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馬上道:“那種花旗國的正能量劇本也有,我有一個構思多年的劇本,叫煎餅俠。故事是這樣的,大鵬的父母是做煎餅的,有一天大鵬父親被收保護費的流氓殺害,悲傷中的大鵬獲得了來自外太空的力量。長大后的大鵬化身煎餅俠打擊罪惡……”
在大鵬開始講煎餅俠故事的同時,銀幕上閃過手繪的彩色漫畫。大鵬講完煎餅俠的故事,鏡頭切回到夜總會包廂中。只見大鵬站在桌子上,雙腳站成弓箭步,右手像箭一般指向前方。張函予摟著兩個小姐,跟看二傻子似的看著他。
現場觀眾笑成一片。
陳藝謀沒有笑,反而露出震驚的神情。他終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電影開頭的三十多分鐘是大鵬拍攝的電影煎餅俠,只是這個叫大鵬的導演水平很一般,這部叫煎餅俠的電影拍得很爛,穿幫鏡頭很多。只是他不明白,許正道為什么要把大鵬拍攝的電影放在前面,這樣做有什么意義呢?
張函予不滿地道:“要說就好好說,怎么站到桌子上去了?”
大鵬趕忙從桌子上下來,訕訕地道:“我太激動了!我太激動了!王老板,你覺得我這個故事怎么樣,不比好萊塢的那些俠差吧?很正能量吧?”
張函予滿意地點點頭:“故事不錯,也很正能量!這片子我投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女主角必須讓我包養的,不是,我是說我女朋友劉瓊來演!”
現場觀眾又大笑起來。
大鵬很快與劉瓊見面,跟她進行溝通,確定由她出演女一號。隨后他又邀請功夫小生趙京出演男一號,趙京本來準備到香江發展,出演男六號,聽到有機會在時裝功夫片中演男一號,立刻答應出演煎餅俠。除了邀請各路明星外,大鵬還邀請自己的朋友,一邊賣煎餅,一邊尋找演戲機會的女群演杜瀟瀟出演紅玫瑰的跟班。
經過一番準備,電影很快開機。電影拍攝非常不順,主要是劉瓊太作。一會兒嫌衣服不好看,一會兒嫌天氣太熱,一會兒又認為杜瀟瀟太漂亮會搶自己的戲,讓化妝師把她化丑。
在電影拍得第五天的時候,劉瓊突然不辭而別,直接從劇組消失。大鵬費了老大力氣終于聯系上劉瓊,卻從她那里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張函予的煤礦出了重大安全事故,他現在已經被抓。
電影投資人給劇組打款,都是一筆筆的打,很少會一次性打完全部款項。現在張函予被抓,也就意味著電影的后續資金沒有了。大鵬讓劇組會計查了查,現在賬戶上還有一百多萬。靠這些錢想要完成煎餅俠的拍攝根本不可能性,劇組每天開銷都要七八萬,就算省著用,這些錢也只能支撐二十來天。
大鵬在劇組摸爬滾打過多年,知道這事不能傳出去,否則劇組就會迅速分崩離析。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好友兼制片人王曉峰,讓王曉峰以趙京主演功夫片的名義秘密拉投資,而他帶著劇組繼續拍攝,裝作什么事業沒有發生。只要找到投資,那電影就可以繼續拍下去。
為了節省資金,大鵬要求各個小組盡可能節儉,各種物料和道具盡可能用便宜的,同時他讓杜瀟瀟擔任電影女主角,出演小伊和紅玫瑰。
過度節儉帶來了非常的嚴重后果,在拍趙京從中國銀行大廈頂部飛下來的鏡頭時,發生了非常嚴重的安全事故。
趙京像羞羞的鐵拳中的秀念那樣,擺了個很帥的造型,從大樓頂部一躍而下。現場觀眾都以為他會以帥氣無比的姿勢落地,然后解救被匪徒劫持的人質。就在此時,趙京身上的威亞繩突然斷裂,他像斷了線的風箏,大叫著急速往下墜落。
“砰”的一聲,趙京重重摔到地上,摔成個大大的“人”字,灰塵激起老高。
劇組演員和工作人員驚呆了,傻傻地望著躺在地上的趙京,不知道該做什么好。還是大鵬最先反應過來,將步話機一丟,快步沖到趙京面前問道:“京哥,你沒事吧?”
