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同學。”近處傳來一聲呼喚。
維恩抬頭看去,發現是這段時間不時便來找自己說說話的卡米爾。
這女孩還挺熱心的,或許是因為當初史密斯主教把與清溪學園相關的對接工作都交給了她的緣故吧。相比其他人對自己充滿戒備、好似時刻擔憂自己要去教廷竊密一般的警惕,她細語輕聲的溫柔態度無疑堪稱令人如沐春風了。
“看樣子你真的很喜歡狗狗呢……”卡米爾淺笑道。
“呃,一般般吧。”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這狗子太有問題,維恩才不會天天和它同吃同住、連晚上睡覺都抱懷里。
他很懷疑這狗子之所以愿意跟自己出來,是不是也想要找個機會順路出去偷雞摸狗。
嗯?我為什么要說也。
將腦子里出現的不明念頭甩掉,維恩很直接地問道:“怎么了?卡米爾同學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卡米爾似乎想說什么,但又頓了頓。
“沒有呀,只是想問問維恩同學還有沒有其他需要幫助的地方,或者待會去小鎮上四處看看嗎?我對這里還挺熟悉的……”
“不了,這些天長途跋涉,我想好好休息一會兒。”維恩禮貌地謝絕。
又是好一番叮囑之后,眾人解散。
維恩徑直回到房間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正準備鉆回被窩里好好養精蓄銳,明日去教廷估摸著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但睡意漸漸上涌之時,卻有人輕輕敲響了房門:“咚咚……”
“維恩,你在嗎?”
塔西婭的聲音傳來。
“在,等一下,馬上!”維恩立馬從床上弾了起來,睡意全無。
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但為了不讓塔西婭在外邊等太久,他沒想太多,只是隨手從行李箱中取了一件寬大的外袍披上,衣扣一系,衣擺一遮。
房門向內拉開,塔西婭俏生生出現在門外。
塔西婭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維恩滿頭亂發、胡亂裹著外袍,略微顯得有幾分倉促的樣子,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來得不是時候。
“啊,抱歉打擾了,我不知道你已經休息了。”塔西婭有點慌張地道歉。
這個時間確實還挺早的,外邊甚至都還沒天黑。
“沒關系我還沒睡呢,怎么了?”說著維恩順便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穿著的教廷制服。
教廷長袍在設計上十分簡單,唯有領口的徽記可以證明這是教廷的制式。尺寸看上去稍有寬大,但并不能完全遮擋其下若隱若現的曼妙身姿。
為了強調侍奉神明之人信仰的純潔性,教廷中人大多都偏愛白色的衣物。而在這身充分體現教廷審美的服飾映襯之下,塔西婭宛如小白花一般的氣息猶勝,簡直快要令人不忍心移開目光。
在理智歸零之前,維恩轉頭錯開了視線。
“交流團的同學們剛才提議準備一起出去玩,我在人群中沒有看見你……”塔西婭聲音弱弱地說。
其實塔西婭也只是于眾人的簇擁下,在大家都興致高昂十分熱鬧的那一刻,驀然對眼前這一幕產生了某種疏離感,她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而她下意識回頭,卻沒有看到維恩的身影,擔憂這才漸漸升起。
他對教廷的環境應該并不習慣吧。
以塔西婭對維恩的了解與觀察,她直覺對方并不是什么虔誠的信徒,再加上他身上還有著絕對不能被教廷發現的秘密……
想到這里,塔西婭很認真地說道:“維恩,方便讓我進去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維恩怔了怔,還是讓開了一個身位。
塔西婭也毫不見外地直接走了進來。
他略有幾分做賊心虛地瞥了一眼走廊,沒見到其他人,猶豫了兩秒,最后還是關上了房門。
雖然心底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如野草般瘋長,但他很清楚,塔西婭必然是有很要緊的正事才會單獨來找自己。
轉念一想他又有點埋怨,這小姑娘怎么對自己一點也不設防的,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還沒等他開口,塔西婭見他已關好了門,便徑直問道:“維恩,你最近還有做奇怪的夢嗎?”
那一瞬間,維恩汗毛直豎。
房間里并非只有他們兩個,還有一只姿態懶散的白狗正趴在座椅上一動不動,漆黑的瞳仁靜靜地注視著塔西婭,看不出它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完蛋了。
房間里奇異地安靜了片刻。
“維恩?”
塔西婭疑惑地再度詢問。
“啊,沒什么。”維恩十分勉強地露出笑容,朝她走了過去。
經過塔西婭身邊,他盡量動作自然地在小白霸占的那張椅子挨著邊坐下,擋住了小白直勾勾盯著塔西婭的目光。
“我以前不都說過那些夢其實沒什么好說的了嗎,醒來也就忘了。”
他故作不在意地說。
現在既然已經知道那些奇怪夢境多半是這黑了心的狗子在背后搗鬼,被塔西婭當場戳穿,萬一它狗急跳墻怎么辦。
聽到他的回答,塔西婭眉頭蹙起:“有時候往往是粗心大意給人帶來禍患,即使只是微小的征兆也不能忽視,你——”
隨著維恩大刀金馬坐下的姿勢,原先被他外袍遮擋的白色睡衣便也顯露出了一角,黯金色的繁復紋路盡顯其昂貴的造價。在他身上,即使如此不起眼的日常衣物也是很少有人能承擔得起的奢侈之物。
塔西婭的話音忽而停頓。
發覺她皺眉盯著自己的睡衣,維恩以為她小女生臉皮薄,十分介意自己只穿睡衣與她相對的樣子,雖然長袖長褲并不暴露,但總歸是有些失禮,于是又多此一舉地站了起來。
“抱歉,我真的很困了。”他總覺得有些不安,便想支開對方。“要是暫且不急的話,不然我們明天再說吧?”
塔西婭神情恍惚了一瞬,又看向維恩的眼睛,好像想要確認些什么。
但他那仿佛不含雜質的純潔眼神中滿是無辜。
‘不應該啊……’
她想。
這一刻,塔西婭眼中的情緒復雜到令維恩看不懂。
也不知是不是被擋住目光的小白正拿兇惡的眼神剜他,維恩背后冷颼颼的。
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仿佛只等待了一霎。
“這樣啊。”塔西婭說,“那我們明天再說吧。”
她笑了笑,一如平時。
看來是糊弄過去了,維恩暗自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