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陶雅人的視線落在酒上說出這樣的話，喜多川有些不解地問道：“這些酒，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陶雅人微笑著搖了搖頭，人已經隨意地走到了落地的窗戶邊。
“是個好地方啊。”他贊了一句，“藝術般的設計。”
喜多川也只能說道：“投入的資金很多。”
“經營的方式也很特別。”陶雅人笑著問喜多川，“是個很聰明的人。你覺得，他能夠猜測到我會和你一起來嗎？”
“也許吧。”喜多川有點苦惱地說道，“真彥的事，總需要解決的。那家伙發出那樣的威脅，又是一個很年輕、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緒的人，所以我才有點為難。畢竟是瘋狂起來，連赤巖家主都敢作為對手的家伙，而且還成功了。”
“杉人那家伙也沒有想到。”陶雅人眼里很好奇，“以他能夠辦成那件事的才智，又怎么可能是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喜多桑，你也別裝糊涂了。他對你事務所的藝人出手，目的應該是你，甚至是我。現在，正好如他所愿，看看他想做什么。”
喜多川這才默默點了點頭。
正是因為這種猜測，他才按兵不動這么久。這樣級別的敵人，他這樣一個做娛樂的，沖上去是作死嗎？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近藤真彥確實提出了想讓別人舞廳的女歌手一起“喝酒交流音樂”的要求，如果女歌手是他的禁臠，因此生氣很說得過去。
然而又提出了讓他不要接近中森明菜和梅芳華的要求，這就耐人尋味了。
所以喜多川覺得自己才是目標，要不然陶大郎那樣的人物，管這些閑事干什么？
至于近藤真彥本身，一個男藝人而已，哪里夠格作為他陶大郎的敵人？
只不過，喜多川確實想不明白陶大郎對自己為什么有敵意？之前完全沒有交集啊。
陶知命人還沒到，兩個人干脆就欣賞起wanderdance的演出。
現在的wanderdance，墊場演出越來越多了。除了北野武的漫才表演，還有單人的脫口秀，也有民間的小歌手和樂隊。相應的，舞廳本身的歌手卻不用再完整表演十首歌。
陶雅人有些驚嘆地問喜多川：“他們的這些歌曲，水平很不錯啊。”
喜多川凝重地點頭：“真彥也說過這個觀點。歌曲的風格很多樣，完成度也十分高。到現在也沒有讓歌手們用這些單曲出道，很令人費解，似乎只想在這個舞廳里演藝。但實際上，走向真正的娛樂圈，發展的空間更大。”
他最費解的其實是：如果陶大郎有心往娛樂圈發展，為什么要和杰尼斯事務所先產生矛盾呢？
“那就是赤巖心水的孫子嗎？”陶雅人忽然指著下面笑起來，“很有精神啊。”
喜多川看著正在出場的火納江陽水點了點頭：“他表演的兩首歌，是調動舞廳氣氛最好的。最近wanderdance還在持續地招募搖滾樂隊成員，這兩首歌的演繹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歌詞真的很肆意啊。”陶雅人看著下面情緒已經進入釋放狀態的客人，“這家伙，對于怎么娛樂到大家，有很深的理解。”
當火納江陽水的表演結束后，舞女們留在了舞臺，自由娛樂的時間開始。而包廂的門外，適時響起了一個沉穩的聲音：“失禮了。”
陶雅人和喜多川對視了一眼，來得真準時。
門被推開，陶知命進門之后看見了喜多川，愣了一下就微笑起來：“喜多社長，真是意外。初次見面，那么這位，就是雅人君了吧？”
喜多川看到他器宇軒昂的氣勢和英武的臉龐，眼里反而亮了亮：“久聞大名了，陶會長。”
陶雅人也微微欠了欠身，然后笑道：“我們都姓陶，就稱呼你為大郎，可以吧？”
“當然。”陶知命笑了笑，心里卻記了一筆。你比我年齡大，喊我大郎，又都姓陶，倒像是爸爸叫兒子。老子叫你雅人君，你應該叫一下大郎君的。嘴上喜歡占便宜嗎？陶知命對他有了初步印象。一般這樣的人物，狗仗人勢，其實水平不見得怎么樣。
看了看桌子上的酒，陶知命詫異地問道：“兩位都不喝酒嗎？還是說，我們這里的酒不好？”
陶雅人坐了下來，意味深長地說道：“因為種類太多了，一時間卻不知道喝什么最好。大郎有什么建議嗎？”
陶知命笑呵呵地拿起了茅臺：“我比較推崇這個，烈酒適合男子漢。”
“夏國的酒嗎？”陶雅人點了點頭，“聽說應該配一些下酒菜，才好入口。”
