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萱的人頭被劉存提了出來。
光州城一片火光滔天,作為頑強抵抗唐軍十天的代價,城內豪強、將領、貴人、富戶全部被押往鬧市斬之。
按照劉存與鮑君福的提議,本應屠城以儆效尤,但顧全武宅心仁厚,拒絕了。
他出身佛門,一向有長者之風,雖然作了將領,還有幾寸慈悲心腸。
李祎提議盡斬城內貴將,既不傷害百姓,又能犒賞將士,還能震懾其他地方勢力。
一舉三得,唐軍上下歡欣鼓舞,顧全武從其所請。
光州作為甄萱的老巢,還是有些家底的,盡管百姓窮的衣不遮體,但這并不妨礙貴人們醉生夢死。
大唐將士們渡海而來,血戰沙場,不可能空手而歸。
男人的人頭落下,細皮嫩肉的女人被集中起來嚴加看管。
顧全武與宣教使守住了最后的底線,倒也不全是因為道德,士卒若是把精力發泄在女人身上,后面的戰事怎么辦?
還有更強大的弓裔與遼東。
甄萱的滅亡,帶給半島巨大的沖擊。
曾經強橫一時的百濟,與大唐正面碰撞不堪一擊。
唐軍氣勢洶洶,北面弓裔與東面新羅都警惕起來。
請神容易送神難。
“百濟覆亡,人心震怖,大唐軍威正盛,不可遲疑,末將愿令萊州軍直趨新羅王城。”李祎主動請戰。
顧全武原本想自己去打慶州,留李祎守光州。
但這些時日以來,淮南系已經唯李祎馬首是瞻,對他這個招討使的命令陽奉陰違,有鑒于此,顧全武只能同意,“殿下此去當多帶人馬,我讓鮑君福部同去。”
李祎笑道:“新羅奄奄一息,諸部豪強自行割據,新羅王求請我大唐援兵,如今我兵臨城下,他不敢頑抗。”
顧全武略一思索,便點頭同意了,“如此,新羅無憂矣!”
此時的新羅早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人心瓦解,跟當年的大唐一樣,王令出不了都城。
百姓咬牙切齒,將兵皆無戰心。
大唐衰落,還有幾個藩鎮撐著,新羅豪強卻沒有一人支持王室,全都虎視眈眈磨刀霍霍。
一個王朝的腐朽衰落是全方位的。
李祎領著兩萬唐軍東進,沒有遇到任何抵抗,豪強鎮將紛紛投降,李祎一概安撫之,令其為前驅,豪強欣然受命,東征隊伍如滾雪球一般壯大起來。
不過這些人毫無軍紀,沿途劫掠,殺起自己人來比外人還狠,逢村屠村逢鎮屠鎮,仿佛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新羅百姓被逼的躲入山中。
起初還對唐軍畢恭畢敬,后來就逐漸脫離掌控了。
頂著投降大唐的名號,胡作非為。
光州之東,頓成廢墟。
李祎曾嘗試約束降軍,然而這些豪強比中原藩鎮還稀爛,陰奉陽違,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從不遵守李祎的法令。
到了慶州城下,粗略統計,居然有七萬之眾,豪強的軍隊超過唐軍。
人一多,膽子就大了起來,經常借口軍需不足,向李祎索要糧食。
糧食給了,就來要賞錢,李祎脾氣很好,賞錢也給了,但豪強們繼續得寸進尺,要唐軍的制式裝備。
李祎剛推脫過去,就有細作稟報豪強們在暗中串聯。
至于在串聯什么,不言而喻。
半島二十多年的亂象,令豪強們野心無比膨脹。
弓裔、甄萱都是如此,王權衰落,遍地野狗。
李祎一再的容忍,令他們膽子越來越大,自作主張的將新羅城池土地分成十幾塊,你一塊我一塊,大家都吃飽,仿佛沒大唐什么事了。
李祎忍氣吞聲,大唐將士們卻不愿受這鳥氣。
雙方摩擦不斷,互相戒備。
劉存怒不可遏,建議直接屠了他們。
不過現在新羅王還抱有一絲僥幸,沒有投降。
李祎笑著搖搖頭,只下令小心戒備。
圍而不攻,四方豪強見有利可圖,紛紛加入,慶州城下兵力很快超過十萬。
豪強們越發膨脹,跟后世一樣,如野狗一般狂吠。
而真正的虎狼都是沉默的。
越是沉默,野狗就吠的越是狂妄。
不等新羅神德王樸景輝投降,城內就有官宦與唐軍聯絡,與豪強聯絡。
屯兵五天之后,樸景輝扛不住了,主動聯絡李祎投降,不過條件卻是一個沒少。
大唐需幫助新羅王室恢復故土,還要歸還百濟以外的土地、人口。
李祎想都沒想,全部答應了。
這令獨孤敬達疑惑不已,“殿下寬仁,但如此……縱容新羅,恐授人把柄。”
李祎還是如以前那般溫和笑道:“公儼跟隨我多少年了?”
獨孤敬達全身一震,“七年六個月。”
“上善若水,水之形順勢而下,今破新羅易,收新羅難,若無奇謀,必如當年高宗一般徒勞無功。”李祎眼中閃著幽光。
獨孤敬達仿佛不認識這個護衛了七年的皇子。
劉存滿臉通紅的進來,拱手道:“新羅欺人太甚!兄弟們恨不得生吃了他們。”
一問才知豪強軍在打唐軍輜重的注意,幾個小賊偷竊盔甲兵器,被唐軍發現,豪強們拒不承認。
李祎望著劉存充滿怒氣的臉,并沒有安撫,“令各軍緊守營寨,無軍令者不得出營,亦不得與新羅人沖突,違令者,斬!”
一個“斬”字,說的殺氣凜然。
在觸及李祎的眼神之后,即便劉存這種沙場宿將也忍不住心中一寒。
既然是軍令,就沒有商討的余地。
劉存心中有再大的怒氣、怨氣,也只能忍耐。
李神福的靠山是皇帝,劉存唯一的靠山也就眼前這位五皇子了。
所有條件都談妥了,只能神德王樸景輝開城投降。
城外的豪強們,仿佛參加一場盛宴的鬣狗,眼中閃著賊光。
國破之后必有盛宴。
李祎知道樸景輝在猶豫什么,無非兩面許諾,豪強們不像大唐這么好說話。
“殿下難道不擔心樸景輝與豪強達成協議,反攻我軍?”獨孤敬達本來不想說,但現在不能不說。
此戰稍有差池,他的前途也就沒有了。
國內的形勢非常清晰,五皇子機會很大,聰明人早已下注。
那個神秘莫測的嬌娥不就是沖著這些來的嗎?
“一根肉骨頭擺在眼前,你說野狗會選擇先搶骨頭還是先跟老虎過不去?”李祎微笑著說到。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城門緩緩打開了。
城外爆發出野狗興奮的狂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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