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拔劍,也敢拔劍,那怕這山再高,我只一劍斬之。”
周長青在心中緩緩地說道。
隨著此話的響起,其目光緩緩睜開。
可正當他手中的劍,要揮向那孔衍直和心圣雕像腳下的大陣之時,耳邊卻是人潮洶涌的議論之聲。
入目之處,是一片片在儒像面前的儒生。
他此刻所在之地,也不再是那蓮花池下的地宮,而是來到了圣人廣場。
周長青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孔圣儒像,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眉心之間,心劍之眼所在之處,那由浩然之氣凝聚的劍形,此刻已然化作了完整的劍體。
此劍晶瑩如玉,其鋒如芒,似能斬斷日月山河。
“眾生之所期,眾生之所欺,然眾生不可期”
看著那把晶瑩如玉的浩然之劍,周長青的腦海之中,似再次響起了心圣溫和的話語。
他再次睜開雙眸,有四個書生來到了他的面前,其中一人正欲搭上他的肩。
“兄臺,我看見你三次了,每一次來,你都在孔圣的面前閉眼,不知你在想什么?”
對面的書生看過來,眼中有著一種期待的目光。
“我想起了一些高興的事。”
周長青笑著說道,轉身離去。
可當他即將離去之時,就見衍圣公的府邸,一道浩然之氣,轟然爆發。
只是那道浩然之氣,不在浩然,而是漸漸出現了一縷黑。
衍圣公府,孔衍直的臥室之內。
這位眾人眼中敬畏,能手可摘星辰,無所不能的衍圣公,此刻卻宛如一個失眠的老人。
于床榻之上,其滿頭大汗的緊閉著雙眼碾轉反側,似被噩夢纏身一般。
“爺爺,衍圣公真能為我們做主嗎?”
“欺世盜名,欺世盜名,沒想到這圣人腳下,也如此骯臟。”
“當家的,我們快跑吧,那孔四公子死了,孔家斷然不會放過我們。”
“逃?怎么逃,連守城的士兵,都是他孔家的人,我們能夠逃到哪里去。”
“照我說,不如一把火燒了這曲阜,否則我們遲早也會如那家人一樣,死的一干二凈。”
“相公,聽說進城的百姓又死人了?”
“世人都以為這孔圣后人是良善之輩,俗不知我們的田就是被他們奪了。”
“蒼天啊,睜開這眼吧。”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闖王的軍隊打進來,聽人說,他們只殺那些貪官富紳。”
“不當差、不納糧、吃著不夠有闖王”
“孔圣啊,孔圣,您睜開眼看看吧。”
“一群刁民,讓我說,孔四公子就是給他們弄死的,也不知道衍圣公在想什么?”
“哎,這群百姓就不能進曲阜,要是他們亂起來,我的錢,我的鋪子,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搶。
“衍圣公啊,衍圣公,快派兵把他們趕出去吧。”
“他孔衍直要是讓那群亂民起了叛亂,以后便想在得到我一分錢的孝敬。”
“讓我說,他就是老糊涂了,當初他就不該打我兒,甚至就不應該讓那群亂民進城,若非如此,我兒豈會死。”
一聲又一聲的聲音,不斷地在孔衍直的腦海里響起。
有進城百姓冤屈,有城內平民擠壓的詛咒,那怕是那些達官貴人,也一個個開始說他辦事不公。
于這些話語之中,孔衍直只感覺自己的腦海都要爆炸一般。
眼前更是閃過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平民、乞兒,富翁、貴婦等等。
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就好像是在他的耳邊怒罵一般,讓他煩不勝煩。
“夠了。”
在這種不斷囈語的過程之中,孔衍直的目光猛然睜開。
于其雙眸之內,更是有些一縷猩紅之色。
但這紅光隨著他的蘇醒,不僅沒有絲毫的退去,反而隨著那些話語進入腦海,浮現出一縷黑色。
“我就不信,沒有你孔方欲,我就鎮壓不了這浩然之氣的反噬。”
于這種話語之中,孔衍直起身,一步踏出。
剎那之間,其整個人便消散在房間之內。
再次出現之時,已然來到了蓮花池下的地宮之內。
眼前的地宮依舊,可是這里已不像他此前來時一樣潔白無瑕。
反而在本該充斥著浩然之氣的房間里,已有一小片地方,被黑色的怨氣所遮蓋。
“這群賤民。”
孔衍直伸手,一縷黑氣被他抓在了手心之間。
同一時間,那讓他心不靜,夜不能寐的囈語,再次響起。
“賤民就是賤民,知道期待心中期許,卻不想想,是誰給了他們活下來的資格?”
看著手中的黑氣,孔衍直當即把手一捏。
于這一捏之中,那黑氣轟然破碎了開來。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故君子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給我破!”
隨著此話的響起,一股晶瑩如玉的浩然之氣,從孔衍直的身軀里爆發,從豎立在心圣儒像的孔衍直雕像上爆發。
光明正大的浩然之氣,瞬息之間,便在這地宮之內轟然綻放。
在這光芒之下,那些絲絲縷縷的黑怨之氣,當即如陽春白雪一般,紛紛融化破碎。
僅僅只是片刻的時間,滿室的污濁,便被橫掃一空。
“反噬,不過如此。”
看見這一幕,孔衍直冷笑一聲,目光掃過空空如也的牢房之后,當即就準備轉身而去。
可正當他轉身之時,瞳孔卻猛然一縮。
不知何時,竟然又有一縷黑怨之氣,出現在了這地宮之中。
那黑怨之氣的源頭,赫然是來至于他的雕像體內。
孔衍直目光看去,就見那雕像之內,位于心臟之處,一個黑白的身影睜開了眼。
“桀桀”
那目光方一睜開,嘴角便出現了獰笑,在這獰笑之中,原本模糊的面容,漸漸向著他的面容轉變。
“浩然正氣”
孔衍直心下一驚,當即就準備再次施展浩然之氣。
可當他的身軀之內,代表君子光明正大的光芒方一亮起,便有一陣陣碎裂之音,突兀的響起。
那碎裂聲,來至于心圣的雕像,如常人一般大小的雕像。
在孔衍直的目光看去之時,在他想象之中,應堅不可摧的圣人雕像,竟是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如那孔方欲一般,身軀化作晶瑩如玉的光點,消散在了地宮之中。
呼呼呼
幾乎在心圣雕像碎裂的一刻,數不清的黑怨之氣不斷地誕生而出。
且方一出現,便紛紛向著他那十米之高的雕像飛去。
飛到了那心臟的黑白人影之內。
瞬息之間,原本涇渭分明的黑白之色,好似旋渦一般,在旋轉交錯之中,不分彼此。
黑白,漸漸只剩下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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