趙京艱難地抬起頭來,雙眼含淚,滿臉灰塵。他的雙眼里透著無盡悔恨,用干澀的聲音道:“早知道會這樣,我就該去香江演男六號。”說完他的頭重重地垂了下去。
銀幕前的觀眾被趙京這段話逗笑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
鏡頭切到靈堂,趙京的笑容燦爛的黑白照片擺在靈堂中間,現場哭聲不斷。大鵬跪在趙京的照片前,不住哭訴道:“京哥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啊!你這么一走,煎餅俠可怎么辦啊?你這么一走,就拉不到投資了啊!”
趙京家人對大鵬怒目而視,將他抬著扔出了靈堂。
鏡頭切到劇組,大鵬跟制片人王曉峰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趙京一死,劇組隱藏著的各種矛盾就集中爆發,投資人被抓,資金鏈斷裂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劇組主創基本上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整個劇組已經到了解散的邊緣。
大鵬讓王曉峰去找投資,自己帶著劇組繼續拍下去。現在趙京已死,男主角沒了,必須得找新的男主角。現在劇組資金捉襟見肘,根本不可能去請明星。他便從內部挖掘潛力,讓趙京的替身馬濤擔任電影的男主角。
銀幕前的觀眾終于明白為什么煎餅俠小時候很可愛,長大后卻變成王保強。不是選角有問題,而是煎餅俠原來的扮演者趙京掛了,又沒錢請其他演員,只能讓王保強扮演煎餅俠。
為了讓煎餅俠繼續拍下去,大鵬他們白天拍攝,晚上去參加各種應酬,去跟各種老板喝酒。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話,但投資始終沒有拉到。
這天晚上,劇組在一個小超市拍煎餅俠買東西遇到劫匪的一場戲。就在拍攝工作準備好,即將開拍之時,一個真劫匪逃進超市,挾持了扮演收銀員的演員。“收銀員”以為是演戲,“啊啊”的假叫著。馬濤也以為是演戲,從貨架后面走了出來,讓劫匪放開收營員。
劫匪見馬濤大搖大擺的向自己走來,抬起手槍對著馬濤開了三槍。
馬濤用黑客帝國中尼奧躲子彈的動作,躲開子彈,隨后他雙手攤開,里面各有一顆彈頭。他雙手輕輕一翻,兩顆彈頭飛速墜落;緊接著,他嘴唇一張,吐出一顆彈頭來。
鏡頭切到地面,兩顆彈頭已經穩穩的落在大鵬腳邊,第三顆彈頭從空中快速落地,在地面歡快地蹦跳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劫匪被馬濤的表演嚇傻了,自己連開三槍竟然沒把人打死,還把讓對方把子彈接住了,這什么情況?他驚慌失措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槍,簡直懷疑自己手里是一把假槍。
銀幕前的觀眾發出驚天地動的笑聲,這劫匪以為有人能空手接子彈,嚇得都快懷疑人生了!陳藝謀也不禁笑出聲來,這段戲中戲設置非常巧妙,非常有意思。
趁劫匪發愣的機會,馬濤沖過去一拳將他打翻,把槍從他手中槍了過來。
超市外面的警察一擁而上,將劫匪死死按住,用手銬將他銬上。領頭的警察用驚奇的目光打量著馬濤:“你,沒有受傷吧?”
馬濤不滿地道:“你們怎么提前進來了?你們應該等我徹底制服劫匪,再沖進來才對啊!你們不能搶戲!導演!”