“是我疏忽了。”陶知命拍了拍額頭，走到門外喊人去拿點過來。
回到了座位上，他才先看了看喜多川：“喜多社長，最近沒看到近藤君出現在電視上啊。”
迎著他銳利的眼神，喜多川先笑了笑，然后說道：“陶會長給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最近一段時間，他都在進行封閉的創作。說起來，因為他喝多了酒之后失態這件事，也有我平常對藝人們的管理不夠嚴格的責任。陶會長對他的失態，仍然很在意嗎？”
陶知命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是因為開業當天，酒喝得有點多。不過當時因為我的女人表現得很委屈，已經很豪邁地對她保證了會讓近藤君從娛樂圈消失，現在倒是騎虎難下了。”
喜多川的笑臉有點僵硬，還是沒有松口嗎？
陶雅人見他竟有點忽略自己的存在，不僅先是和喜多川開門見山的討論那件事，現在看到自己和喜多川一起出現，居然還說出讓那個近藤真彥從娛樂圈消失這種話。
這讓他心里有一點不爽。
于是陶雅人笑了笑說道：“沒想到，大郎把對女人的承諾看得這么重啊？”
“是啊。”陶知命認真點了點頭，“不僅僅是對女人，男子漢，就要說到做到嘛。”
他笑呵呵地打開了酒瓶，開始倒起酒，然后似乎帶著點歉意地說道：“抱歉了，喜多社長。其實呢，也只是因為這一點罷了。不過我想，近藤君那樣的做法，遲早也會給你帶來損失的吧？這也是難免的事，我現在這么做，大概也算為杰尼斯事務所排除一個隱患。要不然等將來他惡劣的形象被徹底曝光，杰尼斯事務所遇到的麻煩更大。”
喜多川的笑容掛不住了，淡淡地說道：“這么說，我應該謝謝陶會長？”
“不用客氣。”陶知命臉皮很厚地擺了擺手，然后舉起酒杯，“歡迎兩位。”
“菜，還沒來呢。”陶雅人輕笑了一下。
陶知命看著他，堅持著說道：“客隨主便，先來一小口嘛，滋味很獨特的。菜，馬上就到。”
他說是一小口，自己卻喝得不少，然后爽快地哈氣：“有勁！”
陶雅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端起來抿了抿。
烈酒入喉，陶雅人都喜多川都不太習慣。有點像陶知命進來之后，就鋒芒畢露的感覺。
陶知命看著強自鎮定的陶雅人，這才笑呵呵地問道：“雅人君，聽說你是電通的董事，還以為是為廣告合作的事情而來，沒想到會和喜多社長一起。難道是為了近藤真彥的事？那件事，實在很難讓我在女人面前丟面子啊。其他的方面，都好說！”
陶雅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才說：“按我的了解，大郎應該是非常擅長交朋友的才對。不管是在東京還是在香島，大郎都非常樂于交朋友。喜多桑這個朋友，大郎為什么不交一交呢？”
這話有點挑明了，陶知命詫異地說道：“怎么會不交呢？我這不是用最好的酒在招待喜多社長嗎？”
喜多川輕笑了一聲：“這酒有點烈，我不太喝得慣。”
“但要是不同的酒混著喝的話，很容易醉，很不舒服。”陶知命有點為難的樣子，“等下菜來了，就會舒服多了。”
陶雅人靜靜說道：“今天想認識一下大郎，其中也有一個想法，就是覺得那件小事，應該過去了才對。大郎是真的想讓近藤真彥在娛樂圈消失？要知道，對于喜多桑來說，那可意味著非常龐大的損失。近藤君畢竟是非常受歡迎的男歌手啊。”
陶知命看著他的眼神，表情也平靜起來，隨后說道：“那么，你的建議是？”
聽到他很平等的口吻，陶雅人的眉毛挑了挑，隨后笑起來，稀松平常地說道：“我覺得，娛樂圈有更多的藝人還是更有趣一些。”
“我也這么覺得啊。”陶知命拍了拍手，“現在wanderdance天天都在尋找新的藝人，雅人君一定會覺得未來的娛樂圈更有趣的。”
陶雅人的眼睛瞇了瞇，這小子，裝什么傻？
“失禮了。”井上真二的聲音響起，隨后推開門托著一個盤子，把小菜送了過來。
陶知命等他離開了，笑了笑說道：“嘗一嘗。”
說完他率先動了筷子，夾起一條小烤魚送到陶雅人的盤子里：“別客氣。”
陶雅人靜靜看著盤里的小魚，過了一會才啞然失笑：“陶會長，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陶家吧？難道需要我向你介紹一下？”
“只是向電通的高層確認了雅人君確實是電通的董事。”陶知命繼續演著，“雅人君，陶家，是你的家族嗎？霓虹知名的家族，我應該都知道的才是。”
