白地點點頭，雖然頂尖學徒日后都會得到提升智力的資源，但這也很是夸張了。
“你手里這串項鏈的威力，超過普通法師施展的火球術太多了。所以這只不死生物遲疑了，放棄了原本制裁你的思路。”
呵，老狐貍。
林奇咬著下唇，用疼痛感逼迫著自己高度集中注意力，“我再丟一顆試探？”
“沒用。”幽魂搖搖頭。
“一般的塑能師施展火球術，施法完成階段便選定了落點目標，然后就激發出豌豆大小的目標火球，這時完全無法預估的彈道。而你的投擲，從手腕發力再到拋物線軌跡，一切有跡可循，這等智力的懼栗縛靈瞬間就看穿了。”
“更別說懼栗縛靈本身閃避能力出色，閃出你的投擲范圍也并非問題。甚至它就是在等你丟出第二發火球術，然后趁著空隙一刀斬殺你。”
林奇這才明白，一只強大的怪物，對自己的優勢是方方面面的。
“珍惜你手中這串火球術項鏈。”幽魂思索后說道，“它恐怕不是一般的火球術。正常來說，你剛剛一整串都丟出去，那等傷害共同爆發出來，都未必能夠殺死這怪物。現在一顆就嚇住了，甚至讓它停下來思索，恐怕內里還有著非同尋常的東西。”
“你也看不出來？”林奇納悶。
按理說一位九環死靈師幽魂，光從實力角度就碾壓了對方才對。
“我要是露出身形自然沒問題，可你能冒得起這個風險？”幽魂嘲笑道，“好好思索你還有沒有底牌吧。”
林奇語氣不甘，“不是說五成？”
“五成是建立在這霧氣不變的情況下，現在擺明上頭有人在搞你，隨意操縱著霧氣，自然沒有五成了。”幽魂解釋。
林奇語氣一滯，極力控制著自身頸部，這才沒有徒然抬頭望向上方樹蔭與云層遮擋的高空。
必死之路，無法復活。
局面被監視，無法使用時光龍的法術底牌與吐息底牌，龍威對方也不遲。
唯一極限可以施展的也就時間停止，但同樣不能夸張使用，否則別人初初目睹下，自己就像是忽然一個瞬移般。
至于剩下的戰力，就這柄神圣復仇者、腦海中記憶宮殿、預言學派兩大專精能力、已經失去蹤跡的魔寵。
亦或者，他腦海里的“絕對理性人格”？
還有自身施法系統所能夠施展的“閱讀魔法”。
林奇忍不住嘆息一聲。
這實在是拉開了層次，根本難以獲勝的戰斗啊，尤其是對方的弱點還被黑暗中的存在，悄無聲息中抹去。
“這種怪物，哪怕是普通低環法師也無能為力吧？”
林奇腦海飛轉，可隨著對對方實力了解加深，他就越發感覺到絕望，仿佛到了大局抵定的尾盤階段。
“這個自然。”幽魂解釋道，“這具縛靈的體虛之觸攻擊，能夠讓一個壯漢當場虛弱得如同久病纏身，兩次碰觸吸取的體質，便足夠抹殺一個人，從而再造出一位普通版的縛靈來。”
“說不客氣，你在凌晨時分往鬧市丟下一具懼栗縛靈，第二天清晨你便能夠看到一個縛靈城市。”
聽到這話，林奇甚至有些頭皮發麻，他瞬間意識到整個藍星，是處于多么危如累卵的局面。
高環法師，是可以召喚高等不死生物的！甚至林奇都能夠想辦法帶著一具懼栗縛靈回去藍星世界。
“我忽然覺得，藍星人類能夠活下去，真是一種運氣了。”
林奇感慨道。
“誰說不是呢？基本上協會一半的法師深扎在藍星世界上，就是為了預防各種突發狀況，庇護人類。甚至每年假期，中區學院都會派出不少學員法師，以調查隊身份前往藍星調查神秘事件，實際上就是消弭各種從異界而來的災禍。”
忽然，那懼栗縛靈終于按奈不住，一個猛沖朝著林奇殺來，它高舉手中“猩紅巨鐮”，一個斬擊下來，任何人都會當場斃命。
林奇急忙再度消耗起記憶宮殿中的龍晶靈魂，猛地驅動雙翅朝后方拉去，同時手上顧不得一切，急忙甩出第二顆火球術。
無論他初期如何爆發，整個傷害量都抵不住手中投擲的“火球術”。
然而最終能夠拯救他性命的，卻是這價值不過兩萬金幣的“飛翼斗篷”。
機動性，仿佛才是法師與近戰怪物斗爭的第一要義。
轉眼間，又是一道灼目的烈焰爆炸在倒飛的林奇面前神器，不斷噴涌的熱浪與焰火，再次攔住了懼栗縛靈的去路。
很快，隨著焰火散去，那飄蕩于空中，一席白衣的懼栗縛靈重新出現，沒有絲毫損傷。
甚至它嘴角還發出詭異的笑聲，仿佛無聲嘲弄著林奇的徒然無功。
而林奇摸著剩下不足巴掌之數的火珠子，明白自己能夠拖延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天空中的光線被全數這趟，黑暗降臨這片森林后，懼栗縛靈已經沒有需要規避的路線，比起需要躲避障礙物的林奇而言，已經完全能夠跟蹤得上他了。
“我把我的力量，借給你吧。”、
忽然，腦海中的絕對理性人格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他語氣淡漠，不帶有絲毫感情色彩。
