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需不需要我帶你去做一次體檢？”
八云估摸著讓李正自己單獨行動，不知道還要搞出多大的禍事，難得的網開一面，又給了李正一次選擇的機會。
要換作以前，別人拒絕她一次，她就懶得再搭理了。
“要要要！當然要！”
李正連連點頭，隨即他又不解地問道：“其實你帶我去體檢，無非是想從我這里賺點外快吧？那我直接把錢給你，你給我提供一點幫助，不是還少了個中間商賺差價嗎？”
“你以為我不想嗎？”
八云帶著李正往街道一頭走去：“但我有公務在身，如果私自接受別人的無償贈予，屬于收受賄賂，你想害我丟飯碗嗎？”
“這么嚴重？”
李正感到驚訝，外城管理這么嚴格的嗎？
“不對啊，那你通過抽成行為賺外快，跟收受賄賂有區別嗎？”
怎么看都感覺沒什么兩樣啊，甚至后者行為似乎更惡劣些……
“當然有區別。”
八云解釋道：“帶你去做體檢，對我來說相當于是兼職‘中介’，作為一名中介，從服務中抽取傭金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畢竟我付出勞動了呀。”
“倒是……有幾分道理？”李正總覺得她的這份言論哪里不太對勁，“不對啊！你的本職是新手接待，那你在工作期間干中介的活，算不算擅離職守？”
“夜闌是我頂頭上司。”八云沒頭沒腦地解釋了一句。
“然后呢？”李正沒反應過來。
“……他是我頂頭上司，所以我請假只要他批準就可以了，你還不懂？”
“了解！”
李正用力點頭，原來還是以公謀私啊。
其實就是變相收受賄賂罷了。
“正好，我要帶你去的地方比較遠，這一路上有什么問題，你盡管問，只要能回答你的，我都會替你解惑。”沉默了一會兒，八云重新開口：“但是不能說，或者價值比較高的情報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了，價值從一百白晶幣到一萬白晶幣不等，所以你要想好再問，別浪費我時間。”
其實在外城呆了這點時間，李正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就是個死認錢的社會，只要你有錢，不管什么事情都好辦。
真切演示了什么叫：沒錢寸步難行。
八云算比較大方的了，愿意免費給自己解答幾個問題。
雖然是看在即將從自己這里賺取外快的份上……
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李正將幾個問題羅列出來，挨個詢問：“第一個問題是，我想換白晶幣，該去什么地方？”
“嗯，我還以為你會問終端在什么地方呢。”
八云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些譏諷，說明以前大多數人來到外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見到矩陣終端。
“首先呢，你得明白一點，即使是私下里兌換白晶幣的地方，也是有區別的。”
“有些地方兌換比例較大，不過相應的風險也很高。”
“別看進了外城所有危險品都要上繳保管，實際上從剛才發生沖突你也看出來了，不用武器殺人的方式有很多。”
“所以，你如果找到兌換白晶幣的黑市，最好擦亮眼睛，不要一次性在同一個勢力手下兌換太多，否則會被別人盯上。”
“外城的某些角落里，每天總能翻出來一些尸體，大部分都是財富露白后被人暗殺搶奪的。”
“另外，你既然知道有私下兌換點，肯定是德爾塔……哦，就是剛才登記處的那個家伙，是不是他告訴你的？”
李正點頭。
八云繼續說道：“你別看他好像一副好心腸，提前通知你不要財富露白，實際上這家伙下手很黑，你信不信現在回頭，至少有三個人的面孔你在登記處外面就看到過？”
李正聞言一驚，忍住了回頭看看的念頭。
“你很聰明，沒有打草驚蛇，但你又很蠢，因為你在德爾塔那里兌換了一枚白晶幣。”八云似乎搖了搖頭，只能看見她穿戴的兜帽左右擺動：“能在剛進外城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兌換一枚白晶幣，說明你手里的好東西一定很多。
