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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破袁州軍之后,湖南軍才緩緩而動,秦彥暉雖然占據兵力優勢,但面對大名鼎鼎的黑云長劍都,并沒有多少勝算。
雖然名義上同為蔡兵,但當年劉建鋒、馬殷南下的時候,真正的蔡兵只有七千,其余的都是裹挾江西湖南的當地青壯。
見到黑云長劍都一往無前的氣勢,秦彥暉心中不禁也泛起了漣漪,十年之前,他們也是如此搏命。
十年之后,他已晉為大將,自問胸中勇武未減,但此時還是忍不住發寒。
湖南軍結陣而進,長矛、大盾規規矩矩,黑云長劍都猶如一條黑鞭橫掃而來,狠狠抽在前陣上。
前陣搖搖欲墜,長矛、大盾在大劍面前一分為二。
就算僥幸刺死一兩名黑云長劍都,后面的人前仆后繼,視死如歸。
秦彥暉指揮中陣壓進的時候,黑云長劍都中一將劈波斬浪,長槍如龍蛇亂舞,戰馬昂天嘶鳴,身后兩百余黑甲騎兵緊隨,望著中軍大旗而來。
中陣還未合攏,便被這股鋒利的騎兵劈開。
短短幾個呼吸間,秦彥暉就看見那匹高大戰馬上的年輕臉龐。
“大唐夏魯奇在此,敵將受死!”
秦彥暉怒不可遏:“休得猖狂!”挺槊而進,身后三百親兵一同跟進。
兩點寒芒如雷霆電光,戰馬交錯而過,慘叫、悶哼聲接連響起,騎兵與親衛血光飛濺。
秦彥暉胸前的護心鏡深深的凹下去了,環視身邊,親衛被騎兵挑殺近半,他臉上冷汗直流,若是這一槍對著他面門,恐怕自己早已成了尸體。
戰場上,黑云長劍都已經擊穿前陣,潰兵內卷,中陣立足不穩,整個戰場都有崩潰的跡象。
此時夏魯奇順勢殺入后陣之中,他盔甲的肩吞也被秦彥暉挑落,不然剛才一槍就會穿過護心鏡,攪碎敵人的心臟。
后陣被這一股銳不可當的騎兵破入,瞬間崩潰。
馬殷雖然占據湖南十年,極速擴張,擁兵二十萬,但士卒的甲胄軍械都跟不上來,對付南兵勢如破竹,但面對唐軍,劣勢就顯現出來了,后軍多裝備橫刀與皮甲,而夏魯奇的這兩百騎兵,正是當年荊襄趙匡凝的蔡州精銳,在唐軍中沉默這么久,今日便是爆發之日。
后軍人仰馬翻,終于不可避免的演變成大潰散。
秦彥暉長嘆一聲,“退軍!”
或許士卒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們的軍心早就在慘烈的廝殺中崩潰。
退軍成為潰退。
黑云長劍都趁勢掩殺,虧得秦彥暉且戰且退,收攏敗軍,才沒被黑云長劍都斬殺殆盡。
等李神福率領中軍趕到的時候,袁州城外仿佛地獄,到處都是馬殷軍與袁州軍的尸體,惡臭血腥氣直沖云霄。
此戰的結果李神福早有預料,黑云長劍都戰力冠絕江淮,歸唐之后,更是急于表現,秦彥暉帶五千兵來,應該是沒想到皇帝的反應這么迅速,這么堅決。
此時的李神福想到的是袁州百姓。
黑云長劍都不是善男信女,戰力強大,但軍紀同樣廢弛。
而唐軍軍紀嚴明,皇帝對軍紀要求極高,如果袁州城被屠了,那么黑云長劍都就會自此消失。
“柴再用啊柴再用,你到底能不能再用,在此一舉了。”李神福喃喃自語著,黑云長劍都與他到底有幾分香火之情。
然而行進到袁州城下,只見一片林立的軍營,營中還飄來陣陣肉香。
黑云長劍都并沒有入城。
柴再用領著一眾將校前來迎接李神福,“拜見將軍!”
