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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護之帶領部分精銳在混戰中與阿保機匯合了。
不過代價是慘烈的,扶余城中幾萬契丹本部被留了下來。
阿保機牙呲欲裂。
他的帝國夢也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一幕也會在臨潢府上演。
唐軍猶在絞殺余下的幾萬契丹本部,至于室韋人、烏古人、渤海人,早在城門被打開時便匍匐在地。
“大唐,只要我阿保機還有一口氣在,此仇不共戴天!他日我必引百萬漠北勇士踏平長安,踏平中土!”阿保機從未如此憤怒過。
但他還有機會嗎?
兩支唐軍早早占據了北面高地,擋在他們的退路上。
步軍結陣,騎兵列馬,虎視眈眈。
“忽撒該,我命你為前鋒,擊破前陣唐軍,若是兵敗,你不必來見我了。”阿保機的怒火只能發泄到耶律護之身上。
若不是為了馳援扶余城,阿保機也不至于陷入如此窘境。
耶律護之滿眼苦楚,臉上卻還是堅毅之色,“忽撒該領命!”
回望身后萬余部眾,卻只在他們臉上看到了疲憊與悲憤。
“陛下,此非戰之罪,忽撒該將軍驍勇,唐軍已不可敵,我軍當速退入漠北,以圖后舉。”陳元義道。
阿保機冷冷的看了一眼陳元義。
眼神中的殺機毫無隱藏。
不過陳元義一臉坦然,毫不在意。
“你說說,為何朕會淪落至此?”阿保機的手按在刀柄上。
陳元義望著湛藍的蒼穹,風云正在向南面浮動,笑道:“陛下敗了嗎?”
阿保機一愣,沒想到陳元義會反問自己。
陳元義又道:“陛下若認為自己敗了,便是真正敗了,天下又不止中土,漠北、西域海闊天空,足以卷土重來,契丹立族不過五百年,而中土已然三千年,陛下想一代而破中土,何其艱難,中土四分五裂尚有可乘之機,如今大唐重振,陛下的機會便渺茫了。”
“那為何鮮卑可以成事?”阿保機怒道。
陳元義淡淡笑道:“陛下現在還能見到鮮卑人嗎?”
阿保機的眼神忽然變得迷惘起來。
前面的廝殺聲喚醒了阿保機。
耶律護之已經跟唐軍交上手。
但一支疲軍如何敵得過士氣正旺的唐軍?
只見當先一將,手持巨斧,力大無窮,一斧劈下,人馬皆一分為二。
殷紅的鮮血沾滿他的全身,仿佛地獄里出來的魔神。
殺氣如北風一般狂烈。
阿保機望著此人,巨大的無力感在心間涌起。
二十年來東征西討,全都煙消云散。
“陛下不可自傷,突入漠北,契丹還有一線生機。”陳元義幽幽道。
阿保機身邊的親騎都感激的看著他。
“說的不錯,二十年而已,朕還可以在花二十年卷土重來!”阿保機終于抖擻起精神,不再與唐軍步陣糾纏,而是向北面急退。
這一退,相當于拋棄了戰陣之中的幾萬契丹本部。
李曄一直盯著阿保機的三萬皮室騎兵,見他有北撤之意,心中最后的大石落下。
其實戰場上契丹本部還在頑抗,給唐軍帶來一定傷亡,想吃下他們并不容易,若阿保機奮臂一擊,不說擊潰唐軍,至少能救走一小半的契丹軍。
可惜阿保機并不是真正的驍勇善戰,而是以詐術起家。
他是梟雄而不是力挽狂瀾的英雄。
如果換做李存勖,手上有三萬皮室精銳,一定要跟李曄打到天昏地暗不死不休。
君主的性格決定了國家族群的命運。
耶律羽之嚎啕大哭,捶胸頓足,“契丹亡矣、亡矣!”
