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訴你一加一等于三并且你從記事起便一直這么認為,當你成年后突然遇見另一個人告訴你一加一其實不等于三,你會怎么想?
第一時間你當然是不會信的。
畢竟一加一等于三已經是你多年來的常識,輕描澹寫的一句話當然不會擾亂你的判斷。
可若是對方告訴你,如果以一加一等于三是正確的前提下,他告訴你一加一等于二并且你信了他他就會死,你還會懷疑嗎?
現在穆達拉遇到的就與這樣的情況類似,如果老圣女告訴她的戰敗契約用法是正確的,而李正卻駁斥為錯誤的并提出了相反的運用方式,如果李正所說的是假話而且自己信以為真,李正反而會反過來對自己施放戰敗契約。
這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所以李正才是正確的?
可為什么老圣女要教自己一個完全相反的錯誤方法?
穆達拉心中一動。
毀滅族的戰敗契約只有他們本族人才知曉用法,外人幾乎不得而知。
老圣女或許早就料到送一個滿身血氣的族人進入外城需要獻出戰敗契約,一旦獻出戰敗契約,無疑就成為了對方的奴隸,從此一點自主的權利都沒有了。
可要是反過來,讓對方成為自己的奴隸,似乎也能通過戰敗契約威脅對方一定要帶帶自己進入外城。
所以老圣女才教了她一個完全相反的用法,甚至為了不露餡,連穆達拉本人都被對方給騙了。
想通了一切,穆達拉幾乎連瞬間的糾結都沒有便認可了李正:“既然你說我的方法是錯的,那就按你說的來吧。”
“這么沒原則的嗎?”李正挑眉:“都不質疑一下?”
“為什么要質疑?”穆達拉澹然道:“你說謊對你有害無利,我覺得你不會蠢到在這種事上亂來。或者說……你認為我應該覺得你在詐我,然后努力證明我自己說得是真的?”
“……”李正表情一滯:“問的好,下次別問了。”
真正施放‘戰敗契約’的方式,就是將穆達拉所說的目標調換一下就行了。
穆達拉放出自己的精神力進入李正腦海尋找精神世界,然而她剛進入其中便‘看到’了令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李正腦海中并不存在所謂的精神世界,而是完完全全被他龐大的精神體給充斥著。
若是將李正的腦海比作一方天地,那么李正的精神體在其中上可頂天,下可立地,身形之魁梧充斥四面八方,不留絲毫縫隙。
穆達拉看著這一幕,心中一顫,如此宏偉的精神力,她真的能超越之后以自己的力量取消戰敗契約嗎?
她忽然間有些后悔之前答應了李正,眼神閃爍間便想要退出。
然而李正也‘看見’了她,如炬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笑問道:“你竟能突破我精神世界的防御直接找到我的精神體?”
被那道目光鎖定,穆達拉驚恐發現自己放出的精神力竟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她心中大恐,難得露出了驚慌之色:“你……你究竟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你沒有精神世界?”
“哦?”
這是第一次有‘人’進入李正腦海,在此之前連李正都找不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在哪,現在聽穆達拉這么說,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或許確實沒有精神世界。
“我的精神體太過龐大了,或許在虛將精神力灌輸給我的那一刻起,我的精神世界就被撐爆了吧。”李正心中暗道。
這也解釋了為何每次動用超過身體承載能力太多了的精神力,破碎的卻是肉身而不是精神世界。
因為他的精神世界早就崩碎,不存于世。
他的肉身代替了精神世界,成為了精神體的容器。
“可惜,我還想看看我自己的精神世界長啥樣呢,這下徹底沒機會了。”
李正暗暗惋惜,可隨即又一個問題浮出水面。
精神世界沒了,人還能活?
“理論上精神世界就是一個容器,而且也是后天形成的并非出生就有,某些人在形成精神世界時搞得太過復雜還會影響到自身。”
陸離就是一個典型桉例。
“所以精神世界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精神體沒事就行了?”
那么毀滅一族的契約其實并非刻畫在精神世界外面,只是他們無力突破別人的精神防御,所以才要求在精神世界外面刻畫?
如果直接刻畫在別人的精神體上會怎么樣?
見穆達拉還在愣神,李正催促道:“還不快點動手?”
穆達拉暗中努力想要逃走卻屢次失敗,只能停止掙扎,低頭認命了。
不過她心里的想法卻變了:“既然李正能把精神體修煉到這個地步,等我學會了他的方法,豈不是代表著我也行?”
穆達拉自認自己不弱于人,別人能將精神體強化到這個地步,她努力追趕肯定也能辦到!
可惜她不知道此時出現在她面前的并非李正精神體的全貌,他為了不影響自身行動,將大部分精神體都塞進了暗界。
否則他就不是現在這頂天立地的樣子,而是嬰兒未出生時那般整個蜷曲起來,縮在腦海當中。
身上的花紋穆達拉早已爛熟于心,她動用精神力準備刻畫卻傻了眼。
李正這里沒有精神世界,自己該怎么辦?
李正看出她的疑慮,伸過去一只手掌,開口說道:“刻畫在我掌心即可。”
那手掌堪比穆達拉大半個身子,碩大無朋,要是李正心懷惡意,完全可以僅憑精神體便將她放出來的這些精神力以及內部意識全部捏爆。
穆達拉不敢耽擱,抽調精神力將花紋完整地刻畫出來,在李正掌心緩慢成型。
隨著花紋一點點補全,穆達拉心底產生了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
李正在她眼中的形象變得越發親近,好像比她最親近的親人還要重要。
李正倒是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只是從花紋中感知到了穆達拉的氣息,而且他有一種直覺,等花紋完全成型,他只需動手將之磨滅,連鎖反應之下穆達拉的意識也會隨之消散。
剛開始穆達拉刻畫花紋烙印時還心有不甘,等花紋烙印刻畫超過一半后,她變得心甘情愿,甚至加快了速度,恨不得契約瞬間結成,從此成為李正的奴隸,任憑對方差遣。
最恐怖的是,她本人對這種想法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好像她生來便該如此去做一般。
至于等精神力修煉強大之后脫離李正的掌控?
穆達拉腦中再無這樣的想法,更是暗恨自己不久前竟然會生出那樣的念頭,簡直是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