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漢朝堂,皇帝醉生夢死,大臣各懷心思,一副亡國之象。
在邊關,蜀漢將士浴血奮戰,舍生忘死,執著的扛著大漢的旗幟,牢牢的守衛著每一寸土地。
從沓中到劍閣,姜維率領的主力已經整整與魏軍廝殺了五個月,跳出魏軍的圍追堵截,擊破當面的攔路之敵,死守入蜀的最后關隘。這其間,一支又一支的斷后部隊被姜維派出,他們沒有援兵、只有堅守。
悲壯,兩個字。已經無法形容他們的最后戰斗過程。
面對十余萬魏軍的猛攻,姜維和他麾下的蜀軍主力無愧精銳之名。
五更鼓角聲悲壯,峽谷星河影動搖。
葭萌關,蜀軍前哨營壘。
“漢右騎將軍,廖!”旌旗已經破碎不堪,卻依舊在關隘上升起。旗幟上的那個漢字不知撕扯到了哪里,但在守隘將士的心中,大漢永遠存在。
蜀漢右車騎將軍廖化堅守于此,已有半個月之久,親信的部曲一個個倒下,勇敢的將卒與敵同歸于盡。
直接歸屬于廖化指揮將士從開始時的五千眾,銳減到了不足千人。
從荊州到漢中、從漢中到隴上,再到劍閣。
廖化的軍中生涯就和他的年紀一樣,漫長而平淡,但正是這一份執著,讓他不顧年邁之軀,不顧傷痕累累的身體,繼續征戰在沙場。
——
葭萌關對面,魏軍中軍大營。
鎮西將軍鐘會臉色已經陰沉了相當長的時間,任誰被阻擋在劍閣好幾個月不得寸進,都不會有好的臉色。
而更讓鐘會生氣的是,趁著他吸引住蜀漢大將軍姜維主力的當口,賈充遣奮威將軍胡烈率七千余精銳一舉殺入巴西,并在閬水將諸葛瞻打的大敗,現在,胡烈已經進抵成都城下。
入蜀的首功,已經被搶走了。
要是蜀漢投降的時候,他鐘會還在劍閣,那可真是花錢給他人做嫁衣了,他鐘士季一向是讓別人吃虧上當,絕不能讓大功旁落到賈充、王濬、胡烈這些人手里。
“姜伯約,能守到這個時候,確實讓我鐘士季佩服。不過,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堅守到什么時候?”鐘會氣怒交加,連著下令不惜一切代價,全力猛攻蜀軍關隘。
“用人堆、用命填,你們也要把該死的關隘給拿下來,哪個若是擅自后退,立斬不赦!”軍帳內,鐘會冷森森下了軍令狀,并讓麾下的眾將校一個個上來接過死令。
沒有人不把鐘會的話放在心上,前一個不當回事的已經被砍了頭顱,他的身份說出來嚇人,虎癡將軍許禇的兒子許儀。
鐘會連許儀都殺,杜預、丘建、田續等將領哪里還敢保留實力,田續幸運的從江油關撤退之后,即被鐘會強行編入中路魏軍之中。
右北平來的,田楷的子侄?田楷已經過世了,太好了,這樣沒背景的炮灰,他鐘會來多少就要多少。
反倒是蔣舒這樣的降將,鐘會倒是禮讓有加,很是客氣,蔣舒對鐘會的厚待感激涕零,在魏營之中但凡聽到一點對鐘會不好的傳言,蔣舒都是第一個跑來向鐘會報告。
這一天,抽簽又輪到田續率部進攻,在田續之后是丘建,再后面是蔣舒,田續的右北平將卒死傷的只剩一千余人,為了激勵田續的士氣,鐘會又把從樂城調來的李輔軍五千步卒交給了田續。
“田護軍,蜀將廖化,已近七旬。區區一老叟,你難道還打不過嗎?”中軍旌旗下,錦袍峨帶的鐘會面帶微笑,不象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反而倒象是一個書墨的文士。
田續心下大凜,連忙領令道:“末將領令。今日出征,不取了廖化的首級,決不收兵。”
笑里藏刀鐘士季。
這句話在鄴都已經家喻戶曉,田續可不想成為第二個許儀。
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領了死令的田續心如死灰,對這一次南下伐蜀的決定萬分后悔。
早知如此,他和田章還不如就在幽州和遼東打打烏桓人,既輕松又有功勞,跑到這蜀中來,田章丟了性命,而他和剩下的千余部曲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得去。
“不去想了,砍他娘的,對面的蜀賊,總不見得又是趙廣那樣狡詐的家伙。”田續搖了搖頭,心頭黯然,這一次,他決定親自率領將卒殺上蜀軍營壘。
就算是戰死,也要死在葭萌關上。
——
天色微明,一抹朝陽抹過林梢。
葭萌關的石墻上,血跡斑斑,一名疲憊之極的年輕蜀卒將手中的長槍擱在殘破的寨墻上,雙手低垂在胸前,身體一晃一晃,似睡非睡。利用在戰場的間隙,小瞇一會兒,對于守卒來說,是難得的休息時間。
“嘟~~”
“咚咚咚~~”
倏然,凄厲的號角響起,緊接著是如雷般的戰鼓,年輕蜀卒打了一個哆嗦,順著寨墻朝外望去,只見斜坡的盡頭,黑甲的魏軍就象潮水一般吶喊著涌了過來。
“敵襲,敵襲!”年輕蜀卒急聲站起,在城垣上叫嚷起來,他想要用自己的呼喊叫醒更多的同伴。
“嗖!”
箭矢聲掛風響起,準確的直插入他的眼眶里,強勁的矢尖攪動腦髓,讓中箭的年輕蜀卒發出滲人的慘叫聲,失去性命的蜀卒身體旋轉著,一頭栽倒在寨墻邊上。
“進攻!”披著鐵甲,外罩黑色甲袍的田續大聲叫喝,手中的桑木硬弓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
對自己的戰果,田續并不滿意,一名低級的蜀卒并不是他的目標,他的真正目標只有一個:蜀將廖化。
“重甲步兵,威武!”
“弓箭手,掩護!”
黑云壓陣,一排排身披厚重鎧甲的右北平魏卒相互緊靠著,在盾牌的遮護下層層疊疊的前進,在葭萌關這樣的地方,由于山道狹窄,重步兵沉重的裝具讓士兵靈活性不夠,出動重步兵并不明智。
但眼下的情況又有不同。
蜀軍已經連續征戰了半個多月,精力、弩矢、兵械都已消耗的差不多了,田續的判斷很準確,魏軍此時出動重步兵,正好打在了蜀軍的要害處。
只片刻功夫,魏軍重步兵已然推進到距離城門不足百步之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