“這由命運逆轉牌制作的懼栗縛靈，具有些微的神器之力，我待會只要吞噬了它作為酬勞即可，你身體的控制權，我可以原封不動還給你。”
林奇終于聽到了這理性人格的“欲望”。
哪怕是真理之門這等存在，也對世間的神器有興趣？
然而，不知道為何。
每次他有同意的沖動時，自己的心臟就會忍不住有停滯的感覺，仿佛硬生生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般，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這種靈魂的悸動，讓林奇一直沒有同意“絕對理性人格”的建議，哪怕對方說得再天花亂墜。
“我不信你能夠處理這懼栗縛靈。”林奇激將道，“無論如何，你不過都是依靠我的身軀，而且你已經失去了真理之門的連接，沒有了供給如何制造奇跡？”
“對于這一點，山人自有妙計。”絕對理性人格淡淡說道，“你只要把身體交給我來控制，然后在一邊安靜看戲即可。”
“或者說，這個局面下，我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也只能夠相信我。否則你死去后身體重新被檢視，甚至學院方施展特殊手段，越過神器的限制來復活你，對我而言也是不利。”
“越過神器？”林奇納悶。
他實際上一直沒有想通一點，就是學院不怕玩出火？
只是這時絕對理性人格老實地閉上了嘴巴，半句都不肯多說。
林奇咧嘴，他又不是只有一個老實，面對這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就更不想讓對方如愿。
“我死了是不是真的無法復活？”林奇向幽魂詢問道，同時他已經準備解下第三課“火球”。
對面的懼栗縛靈又開始蠢蠢欲動，仿佛完成了第三次沖刺擒殺他的布局。
“理論如此。”幽魂解釋到，“否則那駱家就不會無法復活駱啟了。靈魂的湮滅，恐怕那些法師之王對此都會深感頭疼。”
“學院就這么相信我能夠擊敗這懼栗縛靈？”
林奇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不是自信，而是學院有更強的手段啊。”幽魂笑著解釋，“比如讓這六秒內發生的一切重新逆流。”
“比如讓剛剛發生的事情變作夢境。”
“但無論是哪一種，你身上都不可避免地會暴露出一些東西，所以我還是不傾向你坐以待斃。”
時間逆流或者伊耶那美？
曾經對火影無比癡迷的林奇有些咋舌。
只是知道自己有保底不死后，他忽然間心思通透，嘴角含笑。
“我忽然明白了。”
“呢？”幽魂納悶。
“我能夠翻盤的因素。”林奇說道。
“比如？”幽魂哪怕身為九環法師，也覺得林奇此刻局面九死一生，因為任何更高級的手段，都不可避免將他暴露出來。
“就是我一直做的。”
林奇一臉欣然。
“把那件‘命運逆轉牌’毀掉便是。”
我為什么要聽從你們的吩咐。
我為什么要在你們的計劃下行事。
我為什么要根據你們的想法去完成任務？
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他的弱小而只能聽從命運。
那既然牌組是命運逆轉，他就將這一切進行顛覆。
任何人、任何學徒，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摧毀一件神器！
偏偏，他林奇就要這樣做！
此時的林奇心思通透，仿佛天地間所有的束縛都消失殆盡。
下一刻，他看到了腦海中，原本已經無法再釋放知識的“巨龍傳承”，再度光芒乍現，種種神器摧毀之法，釋放而下！
丟進末日火山、半神踩碎、埋在深淵地獄的銹腐裂縫、放在無盡天梯上施展“解離術”、被三面鐵魔像鈦羅斯吞掉、浸泡在海若尼斯圣殿的光芒池、負能量界的虛空石、無底深淵23層冰凍荒野的冰柱刺穿……
他的腦海閃過無數鏡頭。
有飛躍到機械境用齒輪絞碎，也有來到天堂山璀燦天堂以光輝照耀。
有飄蕩星界尋找死去神尸進行吸收。
也有將其放入1000名因死去孩子重獲生命的母親所流下，充滿感激的淚水盆中。
無數中對應神器的摧毀之法，在林奇的腦海里閃現而過。
有通用的也有特定的。
直到這一次。
他目光堅定。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瞬間，林奇將手中火球珠子盡數甩出，封閉這方天地所有去向，急速趕回那神器方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