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有些沒明白，帶著茫然神色重新望著對面靜坐的半神巫妖。
“一般而言，如果來到這里人不肯許下愿望，那便由我觀察他們的內心，然后代為許下。”
林奇差點腰都被閃了。
他見過沒有自己倉儲靠著去1688下單的一件代發淘寶賣家，見過代跑高速清理顆粒捕捉器，也見過代為道歉甚至追求的，見過種種的替代服務還真沒有見過代為許愿的。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啥？
你怎么知道？
世間上最為糾結的便是選擇困難癥，尤其是大學初期的外賣吃膩了后都成了“隨便”，但真的點起來又不能太過隨便。
可林奇真的腦海里沒有關于“愿望”的任何念頭。
還有這種強買強賣的？
“不用驚訝。”半神巫妖慢慢坐起身來，“剛剛我的一番展示，你的面容雖然糾結，但代表整體的接受速度還是在你的承受范圍內，這樣子結合上你內心變強的觀念，我便輕易得出了你的想要的愿望——”
“變強。”
“而且還是靠著自己獨立的能力變強，因為你覺得你吃的軟飯太多，怕日后真的噎死了。”
“如此我將其量化為一件事——你要靠著自己獨立學習的能力，然變為一環法師便足夠了，不是么？”
看著這位半神巫妖一副從容的姿態剖析林奇內心變化，他還真的不得不承認，有這么幾分道理。
“可是，我剛剛接受背下也不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呀。”林奇當即反駁，無福消受的東西，他還是遠點好。
“既然有人為你鋪就了腳下石，它便會是你永久的財富，我們法師做研究之前，不也是先站在無數巨人的肩膀上前行么。”中年巫妖淡淡反駁。
林奇頓時為之一窒，帶著詫異目光，“那我要是無法完成呢？”
“那就等到你完成便是了。”巫妖笑了笑，“要不然我連一位一環法師都栽培出來，說不去不得笑掉其他傳奇法師甚至神靈的下巴了。”
“所以我必須靠著自己的努力，在這個封閉的房間里，一步一步成為一環法師后，完成了自己的‘愿望’才能離開？”林奇訝然。
“沒錯。”半神巫妖默默一嘆氣，隨即便站起身來，“讓人努力實現愿望，這便是我給出的愿望方式。”
“曾經在外面有一位想著不勞而獲的人，他的愿望是得到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金幣，我便將他變為一直劣魔放逐到深淵進行乞討，直到他努力賺到他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也有一位長相普通的女子，她希望得到傾國傾城的容貌，我便把她丟到某個擅長易容的族群里，直到她能夠將自己易容得傾國傾城時才能離開。”
“只可惜，我遇到的大多數例子，他們到死都沒法完成自己的愿望，不過我想，是在追求愿望的路途上，不也是一種幸福么？”
“只可惜這些年我選擇自我囚禁在這里后，也沒幾個人能夠來到這里獲得這幸福了。這些年你是第一個，我肯定會好好的培養你的。”
對面的半身巫妖難得滔滔不絕的講出一番大道理，林奇聽得呆若木雞之余，也終于反應過來內里陷阱所在。
所謂愿望，便是讓人自己努力，而且還必須實現了愿望才能離開。
當初若是貪婪許下愿望，便是日后為了實現而吃盡的苦頭！
看似和善的半身巫妖，也終于在林奇面前露出自己“猙獰”的一面。
那種喜怒不形于色都極為難以相處。
林奇還有些不甘心，桌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與提神咖啡，他都沒了興致，“可這樣子和我自己努力有什么區別？”
“壓根就不需要‘愿望’這個途徑呀？”
說完他內心還有些惴惴不安。
林奇是巴不得變強的，可是他變強的渠道至關重要的一環是“微處理器”，而不是靠著苦學慢慢成為一環法師。