李曄能明白他的心情,當初在長安孤城,身邊是隨時準備倒戈的神策軍,以及心懷叵測的臣子,城下是密密麻麻的李茂貞、王行瑜大軍。
絕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比之今日契丹,更為不堪。
大唐有今日來之不易,華夏能振興,不誤入大宋的歧途,李曄也就不枉此生了。
“高行周為何還不到?”李曄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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皺眉。
沒有高行周的騎兵,始終無法留下阿保機。
步軍的劣勢也在于此。
趙義存匆匆詢問斥候后道:“報陛下,三日之前,長春州北面出現室韋、烏古聯軍。”
高行周若是缺席這場會戰,煮熟的鴨子就飛了。
原來阿保機也不傻,給自己留了一手。
“此必是疑兵之計!”李曄幾乎可以斷定是疑兵,室韋、烏古都是把打趴下的部族,沒有阿保機的命令,怎敢來招惹大唐。
高行周能不能成為名將,就看他自己的覺悟了,現在派人去長春州提醒,肯定來不及了。
戰場上,楊師厚還在絞殺負隅頑抗的契丹軍。
而北面,阿保機、耶律護之四萬步騎圍攻不足萬人的唐軍。
李曄望著唐軍倒下大片,心中不禁有些著急,親衛都朝夕相伴,如同自己的子侄。
還有辛四郎,當年若是沒有他忠心護主,李曄不知死了多少遍。
此時身邊可用之人不過百余親衛,五千神羽軍,其他兵力都派去參與圍殺扶余城的契丹軍。
仗打贏了,但沒留下阿保機或者損失太大,在李曄看來,仍然不劃算。
兩敗俱傷,只能便宜其他勢力。
遼東可不止契丹人。
北面戰陣之中,辛四郎全身早已浴血,站在尸堆之上,身上至少十道傷口,兀自奮力劈砍,呂師周與親衛都團結在他身邊,魏五郎引三千銀槍騎兵反復攻擊耶律護之的步卒,殺獲甚重,但仍然無法組織沖過陣線的皮室騎兵。
“直娘賊阿保機休走!你們契丹人都是無膽鼠輩……”辛四郎的嗓門頗大,越罵越是難聽,不堪入耳,這廝平時就一條毒舌,說話難聽,現在有了發揮之地,什么下流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別說契丹人受不了,就是周圍的唐軍也受不住。
阿保機本來已經穿過了唐軍陣線,逃出生天,聽見辛四郎的喊聲,七竅生煙,心中怒氣“蓬”的一下被點燃。
令步騎萬人,前后圍攻。
親衛都本來就岌岌可危,現在契丹人怒火萬丈。
呂師周哀怨的瞥了一眼辛四郎。
辛四郎望著滾滾而來的契丹騎兵,哈哈大笑,“來得好,來得好!”
人力終有盡時,呂師周引槍陣列在前。
皮室騎兵如飛蛾撲火一般撞來。
耶律護之也看出這股唐軍的不凡,引兵復戰。
親衛都縱然再神勇,也頂不住這么多人的圍攻。
若不是魏五郎的三千騎兵馳援,辛四郎的首級早就掛在契丹人的鐵叉上。
不過這終非長久之際。
辛四郎邊砍邊罵,還用平康坊里的曲兒唱了起來,混入市井俚語。
唐軍哈哈大笑。
呂師周一臉愁苦,“辛大將軍,兄弟們算是全葬送在你手上了。”
“放屁,你小子軟蛋了靠邊站,兄弟們,跟本大將軍去取了阿保機的人頭。”辛四郎舉起斧頭,雙臂之間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氣。
呂師周大驚,“不可莽撞,若是沒有陣列,我軍立敗!”
“你這人就是沒意思,壞人興致。”辛四郎砍翻一名皮室騎兵,“咱們拖住阿保機就是天大的功勞。”
說話之間,兩名皮室騎兵沖進來,一左一右,兩支鐵矛刺下,辛四郎砍翻一騎,另一騎卻刺中他的肩膀,憑借馬力將他整個人頂的飛了起來,然后重重的甩在地上。
“將軍!”唐軍人人色變。
能支持到現在,全憑辛四郎的勇武激勵眾人。
辛四郎從地上爬了起來,手中的大斧早不知道甩哪里去了,眼神迷迷糊糊,面前都出現重影,“完了,本大將軍今日要陣亡于此了。”
四面皮室騎兵紛紛沖來。
魏五郎的騎兵也損失慘重,根本來不及救援他。
危急時刻,辛四郎一屁股從地上站起,指著東北邊大吼大叫,“援軍、援軍到了,阿保機跑不了了!”
要說援軍從南面而來,眾人還信,東北邊怎會有援軍,只當是這位右千牛衛大將軍摔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