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曄準備回宮時,廓州張行瑾的奏章到了。
請求今年開春之計,向興海等地發起攻勢,阻礙吐蕃人的春耕,踐踏他們的草場,削弱他們的實力。
早在幾年之前,李曄就有兵進高原的打算,不過那時候歸義軍發瘋,也就只能先解決西域。
這一拖就是三四年。
自己強盛的時候不去欺負別人,難道還等別人喘過氣來欺負自己?
張行瑾部眾并不在唐軍序列當中,這兩年李曄也授意他們多招募吐蕃人,為進攻高原作準備。
既然要動手,肯定是要兩只手一起打出去。
楊崇本在岷州休養了四年,也是時候放出去咬人了。
“傳令張行瑾向高原滲透,至于楊崇本,給朕把松維二州拿回來!”
松州扼岷嶺,控江源,左鄰河隴,右達吐蕃。
而維州更是蜀中入吐蕃的咽喉之地,即使經歷了安史之亂,吐蕃仍舊花費二十年時間才拿回,立即改名無憂城,意為從此高原無憂。
地勢比蜀道還要艱險。
后世乾隆引以為豪的十全武功之二的大小金川之戰,正是在此地。
楊崇本是猛虎還是羔羊,就看此戰了。
別人看不上的地方,身為后世人的李曄全都饑不擇食。
處理完這些事情,天也黑了,幾人退去。
李曄剛想去張清嬋姐妹的寢殿,壽寧宮的女官已經來請人了。
“夫人請陛下駕幸壽寧宮。”
這些時日,李曄的確躲著裴貞一。
他也很清楚裴貞一想要什么,之所以躲著,就是不希望窗戶紙被捅破,時至今日,李曄仍感念當年裴家和裴貞一的支持,幫大唐挺過了最危險最困難的時日。
不過想來想去,還是去見她,畢竟也算是患難夫妻,情分在那里。
“陛下請進。”女官紅著臉,宮人皆在殿外恭候,獨不見裴貞一。
李曄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有幺蛾子。
來都來了,也不差這最后一哆嗦了。
外面春寒料峭,殿內香風陣陣,三步一屏,十步一畫的,裝飾之物,富麗堂皇,比李曄的寢宮不知奢華了多少倍。
“陛下。”屏風之后,一道曼妙的身影忽然出現。
永遠都盛裝示人的裴貞一,居然只穿了一套衫裙,關鍵是這身衫裙小了一下,剛好襯托出她身姿的婀娜與曲線。
蛾眉螓首,云鬢花顏,膚如凝脂。
幾年的光陰流逝,裴貞一不僅沒有韶華凋零,反而更加艷麗。
“愛妃這是。”李曄眼紅耳熱,心中忽然有些感動。
以她的身份其實用不著如此討好自己。
翌日,李曄直到午后才起床,回長安這段時日,李曄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江河日下了。
畢竟今年的李曄已經三十三。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李曄暗嘆以后要節制一些了,別像歷史上的朱溫,在褲腰帶子上一再跌跟頭。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時代,朱溫沒有亂性,反而是李克用沉迷于酒色,太原細作傳來的消息,李克用夜夜笙歌,南面軍務交由李克寧,西面交由周德威,代北由李存勖緩緩接手。
“陛下,臣妾想為禔兒討個爵位。”裴貞一臉上殘留著昨夜的嫣紅。
李曄眉頭一皺,“禔兒才四歲,你就想讓他封王?”
裴貞一點點頭。
這就叫吃人嘴短摸人手軟了,李曄感覺自己昨夜掉坑里面去了。
當然,他對裴貞一的心思心知肚明,越早封王,就能越早培養羽翼,太極宮中重門深闕,內外隔絕,眼見德王在朝廷風生水起,裴貞一也著急了。
李曄輕輕撫摸了她的臉頰,忽然覺得這只是一場交易,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傷。
對這個女人,他不是沒有情,但就跟皇后一樣,一切都慢慢變味了。
這也是皇帝的悲哀之處,所有的情義都會成為軟肋,被人利用。
“禔兒畢竟年幼,你舍得讓他出宮建府?”封王不是關鍵,裴貞一想的是讓李禔開府,好培植羽翼。
大唐不是沒有四歲封王的先例,如太宗長子李承乾一歲封常山郡王,不過過早的封王開府,令李承乾狂悖驕躁,心理都出了問題。
“臣、臣妾……不舍得……”
裴貞一泫然淚流。
李曄嘆了口氣,“封王之時以后再論,禔兒今年四歲,過了今春,你可以為他尋兩位先生啟蒙。”
漫長的寒冬,終于迎來一絲春風。
此刻德王府的主人正在一間昏暗的小房內與人交談。
“殿下當謹記,不到最后一刻絕不能松懈,陛下春秋正盛,潛在對手很多,而殿下的根基非常單薄,為今之計,當放眼軍中!”
李裕嚇了一跳,“什么?難道你不知道父皇最忌諱此事?”
陰影中的笑了起來,“只要做的巧妙,別人就看不出來。”
李裕盯著這張陰沉的臉,心中忽然猶豫起來。
他很滿足現在地位,得到皇帝的眷顧,他的這個親王也就有了底氣。
“此事、此事還是容后再論……”
“容后就晚了,殿下如今已經站在臺前,萬人矚目,不進則退,大唐三百年,有個皇長子能堅持到最后?殿下之家世比之于裴家若何?”陰影中的人目光像刀子一樣剔除了李裕心中的僥幸。
“本王知道了,請先生教我。”
陰影中的目光緩和下來,恢復以往的睿智與深沉,“如今軍中才俊極多,而陛下重視者,首當飛狐將軍!”
“你是說周云翼?”
“不錯,此人年紀輕輕,已成封疆大吏,軍權極重,前途不可限量,而殿下剛好有個妹妹,今年虛歲十三。”
李裕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周云翼對父皇死心塌地,絕不會為本王所用。”
陰影中的人笑了起來,“若能促成此事,殿下就與他捆綁在一起,就是陛下想立他人為儲君,也要思量這背后千絲萬縷的關聯,此為借勢。”
李裕眼神堅決起來,“好,本王這就令人回宮告知于母后。”
“不,此事若由皇后開口,必引起陛下戒心。”
李裕糊涂了,“此事不由母后,難道要平原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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