馬濤喊了一聲,想要重拍這場戲。他抬頭向門口望去,只見大鵬、杜瀟瀟他們全都趴在窗玻璃上,神情中寫了驚恐。他猛然意識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右臂,手指上是殷紅的鮮血。衣服被子彈打破,他的胳膊受傷了。
馬濤終于意識到不是演戲,是遇到真劫匪了,剛才劫匪真的對自己開了三槍。馬濤嚇得魂飛魄散,雙腳一軟,直接暈了過去。
現場都被馬濤的反應逗笑了,響起驚天地動地笑聲。
陳藝謀終于明白收銀員的表演為什么前后差別為什么那么大了。收銀員最開始以為劫匪是演員,就按大鵬的要求表演,張大嘴巴,作出浮夸的表情,然后啊啊地叫著。在劫匪開槍后,她意識到知道不是拍戲,是真槍,她被嚇到了,不再啊啊地假叫,變成了拖著長音的真叫,表情也從浮夸的表演,變成了發自內心和恐懼和害怕。
盡管劇組一直在努力的找錢,但由于沒有明星大腕,導演也是第一次執導的新人,始終沒有找到資金。劇組的錢終于耗光了。沒錢就沒法租設備,沒設備電影就無法繼續拍,煎餅俠劇組終于撐不下去了。
這天晚上,大鵬請馬濤他們到大排檔吃散伙飯。說起拍攝中的點點滴滴,所有人都變成淚人哭不停。馬濤泣不成聲,杜瀟瀟哭得雙眼又紅又腫,胡來也忍不住落淚。大鵬擦了擦眼淚,信誓旦旦地表示:“煎餅俠劇組沒有解散,只是暫時不拍了,等我拉到投資,就會把你們叫回來!煎餅俠是我的夢想,不管多困難,我都會把這部電影拍出來的!”
煎餅俠是喜劇,但這場戲卻看得銀幕前的觀眾淚流滿面。他們切實感受到了大鵬他們對電影的熱愛,也感受到了他們對夢想的執著。
劇組解散后,大鵬拖著行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見到闊別多時的母親。母親看到兒子回來特別開心,問他怎么有空回來,又問這次打算住多久?大鵬告訴母親,自己剛剛拍完一部電影,回家休息半個月,就會回北平,還有新戲等著他呢。
回到自己的房間,大鵬打開寫字臺的柜子,從里面取出了很多稿紙,上面全部都是煎餅俠的漫畫。其中有幾張畫,跟電影開頭那個小男孩話的畫簡直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淡淡的音樂響起,是beyond的再見理想:“獨坐在路邊街角,冷風吹醒,默默地伴著我的孤影,只想將吉他緊抱訴出辛酸……”
大鵬看著少年時代用稚嫩筆觸畫下的一張張稿紙,先是微笑,然后眼淚慢慢涌上來,最后他趴在寫字臺上無聲哭了起來。
現場觀眾感受到了大鵬內心的強烈不甘,很多人不禁紅了眼眶。
陳藝謀非常感動,他特別能夠理解大鵬的內心,他曾經為了買相機去賣過血。不過感動之余,他又有些詫異,煎餅俠算不上什么好故事,大鵬為什么這么執著呢?
鏡頭切到北平城,在再見理想的淡淡音樂聲中,馬濤他們分別出現在鏡頭里。馬濤依然在片場當武替;杜瀟瀟一邊賣煎餅,一邊等著演戲的機會;胡來依然在劇組做攝影助理。他們原本是非常快樂的,但現在神情中都帶著淡淡的感傷。
音樂聲漸漸淡去,鏡頭切換,大鵬拖著行李,走進一棟破舊的居民樓。他打開房門,走進房間。房間的墻壁上貼著很多電影海報,指環王、黑客帝國等等,這些海報上的人物都P成了大鵬的頭像,上面還寫著“大鵬作品”。
大鵬剛把行李放下,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