這樣一來，那些人搶劫的時候，下手會比對別人更黑，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這么做，不怕違反規則嗎？”李正忍不住問道，難道這些公職人員不會被終端懲罰？
“呵呵，只要他不親自動手，終端就沒理由處罰他。”八云對德爾塔這種做法不屑一顧，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跟土匪一樣，只敢對弱者動手。
“那他怎么獲益……哦……”李正反應過來：“那些人搶完東西，屬于德爾塔的那份會通過官方的兌換窗口消耗掉，然后德爾塔從中收取正規抽成？”
“沒錯。”八云點頭。
“這種事，就沒人管嗎？”李正心情復雜，本以為外城的規則會有序一點，現在看來不比那所謂的荒野要好多少。
可能只是做一些齷齪事的時候要繞個彎子，明面上的和平罷了。
“當然有人管，執法隊就是干這活的。”
不知為何，李正聽到八云提起執法隊的時候，并沒有多么尊敬的意思。
似乎……還帶著點鄙夷。
“喏，看見那個帶臂章的家伙沒？”
八云側了側頭，李正順著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只類似甲蟲一樣的家伙，長著六條手臂，其中一條手臂在幾丁質外殼上綁了塊黑布，布料表面繡著一柄長劍與手槍交叉的抽象圖案。
“那就是執法隊？”
李正瞇起眼睛，因為那只甲蟲懶洋洋地靠在一家店鋪外面，對路邊的行人不管不問。
八云輕輕點頭：“你能指望這群酒囊飯袋盡職盡責？不過他們也不是真的不管事，如果外城中發生初級以上的戰斗，他們還是愿意動彈一下的。
倒不是因為他們想盡執法隊的責任，而是那些鬧事的人身上往往都有好東西，他們可以以公謀私、巧取豪奪、中飽私囊。”
“意思是初級以下的人鬧事他們一般不管，只是因為沒有油水？”李正難以置信，這樣的話對初級實力的人來說，在外城幾乎沒有活路？
“倒也不一定。”八云說到這里，語氣復雜了起來：“每隔一段時間終端都會對我們這些有公職的人進行考核，如果考核不達標，他們的職位就會被裁撤。”
“所以外城里可能會有周期性的混亂，臨近考核期，執法力度就會加強。考核一結束，外城就會陷入短暫的狂歡？”李正聽懂了言外之意。
“如果你想躲過‘狂歡節’，在那段時間就老老實實找一座建筑呆著。”八云說道：“外城規矩，所有建筑內，非特殊場所不準出現任何違法行為。不排除有人會挑釁你，你遇到這種事必須忍著，只要你先動手，你就完蛋了。”
“你這里說的特殊場所又是……？”李正現在就是個好奇寶寶，對外城的一切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
“很多。”
八云給他介紹：“比如說含有地下拳館、賭場、煙鋪、娼院等性質的地方，這些地方因為情況特殊，所以很難確保不會出現危險。
畢竟……拳手廝殺、賭狗輸紅了眼、煙民煙癮發作、嫖客爭風吃醋，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想要避免就最好別去這些地方。”
“原來是這些地方啊……”
有那么一刻，李正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地球上，這特么黃、賭、毒聽著跟地球有什么兩樣啊？
那所謂的煙鋪很可能就是售賣毒品的地方，這種侵蝕人意志的東西，終端竟然不管？
唔……
或許是終端想管也管不了吧，敢碰這些東西，背后一定有非常恐怖的勢力。
出身地球的李正很難想象，這些放在地球每一項都是重罪的生意，在外城竟然屬于‘合法’行為。
簡直震撼他三觀一百年！
李正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一定是碰不起那些龐然大物的。
不過當他聽到有這些殘害別人的東西時起，他心里已經有了要將這些毒瘤斬草除根的想法。
懲奸除惡、清風正氣，還外城一片清朗天地，吾輩義不容辭！
“你該不會有對抗某些勢力的想法吧？”
八云仿佛能看透別人想法似的，頭也沒回就說中了李正心事，她輕笑一聲：“勸你把這個心思收一收，我曾見過不少義正言辭之輩，但他們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同流合污。”
