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這些都告訴克莉絲了,你會恨我嗎?”她略顯茫然地問。
應該不會吧。
但如果直接一口咬定不會的話,顯得很虛偽。
“我不知道。”
他只能用這樣模棱兩可的話語回答。
還沒有淪落到徹底走投無路的那一天,也就還不能體會到求生無門的絕望感。
“要是這些事情,暴露之后……你會被逐出家門嗎?”她又問。
……有可能會吧。
畢竟,要是克莉絲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自己,那自己或許也只能收拾收拾東西被趕出門外了。
對公爵大人來說,養子和親女兒總歸還是有些區別的,更別說萬一知道了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之后會是什么情形……
不打斷自己的腿就算不錯了。
“也不知道。”
那些可能將要面臨的發展,他全都很仔細地預想過,但對于到底會迎來哪一種結局,他心中完全沒有底。
甚至,就連萬不得已的最壞情形下,自己可能將會被迫退學離開王都……這種極端狀況他都做好了準備。
——大不了,到時候再以艾柯絲的身份重新來過。
雖然即使是真自爆了他也找好了退路,但此時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歌禮面前表露出來。
此番,他是抱著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決心而來的。
不成功,便成仁。
就為了去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現在,選擇權在歌禮手里。
只要她將這張寫滿自己字跡的紙張交給克莉絲,維恩這個身份就會萬劫不復。
看上去確實是已經命懸一線。
但是——
萬一她心軟了呢?
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可能像對待死敵那樣、或者說像防賊一樣地防著歌禮。
既然無法與她分開,那么在自己身邊,她就會有太多太多的動手機會。
也許是某一次吵架,也許是某一次爭執,一旦天平兩邊失去了平衡,自己就極有可能將面臨被雙向爆破的危險。
所以他決定了。
即使是死,他也要當面死個明白。
“雖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認了。”
他一字一頓地說:“這輩子能遇見你,然后栽在你手里,我認。”
語畢,維恩用最高的禮節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置于唇邊輕輕一吻。
“哪怕……最后會漂泊在外,一無所有。”
歌禮臉上猶有淚痕,怔怔地望著他。
她的神色變幻了好幾次,其內的掙扎復雜至極。
“我……”
維恩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從她口中下達的審判。
她的手指觸感十分冰涼,就像是在這深沉的暗夜里淋了一場狼狽的雨,被帶走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溫度。
歌禮面色突然一狠,將手從他掌中用力抽出。
維恩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沒有閃躲。
可是,接下來卻并非像自己所以為的那樣,會挨上她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刺啦——”
耳邊傳來她撕扯紙張的聲音,維恩怔然地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她像瘋了一樣把紙張撕成碎片的樣子。
“想要那樣輕輕松松就能結束這一切,你做夢!”她再也無法忍受般地喊道。
寫滿喜歡的碎片,往自己的腦袋上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一瞬間有點擔心會被宅邸里的其他人聽見,但很快就被心中產生的刺痛感掩蓋了下去。
但是……
就算再痛,也一定要在這里做個了斷。
“我不想結束!”
他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那,你答應嗎?””
歌禮淚流不止,“不覺得卑鄙嗎?為什么非要讓我來做這種選擇?”
“因為……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他知道很無恥,但這或許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了。
“無論我今后還是不是溫徹家族的成員,埃奇沃思家族原本就不可能接受我……我們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維恩臉上的表情同樣也滿是痛楚,“一輩子只有短短幾十年的時間,為什么不能過得開心一點……”
他還想將自己的歪理邪說再繼續拓展下去,可卻被歌禮短短一句話給打斷了。
“——把褲子脫掉。”
維恩剛醞釀到一半的感情頓時卡住。
什、什么?
我剛才,幻聽了嗎?
他眼神錯愕地抬起頭來,看向不知何時變得冷靜了許多的歌禮。
“我說,把你的褲子脫掉。”
眼神有了些許變化的她,倔強地伸手將眼淚擦拭干凈。
雖然眼睛還是紅的,但從表面看上去似乎暫時恢復了理智。
維恩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關鍵部位。
……她該不會是,想把我切掉吧?
維恩的小兄弟,危!
“怎么?結果你到現在都沒有最基本的誠意嗎!”歌禮的臉色冷了下來。
所以說這到底和誠意有什么關系啊喂!
但是……如今自己已經豁出去了,不管怎樣也要挽回局面!
維恩心下一狠,起身將腰間的皮帶解開,與她毫無阻礙地赤誠相對。
既然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是伸頭吧。
至少氣勢上好看一點。
她盯著小維恩看了許久許久,看得維恩心里發毛。
就像在思索要用什么樣的手法,才能把它切得更好看一點。
半晌過去,她好像也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
在那微薄的唇瓣之間,她態度十分冷淡地吐出兩個字——
“過來。”
陽光傾灑在床沿,一睜開眼簾滿目都是燦爛的輝色。
克莉絲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舒展著曼妙的曲線,伸了個極度滿足的懶腰。然后……
轉過身來。
于是,看見了維恩那張眼袋很深的小白臉。
只是……他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在望向自己的眼神深處,似乎也有些呆滯。
克莉絲從被窩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昨天晚上沒睡好?”
不,不是沒睡好。
而是,壓根就沒睡。
“是啊……”維恩沉重地點了點頭,“心情激蕩,徹夜難眠。”
克莉絲卻像是誤會了他的意思,臉色微紅地害起羞來,將小腦袋親昵地貼在他的頸間。
“笨死了,不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嗎?”她聲若蚊蠅地說。
維恩:???
還自己解決呢……我特喵地被人解決了一晚上。
而且還是……用踩的。
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夜晚,維恩走神了。
——開發出了新play方式的歌禮小姐,實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