甚至那位奎因殿下在時光長河里遇到他時，便篤定林奇靠著努力，是沒有成為法師的天賦的。
甚至他的“微處理”如果沒有人在背后推一把，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這才給他留下了真名的提示！
最終對準那位“絕對理性人格”的衍生契靈。
林奇用了十余年時光都努力不到的一環，現在這位半神巫妖要自己靠著努力實現？
要是他最初大言不慚些想成為傳奇法師，他不得在這里永久關押一輩子？
“怎么會沒用呢？”巫妖語帶微鋒。
“一般人們最容易失敗的原因，大多數是沒有足夠的毅力堅持以及走在錯誤的道路上。”
“我的監督封閉便是最大的毅力迫使，我的指導便是正確的道路。”
此時的中年巫妖語氣認真而悠然，仿佛他真的是這般替林奇著想。
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
林奇內心一陣嘆息。
他無奈接過，然后翻開最上方的封面。
“可是我要成為一環法師，按理說也不該是從這種亡靈書籍開始吧？”
他不是得按部就班，由點及面，先把模型分解開來，然后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去啃，最終落實整個法術模型到底怎么運轉，知曉他的原理。
就如同學車一般，先從離合掛擋開始，再到方向盤，再到直線、倒車入庫、S彎這么一步步來。
真的速成，那也是教授理解各種零環的法術模型，再由上而下地進行歸類吧？
怎么啥都不說就先來一套不關事的背景教育？
對面的半神巫妖對此只是不屑搖頭。
“最初的法術，可沒有太過復雜的法術模型。”
休憩的大廳內燈火通亮，角落花團錦簇的香薰蠟燭點燃后，更是不斷散發迷人芳香。
而聞著這種熏香的林奇，滿心尷尬。
開學一兩個月，他都沒好好聽課。
可進入這亡者界碑后，他已經足足苦讀了三個月的亡靈書籍！
久不梳洗后，下巴已經長滿胡茬，頭發更是茂密得如同山頂野人，換做任何一位林奇的同學，都會認不出他來。
這等體表真實的“衰老”，無一不在告訴著林奇，時間流動的真實性。
他并非停留在“夢中”，而是真實地在一個放逐的世界里，接受著最為原始而古老的“一對一”法師教學。
可關鍵是這種教學也近似于放牛。
這位半神巫妖，從始至終都沒有解答過林奇任何一個問題。
原先林奇還以為自己喜獲名師，得到一位傳奇法師的教導也算意外之喜，但相處沒幾天他就發覺，對于自己的任何疑問，對方都只會簡單地抽出一本書，讓他去閱讀。
可閱讀閱讀著，林奇腦海里又萌生了新的疑問。
這就好像那種刷著推，看到一位小姐姐，結果又從對方的帖子里轉到另一位小姐姐去，如此無窮無盡，不斷循環。
但這三個月，也讓他戒掉了問問題的習慣，遇到什么都是自己先去思索，不動就放下。
他放不下，也還是不懂。
而更關鍵是的問題是，這數個月的閱讀，他在一環法師的道路上，進展并不多。
更多是向一位“博學士”轉變，尤其是死靈學識方面更是接近專家級。
畢竟能夠被這位半神巫妖收錄的典籍，都算得上精華中的精華，更別說不少還有對方的批注評語，觀點也是入木三分。
相比之下，巨龍傳承里的那些內容，更多是“見聞”，而非這種高度提煉的知識點。
“何須皺著眉頭？”今日林奇難得很快讀完一本復雜的典籍，這位半神巫妖也難得張開眼睛回答他兩句。
“我是感覺我再待下去，就會變成另一個世紀的人了。”
不用十年八年，只要三年離開，便足矣讓一個人消失在絕大多數人的記憶中。
林奇都懷疑，他再這么下去，以“時光龍”的能力，自己又不太可能老死，但另一方面，很可能他日后終于能夠出去時，都只能去同學們的葬禮上看看了。
尤其是這里他感應不到契靈，而讓林奇回到學院里，他是可以走上快速通道的。
這也是林奇明明接觸著無數珍惜的魔法典籍，依舊無比糾結的緣故。