陶雅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小子八成是在假裝，但也有可能確實沒接觸到這個層面。
他扳倒巖崎藏之介的過程，陶雅人一清二楚。雖然確實才智膽略都很非凡，但也是借了各大家都有自己利益訴求的大勢。
所以也有兩層，是他真的不知道。畢竟他崛起的時間，還很短。
可如果一本正經地向他解釋陶家多厲害，也未免落于下乘，哪有自己吹自己的道理？
陶雅人看了看喜多川，喜多川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好。
陶知命就裝著好奇地看著他們倆。
老子就裝作根本不知道你姓甚名誰，倒要看看你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至少明面上，老子現在實力不弱，根本沒必要求你們什么。
裝什么大尾巴狼？嚇唬誰？
見不得人的事，有種你自己挑幾件說一說，秀秀肌肉？老子知道得越多越好。
房間里一時倒有點沉默起來，陶雅人呵呵笑了笑：“嘗嘗這里的菜。”
于是他開始吃魚。
陶知命就又勸酒：“這酒啊，我去香島喝過一次之后就愛上了！雅人君，一定要多喝幾口，才能感覺到它的好處！”
陶雅人這下找到突破口了，再喝了一小口之后就說道：“陶會長的祖父是叢夏國來的，怪不得比較適應夏國的酒。聽說陶會長也在夏國有投資，在香島的布局也不小。陶會長的視野，非常廣闊啊。”
“雅人君對我的了解不少。”陶知命笑呵呵地說道，“現在霓虹円升值，霓虹這邊的人力成本越來越貴，很多大會社都在向外投資，我就追隨一下前輩們的腳步嘛。視野廣闊什么的，談不上。雅人君，陶家能知道我這么多動向，我應該聽說過才對啊。”
陶雅人沒想到他一下子又把這個話題繞回來了，好像非得讓自己正式介紹一下才行一樣。
于是他不咸不淡地說道：“陶會長突然出現，而且表現出如此卓越的才能，應該被人誤會過是陶家人才對。”
“……還真沒有。”陶知命對他的評價更低了，老是端著架子裝逼。
你不說，老子就裝傻。
陶雅人感覺沒法子了，凝視了他一陣，隨后才說道：“陶會長想在霓虹好好地經營，還是和陶家做朋友為好。”
陶知命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隨后也靜靜說道：“我現在正在努力地生孩子啊。”
“……”陶雅人不知道他說這個干什么。
陶知命自有一種不虛于人的氣場：“創立一個別人都需要和我做朋友的陶家，正是我的目標之一。雅人君，你剛才那句話，是在威脅我，讓我收回說過的話，丟掉面子嗎？”
喜多川有點懵。
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陶家嗎？
要不然，就是真瘋了？
果然這家伙有點毛病啊，可是陶雅人不是認為他只是裝作不善于控制情緒嗎？
為什么陶雅人一句帶著點勸誡的話，就激起他這么大的反應？
陶雅人深深地看著他，隨后覺得他的身材有點高大，坐得又直，于是也坐直起來，仍舊淡淡地說道：“電通如何與陶會長合作，我能決定。”
“如果是這件事，次元文化似乎已經放棄了與電通的合作條件。那個條件，太苛刻了。”
陶雅人笑了笑：“博報堂如何與陶會長合作，我也能決定。”
陶知命有點詫異：“霓虹第二大的廣告代理會社，雅人君也有話語權。”
“是決定權。”陶雅人覺得很爽。
“令人意外啊。”陶知命笑了笑，“不會adk也有決定權吧？”
“可以這么理解。”陶雅人的表情平靜得一批，心里爽翻了。
陶知命凝重地點了點頭：“原來雅人君竟是霓虹廣告界的幕后之王。但是我很疑惑，近藤真彥算什么東西，為什么雅人君要為他做到這種程度呢？”
陶雅人靜靜說道：“因為我也很欣賞他。”
陶知命就詫異了：“那他為什么還要低調這么久？你們不用在乎我啊。”
看著他的表情，陶雅人覺得剛才的爽消失了。
這家伙為什么無動于衷？
聽到陶家影響力的這冰山一角，不是應該肅然起敬，然后態度謙卑地答應他的要求，然后想辦法怎么談好合作嗎？
憑什么一副你們有什么招就使出來，不用忌憚我，我也不忌憚你們的架勢？
陶知命發出來的是靈魂拷問，陶雅人這才發現自己的情緒被他帶動了。
沒錯，今天過來，目的并不是這個。
但現在，反而騎虎難下了。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詭異起來。
陶知命滿臉無辜和不解：老子就是要裝到你腦子宕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