李神福的面皮抽搐了幾下,這些人身上血跡未消,而這肉也似乎太香了一些。
“拆將軍以兩千兵力擊退秦彥暉,攻下袁州城,大功一件。”
雖是稱贊,但語氣已經漸漸轉冷。
柴再用聽出李神福言語中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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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拱手道:“稟告將軍,我軍擊潰秦彥暉、王公祁之后,士卒疲憊,所以袁州城還未攻下,請將軍恕罪!”
李神福看柴再用的眼神都溫和下來,“柴將軍不愧我淮南大將,日后不可限量。”
黑云長劍都連破二敵,王公祁都死于陣中,袁州城唾手可得。
柴可用不取,一是懼黑云長劍都兇殺之氣,若是屠城,功變成了過。
二是留待李神福,雨露均沾,淮南諸將,李神福居首,也是最得皇帝信重,幫他就是幫自己。
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鷹犬微效,皆社稷之靈陛下之威,再用不過適逢其會!”柴可用拱手道。
李神福笑而不語,與諸人步入營中,卻見煮食之物是羊魚等物,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一個時辰之后,袁州城大門吱呀呀的打開。
李曄在得到柴再用的捷報之后,為柴再用的智勇大為欣賞。
蔡州兵的兇氣,李曄是見識過的,攻破一城,玉石俱焚,而柴再用剛剛升任黑云長劍都指揮使,不僅以少勝多,解決袁州之事,還約束住了全軍,讓袁州免受屠城的厄運。
由此可見此人之才干,不僅在軍事上,還有一定的政治眼光。
袁州平定,信州更不在話下。
李曄當即派出使者,向潭州責問馬殷為何侵犯江西地界。
馬殷此時的官職是武安軍節度使,轄境只有衡、潭、邵、永、道、郴、連七州之地。
只要馬殷沒膽子翻臉,這口惡氣就得忍著。
如果馬殷此時翻臉,甚至馬殷的回復稍有無禮,李曄寧愿不要江淮之地,集中力量,堅決攻滅這頭潛伏在江南的大鱷。
不過馬殷能在歷史上留下偌大的名聲,絕非愚蠢之輩,連連向李曄請罪,送來十萬緡錢、三十船茶。
聲言是受了王公祁的蒙蔽,并不知道唐軍南下。
既然不想撕破臉,李曄也樂得維持這種斗而不破的局面,畢竟馬殷實力不俗,對付他,就等于間接放任了朱溫發展。
魏州。
隨著李克用大軍南下,劉仁恭的日子越來越難熬。
朱溫想借他消磨北軍實力,他心知肚明,但他就是舍不得魏州這塊肥肉。
此時從魏州撤出,很可能以后都沒有機會再介入此地。
而占據魏州,就占據著著統一河朔的希望。
成德義武將被抱入懷中,四面皆可出擊。
“李克用欺人太甚!”劉守光比他老子還憤怒。
劉守文斜瞥了他一眼,“魏州已成雞肋,不如送給李克用,我軍暫時收縮,坐看梁晉大戰,然后坐收漁翁之利?”
劉守光怒道:“愚不可及!李克用得了魏州,必望博州,我軍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難道都拱手送人嗎?別忘了李克用恨我父子入骨,說不定不打朱全忠,反來攻我!”
劉守文冷笑道:“我軍還有機會吞下魏博嗎?別忘了李克用在云州還有一支大軍,若是猝起發難,恐盧龍不保!”
此言一出,父子三人都冷汗直流。
事實上,周德威在魏州的攻勢并不順利,魏州本就是河朔雄城,這座城池當年在羅弘信手上,擋住了朱溫的五次進攻。
如今趙霸兩萬大軍防守,周德威一時也沒有辦法,就算李克用揮軍南下,也只能望城興嘆。
這也是劉仁恭明知朱溫的誘餌不安好心,也要咬上來的原因。
劉仁恭黑少白多的瞳孔轉動了幾下,“伯明回幽州,防備李存勖,仲武回滄州,防備朱全忠從淄青北上,切斷我軍后路,本王倒要看看李克用這條老狗,還有幾顆牙!另派馮道出使契丹,結為盟友。”
“大王,馮道出使北軍,此時還未回。”身邊近侍言道。
劉仁恭這才想起此事,隨口道:“那就讓他的好友韓延徽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