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間里走出來,陳矩很是失望。
實際上,他一直想要擁有自己的權力,或者說讓外務府擁有更大的權力。
作為宮里面的太監,陳矩對太監的處境知道得非常清楚。即便是作為東廠的廠公,權力其實也就是這么回事。因為整個東廠也沒有多少人,所有的人全算上連五百人超不過去。這么點人,想要做什么大事根本就不可能。
凡是那些巔峰的太監,他們基本都是掌握了東廠之后,再掌握了錦衣衛,同時在朝廷當中培植親信臣子,大家狼狽為奸。如此一來,這些太監們才擁有了無比的權力。
現在的東廠根本就達不到這一步,張誠看起來很強,可是因為錦衣衛握在張居正的手里面,朝廷還都是張居正的人,張誠的權力很有限。
張誠看起來如日中天,可其實就這么回事。
但是陳矩看來,自己卻不是這么回事。在有了外務府之后,自己的手伸出了京城,只要能得到和東廠一樣的權力,自己的權力就會飛速擴張。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也會堪比汪直和劉瑾,
走到這一步,陳矩的心里面怎么可能沒有想法?
這一次,陳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才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找了這么多的案子。他之所以晚回來,也正是因為要查一個關鍵的案子。
可陳矩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拒絕了自己,反而讓自己把查到的所有東西全都轉交給張誠。
這真的讓他心里面很失落。
事實上,陳矩根本就不明白,朱翊鈞不可能把外務府放出來。
這個機構前期可以承擔情報機構的一些事,但后期絕對不可以,它根本就不是一個對外的情報機構。等到朱翊鈞把朝廷所有的權力都收回來之后,就會重新進行改組。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翊鈞不可能把這頭權力猛獸放出來。一旦把它放出來,想要再關回去就難了。所以事情絕對不會交給陳矩去做。
比起陳矩,張誠反倒高興的很。
陳矩辛辛苦苦弄來的東西,結果果子卻讓自己摘了,這對張誠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等回到房間,張誠第一時間就把董大寶找來了。
在查案子這方面,張誠并不是很擅長。但是沒關系,自己比較擅長用人,有了董大寶的支持和幫助,相信這一次絕對可以大干一場。
很快,董大寶就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張誠連忙躬身行禮:“見過公公。”
“免禮。”張誠擺了擺手說道:“私底下就不用這么客氣了,坐下說吧。”
等到董大寶坐下之后,張誠說道:“之前的事,你辦的不錯。”
“多謝公公夸獎。”董大寶帶著笑容說道。
張誠點了點頭說道:“之前的事辦得不錯,你的賞賜回頭再說。這里有一件大事想要交給你去辦,如果這件事能辦好了,那咱們就都飛黃騰達了。”
聞言,董大寶的臉色頓時就嚴肅了起來。他一直在等這么一個機會,難道現在機會終于來了?
“無論什么事,請公公吩咐。”董大寶站起身子,抱了抱拳頭。
“行了行了,坐下說。”張誠笑著伸出手向下按了按。
等到董大寶坐下以后,張誠這才繼續說道:“陳矩剛剛過來。咱家也是剛剛知道他去收集案件了,是陛下吩咐他去做的。”
聽了這話,董大寶眉毛一挑。
這事他不陌生,當初在山東的時候就這么干過一次了,上次收集消息的也是外務府的人,還有錦衣衛的人。沒想到這一次還是。
“他帶回來了一百多件案子。”張誠笑著說道:“陛下已經把這些案子都交給我們來辦了。”
說到這里,張誠的臉上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笑容,一副很想憋得住但卻憋不住的樣子。
董大寶的臉色卻變得更嚴肅了。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張誠問道:“難道你辦不了?”
聞言,董大寶搖了搖頭說道:“公公,這件事好辦,只不過就選對辦的方法。”
張誠語氣輕松的說道:“原來是這事,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呢。”
看著張誠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董大寶皺了皺眉頭。
自己家這位公公好像有些發飄了,你這么干很容易吃虧的。
不過董大寶也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頂撞張誠,說道:“請公公賜教。”
“我們照貓畫虎不就好了?上一次海瑞怎么干,這一次我們就這么干。海瑞能博一個海青天的名聲,我為什么不能弄一個張青天的名頭?”
看著張誠發飄的樣子,董大寶嘆了一口氣。
自從他接觸過宮里面的公公以后,董大寶就發現了一件事,皇宮里面的這些公公還真的是天真,可能這也和他們年紀小進宮有關系。
甚至有的太監覺得外人之所以看不上他們,是因為先輩太監做了很多不好對讀書人不好、對百姓也不好的事,所以那些人瞧不起他們。
這些太監覺得只要自己表現的好,就會被看得起;只要自己做好事、為了百姓好、為了官員好,他們就會對自己好。
可是這些太監永遠不明白,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樣的,官員們討厭他們想要弄死他們的原因很簡單,只因為他們是皇權的延續。
官員們要限制的是皇帝的權力,就要砍掉皇帝的手腳。身為皇帝手腳的太監,自然是要被砍掉的。這和他們做什么事沒有關系,這是本質上利益的爭奪,是權力的爭奪。
在這樣血淋淋的斗爭當中,哪有什么好和壞?
等到這些太監愿意做好事、愿意幫著文官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再是皇帝的手腳了,而是文官在皇帝身邊的爪牙。到了那個時候,文官自然不會再針對他們;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皇帝就會針對他們了。
歷史上有很多名氣很大名聲很好的太監死了,都說是皇帝弄死的。你仔細看那段歷史就會明白,就因為這些太監不聽皇帝的話、立場跟文官站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