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
“哪里有這般面容白潔的道士?”
聽著周長青的話,人群里一陣沉默,有人抬頭大著膽子看。
就見周長青頭戴道冠,一身青色長袍,論裝扮倒是的確有些像往昔的道士模樣。
可在一對比記憶中的道士,他們便搖了搖頭,身子往后縮了縮。
哪怕是天性好奇的幼童,也都一個個躲在家人的身后,不敢抬頭。
“老朽王一夫,乃是王家村的村長,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提,只求不要傷害我等。”
這時,一名穿著灰色長衫的老者,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姿態卑微的道。
“老丈說笑了,我道家子弟行事,又豈能仗勢欺人。”周長青心中一嘆,面容更加溫和了起來。
“大人當真是道士?”
見周長青從頭到尾都一副溫和做派,這位王家村的村長,似乎恢復了些膽氣,當即問道。
話雖如此,可其眼眸之中仍然有著懷疑。
畢竟,周長青的樣子,實在不像一個尋常的百姓,更何況是道士。
就算有人指著周長青說他是王侯子弟,王一夫都不會有絲毫的懷疑。
可偏偏此人,就是穿著一副道士打扮。
見老人這般模樣,周長青也不想糾結下去了,當即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敢問老人家,眼下是崇貞哪一年?”
“崇貞哪一年?”
聽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王一夫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錯愕之色。
莫非此人,還真是一個道士?
否則,又如何不知此時的年號。
“眼下是崇貞十五年,至于此地,在往前便是山東境內的曲阜,孔圣的家鄉。”
王一夫收起心中的錯愕,恭敬的說道。
不管此人是否是道士,看這衣著整潔靚麗的模樣,都不是他們能遭惹的。
“山東曲阜?”
周長青聞言,眉頭一皺。
按照前幾次的經歷來看,古卷每次傳送,都是距離目標地點的附近。
莫非那孔圣的家鄉,便是邪圣的誕生之地?
雖說前世大明,后期那所謂的衍生公,已然是欺世盜名之輩。
可此間世界的大明不同。
這里,儒家學子可是擁有著浩然正氣,這種可蕩清寰宇的力量存在。
江州的陽明學府不過成立百多年,便可以使得尋常儒家子弟,借助浩然之氣,在學院施展種種神奇之能。
這儒家圣地,怕是浩然之氣更為博大。
要是連這里都出了問題,那這天下的儒家子弟,豈不是被滅了一大半。
“敢問老丈,可知陽明學府?”想到這里,周長青連忙問道。
“陽明學府?”老村長一愣。
“不錯,就是陽明學府。”周長青肯定的點了點頭。
“早些年,聽南方那邊過來的人說,陽明學府好像幾年前就已經被滅了。”
老村長王一夫,不確定的道。
“具體情況怎么樣,老朽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這位道長,還有什么需要問的?”
“陽明學府被滅?”
聽到這句話,周長青的心神一震。
圣人學府居然……
若是如此,那他的師尊大張先生,是不是也已經死了。
一念即此,周長青難念一震心煩意亂。
但看著眼前這群百姓唯唯諾諾的表情,還是深呼口氣,強行平靜下來,問道。
“來時,我見路邊不少地方都有著遷移的痕跡,不知發生了何事,讓老鄉們選擇舉家離開。”
“闖賊如今已然攻陷了開封,據說已經派大軍向著北方席卷掃蕩。”
“眼下兵荒馬亂,為防自保,我等決定前往曲阜避難。”老村長當即如實的說道。
“既然也去曲阜,便一同隨行吧,在下雖然久不下山。
可也自認為學頗通武藝,可以為諸位老鄉護航。”周長青說道。
“萬萬不敢讓道長護航,道長騎著馬,只需要往沿著這條大路,往南北方向便可以到曲阜。”王一夫慌忙說道。
“王村長不必多言,這兵荒馬亂的,有我護著你們,好過你們獨自前往要好。”周長青說道。
“況且我自帶了干糧,王村長不必為我擔心。”
我是擔心干糧嗎,我是擔心你這個人。
王一夫有苦難言。
“既然村長有把握前行,那便多謝王村長為我指路了,在下先行一步。”
見王一夫陷入沉默,周長青心知他們還是在擔心自己,當下只能告辭,說道。
“這是我等應該的,道長慢走。”
說是慢走,豈是卻是巴不得周長青快點滾蛋。
亂世之中,人與人之間,卻是半點信任也無。
可來的這一路,看多了尸骸,周長青心里卻是能夠理解他們。
這種理解,并非單純是仁義。
“駕!”
一聲落下,駿馬長嘶,向著南北方向,沿著大路絕塵而去。
“陽明學府已滅,此時前往南方求證,也只是無用之功。
那邪圣既然是儒家法相,此地又距離北圣曲阜較近,想來到了那里,能夠查探出些許蛛絲馬跡。”
“不過北圣儒家,與心圣弟子理念之間多有沖突,卻是不能暴露我陽明學府弟子的身份。”
看著道路兩旁不斷被掠過的曠野,周長青在心中想道。
某一刻,他心中突然有所悸動,回過頭下意識的施展望氣術,向著后方看了一眼。
當即臉色大變,連忙調轉馬頭。
就見后方,突然有一陣血氣沖霄。
“村長,那道長看起來并非賊人,為何我們不讓他護送?”
看著周長青離去的身影,一名青壯年問道。
“這一路,你們吃的虧還少嗎?”
王一夫沒有多說,只是淡淡的嘆了一句。
只此一句,眾人便都沉默了下來。
砰砰砰……
可就在眾人準備抓緊時間趕路,好爭取早點到曲阜境內之時,突然一陣崩騰的馬蹄之音,從后方呼嘯而來。
于王家村眾人驚駭的目光之中,就見數十騎騎兵,向著他們所在之地,沖撞而來。
“不好,快跑。”
王一夫臉色大變。
他雖然已經年邁,可眼前這群突然而來的兵將。
說是官兵,可衣衫盔甲之間,卻顯得很是破爛。
分明是一群潰兵敗將。
“大人,前面發現一群遷移的百姓。”
在王一夫呼喊著村人快跑的時候,這群奔行而來的騎兵,也發現了他們。
“全部殺光,看看他們有沒有錢財。
否則到了曲阜,沒有敲門磚給那里的參將尋求庇護,朝廷定然會將我們鎖拿下獄。”
領頭的將領只是粗略一掃,便徑直的說道。
“遵命。”
聽到這句話,原本還士氣低沉猶如喪家之犬的一眾騎兵,當即興沖沖的向著王家村一行人重裝而去。
于這沖撞之中,一柄柄寒光閃爍的鋼刀,當即出現在王家村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之中。
當周長青再次回到此地之時,就看見那為首的將領,正手持長槍,一槍洞穿了一名幼童的胸腹。
將其挑起,高高舉起,似在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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