“所有跟你有關系的人，死去不好么？為什么你需要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交際上？”半神巫妖輕笑，“還是說，你有情感方面的需求需要從他們身上獲取？”
“所有的外界紛擾，都只是影響你攔路石罷了。按理說神靈理應永世不滅，為何還是一代跟著一代隕落，終究還不是他們學徒眾多，各種糾纏出因果。”
林奇聽到這位半神巫妖又灌輸起它的毒雞湯時，連忙按著自己有些發疼的腦袋，趁著對方談性正高，自己甩出的問題。
“我從不少典籍里都看到一個名為‘真死靈師’的進階，他們依賴于腐敗之力，那種凌駕于生死之上的絕對腐敗之力，也讓他們可以從曾經生機勃勃的肉體里，喚起不死的仆人。”
“可為何這種力量，除了追求傳統的法術力量之外，居然還追求著‘神術’力量？典籍中說得，通過接受邪惡的訓練，讓兩種可怕的污垢結合為單一而致命的死靈之一，不死與那本邪惡亡靈邪說里提及的死靈力量無法分解相矛盾么？”
就如同在網上，想要得到什么產品推薦，諸如想買1000塊預算的性價比耳機，只需要輕飄飄甩出一句話——恕我直言，1000塊左右的耳機根本沒資格談性價比。
很快帖子下方就會有各種回帖來打臉，諸如xx品牌笑撫樓主狗頭之流。
挑釁反而更容易得到“答案”。
“那是一種雙修之路。”半神巫妖解答道，“大多數法師唾棄神術之路，尤其是從某個時代開始，曾經獨立的神術都被結構為原始的法術開始，神術對于法師而言便沒有任何誘惑力，自然這種更古老的神術奧術雙修，你會不太清楚。”
“事實上，神奧雙修的路子很多，秘術使、真死靈師，荒野大祭司，甚至還有心靈路線雙修的靈奧師……”
神術。
這是一個林奇近期接觸過不少的名詞——神靈賜予信徒之術，一般都是神靈的牧師得到，它們也根據神力的特性更加異化，甚至一些神術都是某些神靈獨有，在某個年代，牧師甚至可以和法師分庭抗禮。
但隨著法術“模型標準化”開始，所有的神術都被逆向工程結構，重新搭建出奧術版本后，神術也失去其特殊的魅力。
這便是游戲里的“獨占”，像PS平臺和switch平臺，都常常有一些“獨占”的大作，只在這個平臺發售，自身并不會上PC平臺。
這也是吸引索粉和任粉購買機器的原因之一，可一旦原先的獨占承諾被吃回去，甚至488大洋買完后，PC上EPIC直接送時，這種感覺會讓人兩眼一黑。
“那我什么時候才開始正式學習魔法呢？哪怕是古代傳承的魔法里，也不會這么一直閱讀背景書籍吧？”林奇反問。
實際上，他一直不敢去連接的高等精靈國度，便有著這方面最為標準而提煉的知識。
他真的要走努力之路，也該去哪兒才對。
而半神巫妖依舊笑容滿面，仿佛林奇說出什么驚人話語，都不會影響他絲毫。
“你還是沒有明白。”
“世界第一道法術，到底是怎么誕生的。”
“要有光？”林奇僭越道，他尤記得自己介紹“地球的最后一個男人”的電影給自己的基督徒女友看的場景。
“舞光術，可我讓你看的是這些么？”半神巫妖反問。
“打擊死靈？”林奇猛地深吸一口氣。
打擊死靈，零環死靈系法術。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發射出一條正能量射線，一旦瞄準射中目標，便會對不死生物造成傷害。
詳細評價起來，還沒有一柄劍砍得傷，因此它的命運便是作為學習法術的踏腳石，學完后便束之高閣，這本質都沒有什么使用的機會。
“你不覺得，一道死靈系法術，發出正能量有些怪怪”巫妖繼續反問。
林奇定神。
也就是說。
這三個月所有閱讀的書籍。
都是為了，讓他自己推導出這道法術？
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什么誤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