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徽州會館,朱翊鈞沒有著急回去,而是又出去街上悠閑的溜達了。
其他的事有手下人去做,他倒不至于太著急。
徽州會館中。
汪大春正在奮筆疾書。
雖然他已經有了一些準備的動作,但還是要把事寫在信上和父親說一下。一來看看父親有什么樣的意見和建議,二來也希望父親給自己出出主意。
畢竟在這些事上,父親可比自己要擅長的多了。這么多年了,父親什么風浪沒見過?
這個時候,曹興旺在門外敲了三下,說道:“公子,張四象來了。”
“我馬上過去。”汪大春想了想,站起身子向外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汪大春就來到了前面的會客廳。
剛剛汪大春在這里見了東風鏢局的少東家,現在他又在這里見張四象了。
張四象臉色并不是很好看,不過也沒有流露出驕傲的神情,只是坐在那里面無表情的看著汪大春。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汪大春找自己來有什么事?
最近一段時間,張四象家的日子并不是很好過。山東這邊原本張家的長兄想摻一手,可結果卻沒能成功。
現在倒好了,變成了自己家和徽商們打破了頭,而現在自己這邊的局勢越來越不好了。
自從上一次政策改變之后,張四象這邊就越來越覺得有心無力了。
現在還出了一條政策,允許鹽商直接從灶戶的手里買鹽。這一時段時間,很多人都在積極地推動這條政策。
如果這條政策真的推下去的話,那自己這邊可就真的完蛋了。
張四象瞇著眼睛看著汪大春,也虧得他們想得出來。
原本大家買鹽都是找鹽場,包產包銷。灶戶只負責生產,往外賣是場子里面的事,這種事反而有利于他們。畢竟只要搞定了上層人物,那該拿的好處就全都拿到了。
可是現在有人卻不想這么干,他們另辟蹊徑,直接盯上了底層,希望朝廷能允許他們從灶戶的手里買鹽。
這樣的好處有兩個,第一個就是解決灶戶外逃的問題。他們這個理由放在最前面用來說服朝廷和皇帝,說是普通百姓過得不好,朝廷需要改善。每年逃走的灶戶很多,會產生很多的流民。
即便是張四象不為官,張四象也知道朝廷最在意的就是這些東西、皇帝最在意的也是這些東西。
這些建議很容易戳到朝廷和皇帝的點。
灶戶生活不好,會產生兩種情況,一種是攜家帶口的逃跑,形成流民;另一種會私藏食鹽進行販賣,也就是傳說中的販賣私鹽。
在元朝末年,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私鹽販子,他的名字叫做張士誠。
這位張士誠是當年和太祖皇帝爭奪天下的人物之一,所以大明朝一直對販賣私鹽的人很抵觸,罪名定的也很重。在朝廷和皇帝看來,這就是滋生禍亂之源的一個職業。
這兩種情況都不是朝廷想要看到的。
他們提出來的想法是直接讓商人從灶戶的手里買鹽,這樣一來,灶戶就能落到好處。有了好處,灶戶自然不會想著逃跑,也不會想著販賣私鹽。
他們給出的第二條理由是,這樣一來能增加朝廷的收入、減少地方的貪污。
前面是主要的,后面這條只是輔助。
可是對于皇帝來說,能增加百姓的收入,還能增加自己的收入。這天下有這么好的事,憑什么不做?
張四象已經給兄長寫了信,讓他一定要堅決反對這條政策,否則這就是一條釜底抽薪的政策。
因為江淮這個地方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的收攏人心。
人家是一家人,是鄉黨;自己這些人全都是外人,這些年還沒干什么好事。
所以這條政策如果真的實行的話,那自己這邊就完了。這將是由山東鹽場斗爭拉開的兩個商幫的爭斗。
在這個時候,汪大春把自己找來做什么?
“張兄。”汪大春見到了張四象,連忙抱拳說道:“今天貿然把你請過來,還請張兄不要怪罪。望多多恕罪啊!”
聞言,張四象也站起來身子抱了拳。他沒有說什么,直接就坐了下來,雙眼直直的看著汪大春,面無表情的說道:“這些客氣話就不用說了,咱們之間的事也沒有什么好繞彎子的。有什么話就直說,你今天找我過來干什么?”
聽了這話,汪大春也坐了下來說道:“今天找張兄過來,自然是有事要商量。不過在這之前,有一件事要問一問張兄。不知道張兄有沒有聽說過東風鏢局?”
張四象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找我過來,就是為了戲耍我嗎?這天下有多少人沒聽過東方鏢局的?咱們這些做買賣的,誰不知道東風鏢局?東風鏢局,鏢鏢必達。你真的以為是說說的?”
汪大春深深地看了一眼張四象,神色倒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笑著說道:“張兄不要著急,我今天說的事就和東風鏢局有關系。不知張兄對東風鏢局了解多少?”
“你想問什么?”張四象面無表情的問道。
關于東風鏢局,張四象知道的自然要比汪大春多。誰讓他的兄長是內閣次輔,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只是沒想到汪大春會突然跑來問這件事。
張四象雖然知道,可不代表他會告訴汪大春。
汪大春也沒有繼續追問,知道張四象什么都不會說。即便對方知道,也不會告訴自己。
汪大春臉色嚴肅的說道:“今天,我這里來了一個人,自稱是東風鏢局的少東家。”
聞言,張四象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汪大春見他似乎是知情人,有些急切的追問道:“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隱情不成?如果有什么隱情,還請張兄告知。”
看了一眼汪大春,張四象冷哼了一聲,專注地喝著手中的茶水,懶得理他。
想套老子的話,你還嫩點。
你不說,我不說,反正著急的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