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奎西看了一眼自家大王,恭恭敬敬的說道:“大王放心,臣明白。”
此時此刻,他心里卻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大明人的想法已經暴露無遺,在這個時候自家大王還在說這些話?
如果大明人想把朝鮮完完整整的還給你,他們早就讓你回去了。這么多天都不讓你走,是為什么?
大明大皇帝找了那么多的理由,就是不想讓你走。他不想讓你走,肯定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你、想讓你在大明多待些日子。那原因就只有一個——他在覬覦朝鮮。
從眼前的態勢能判斷的出來,大皇帝并不想真真正正的把朝鮮拿在自己手里,如果他想吞并朝鮮的話,反而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所以我們無非就是答應一些條件而已。
樸奎西一點都不擔心自家大王走不了,也不擔心自己沒有什么功勞。這反而是自己的一次機會,讓大明也覺得自己是一個人才的機會。只要自己能靠得住大明,大王都拿自己沒辦法。
樸奎西說完,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臉色也很凝重,大有要去干大事的架勢。
等到樸奎西走了以后,朝鮮王的臉沉了下來。
他陰謀陽謀的確是不怎么樣,但是不笨。這么多年在王位上,他明白什么時候應該裝傻。
朝鮮王很清楚自己的王位是怎么來的、自己有什么樣的能力。自己本身實力就不行,朝堂被黨爭弄得亂七八糟。
你們都想著背靠大明,能提升自己的實力,然后壓垮對方。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我這個當大王的怎么辦?
或許當我背靠大明的時候,才是最好的。這樣一來,我就可以足夠強勢。只要大明愿意支持我,你們誰都沒有辦法和我相比。
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大明吞并朝鮮的問題。可問題在于這個問題我擔心有用嗎?還是說我反抗有用?
以前或許沒有這種想法,覺得不應該這么想。可是這一次倭寇的入侵、朝鮮的戰亂,讓朝鮮王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不行,差遠了。
面對倭寇自己都打不贏,把國家都丟了。如果不是大明的話,自己恐怕現在都被倭寇抓住了,整個朝鮮都沒了。
可即便是如此,強大的倭寇在面對大明的時候一樣被打得落花流水。這才多長時間?所有進入朝鮮的倭寇全部被大明軍隊殲滅。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的擔心都是多余的,反倒是應該擔心一下自己的這些臣子。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在和大明勾結之后有一些不臣之心?
朝鮮王站起身子直接就向書房走去,他要去寫奏疏。
請求內附的奏疏他不會寫,在他看來這過于虛假。大明大皇帝和樸奎西都想要演戲,可是他不想演,他要寫一份真心實意的奏疏給大皇帝陛下。
大明和朝鮮要談判,彼此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可是這種氣氛并沒有影響到沈陽城。
整個沈陽城現在極為熱鬧,所有的商人都聚集在這里,每天談論的都是做生意的事。
朝鮮的戰事已經不是他們關心的事了。在這之前,他們非常關心朝鮮之戰,每天都會搞各種各樣的情報詢問情況,看看有沒有什么生意可以讓自己做。
現在仗已經打完了,他們都機會又來了。朝鮮現在是大明商人都非常想去、非常想做生意的地方。
朝鮮現在被打得亂七八糟,但是對于大明商人來說沒有絲毫影響。無論是人口還是土地,都是他們所需要的。
土地可以買來種植,當然主要種植的就是經濟作物,畢竟在大明大部分土地已經沒大明商人什么事,地都是皇莊的。
至于人口,男的可以用來做工挖礦,女的可以用來販賣。對于大明商人來說,這么多難民豆是生意,朝廷也沒有不允許販賣,無非就是價格高一點。但是價格再高,利潤也足夠龐大。
朝鮮王要回朝鮮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沈陽城,各方的反應都不一樣。
朱翊鈞看著手中的情報,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聲說道:“人心不足!”
他轉頭對陳矩說道:“將那些私底下販賣人口的不法商人抓一批。回頭弄出一個規矩來,不要亂來。”
陳矩連忙低頭說道:“是,陛下。”
這種事連朱翊鈞都沒有辦法禁止,甚至說他不敢禁止。
這次的事如果放在后世的話,就是戰爭,造成了大量的朝鮮難民。如果沒有了這些商人,可能這些朝鮮難民都活不下去。
大明的確可以出錢安置這些朝鮮難民,可這是非常大的經濟負擔,而且糧食也不夠,全靠朝廷運輸過來運力也不夠;組織這些朝鮮難民去關內也會造成很多的麻煩。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沒辦法。
這個時代,生產力是有局限性的。如果放在后世,或許不算什么,可在這個時代它就是。
不要說其他的地方,在大明有很多地方還是吃不飽飯。雖然自己推行皇莊這么多年,可依舊有老百姓吃不飽飯。
“發展生產力”,朱翊鈞總算明白了這幾個字的意思和重量。
沉吟了片刻,朱翊鈞說道:“讓關內再籌集一些糧食運過來。”
“是,陛下。”
為了這場戰爭,朱翊鈞準備了很多的糧食。但是真正打完章,糧食消耗得也非常多,余糧也不多了。如果和倭國開戰,還要消耗一些。
何況朝鮮國內還需要大量的糧食,自己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朝鮮那么亂下去。自己需要朝鮮盡快恢復生產,成為大明的基地。
想做到這些,全都需要糧食。
“也不知道金學曾那邊談得怎么樣了?”朱翊鈞喃喃道。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聲音,“陛下,金學曾金大人來了。“
這讓朱翊鈞一愣,直接問陳矩:“他這才去了沒多久吧?”
陳矩低頭恭敬的說道:“回陛下,一個時辰不到。”
朱翊鈞遲疑了片刻說道:“讓他進來。”
“是,陛下。”陳矩答應了一聲,親自去帶人了。
時間不長,金學曾就從外面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