“我不會，至少我不會同流合污！”李正收斂神色：“你們這些老玩家對此什么看法？”
“我們？”
八云沉默了一會兒，笑出了聲：“用你們的話說，擺爛唄，還能怎么著呢？日子總歸要過，頂多約束自己別碰就是了。”
這算是無法反抗，只能擺爛的典型案例？
李正皺了皺眉，如果人人不知反抗，這外城呆著還有什么意思？
難道就留在這里醉生夢死嗎？
情緒風暴怎么辦？
家園怎么辦？
就直接不管不顧了嗎？
李正發現，短短不到四個小時，他對外城了解的越多就對這里越是反感。
如果不是終端強制他過來，他真想逃離這里，回到矩陣中去。
至少在那個地方，他有一定的能力，將規則約束在一個相對沒那么殘酷的范圍內。
原本一肚子的疑問，忽然之間煙消云散了似的，李正只感到心情有些壓抑。
“沒有別的問題要問了嗎？”八云察覺到他的沉默，過了一會兒開口詢問。
“本來有很多，但是突然就沒興致了。”李正嘆息道。
“是不是對外城失望了？”八云輕笑著說道：“其實你也沒必要這么悲觀，外城雖然亂一點，但是一定的規則還是有的，以后你慢慢接觸就會懂得。
而且……這里也并不是每個人都在擺爛，還是有人在努力地活下去。”
他們不是沒有反抗過，只不過都失敗了。
否則也不會困在外城，茍延殘喘。
說到底，外城居民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在用他們認為自己有尊嚴的方式繼續生活罷了。
也說不清誰對誰錯，誰合法誰不合法。
就好像翻白眼在地球是不尊重人的意思，在黑白貘一族卻是最高禮儀行為。
“還是跟我說說在哪里能換白晶幣吧。”李正沉默半晌，重新詢問：“剛才被你帶岔了，話題一下子就跑偏好遠。”
“別急，咱們去的地方就能換。”
八云帶著李正轉了個彎，進入一條幽深的小巷子，這里行人數量瞬間就變得稀少起來，巷道兩邊堆滿了雜物，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李正甚至看到一堆雜物中滾出來一顆不知是哪個種族的眼珠，滴溜溜地看著他，詭異無比。
“滾開！”
八云毫不留情地一腳踢了過去，旁邊雜物堆里傳來一聲痛呼。
但是除了那聲痛呼，卻沒有更多反應。
李正跟著八云繼續深入，忍不住好奇問道：“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一個多目族的流浪漢罷了，你以后走路的時候小心腳下，要是不慎踩爆了他們扔出來的眼珠，不訛你一筆，你別想好過。”八云解釋道：“像我剛才那樣處理是最好的方式，既沒有踩爆眼珠，也能讓他們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李正驚奇不已，竟然還有這種對自己器官一點都不在乎的種族？
“你是不是以為他們不在乎自己的器官？”八云嗤笑道：“那你還真猜對了，他們確實不在乎。
多目族有個很奇怪的特性，全身上下所有眼睛都能快速再生，失去一顆最多二十四小時就能重新生長出來。
可惜的是，這些眼珠比較特殊，除了產生它們的主人外，無法移植給任何生命體使用。
不然，他們依靠賣眼珠都不至于成為流浪漢。”
聽到這里，李正忍不住問道：“外城除了兌換白晶幣這種手段外，難道就沒有其他渠道賺取白晶幣了嗎？”
八云停下腳步，兩人已經來到一扇帶有古怪燈飾的門前，在一只奇怪的臉型燈飾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嗷嗚”
燈飾竟然睜開雙眼，用抱怨的語氣說了些什么，才將門打開。
“到了，進來吧。”
八云招了招手，讓李正跟她進去，順便給他解釋那個問題：“賺取白晶幣的渠道當然是有的，而且很多。
除了各種生意之外，最廣為人知的就是接任務。
至于任務在哪接取，一會兒做完體檢，順著我們進來的那條路一直往前走，風格最夸張、占地面積最大的那棟建筑就是了。”
就在這時，李正看到燈光明亮的建筑內，打開一扇小門，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身影。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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