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網是縣城買來的麻網，小農經濟社會嘛，麻網比塑膠絲線的還要便宜一些。
一排下網的冰洞打通后，這邊開始用竹竿下網，那邊王橋帶著人開始打拉網的冰洞，最后是出魚口。
冬捕其實并沒有那么容易，如果水泡子里面的魚不夠多，那真是不值得浪費人力。
整個水泡子最寬處也不過二三十米，長度卻超過了百米，下網的冰洞橫著打個五六個就足夠了，可是拉網的冰洞卻需要十多個，加上是打兩邊，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還好來的人夠多，幾個人打一個倒是不怎么辛苦。
麻網拖到一半，拖網的人就開始感覺到費勁了，紛紛喊著魚太多，掙扎的太厲害，拖不怎么動了。
“這種情況一般要怎么弄？”陳華對陳哲問道。
老頭想了想，笑道：“簡單，中間開個大洞，等一會兒那些小洞封凍后，所有的魚都會跑到洞口來透氣，咱們先抓一些就行了。
嗯，洞口可以開在出魚口那邊，這樣也能把一些魚引過去，這邊拖著也更加輕松一些，抓魚的哪里會怕魚多啊，越多越好。”
水面封凍后，水下的魚自然會缺氧，早先陳華用冰杖刺暈的大鳙魚，就是因為貪吸幾口氧氣才會送命的。
果然，王橋帶人過去開了大冰洞后，沒一會兒就聚集了不少魚過去，那邊順勢抓魚，這邊的漁網也重新拖動了起來。
收獲總是喜悅的，出魚口大把的往外撿魚，所有人都樂得眉開眼笑的。
陳哲看著歡呼雀躍的眾人，滿臉的笑意中卻帶著一絲蒼桑回味，有些感懷的對陳華說道：“我像你們這個歲數的時候吧，也跟著大家一起網水泡子。”
陳華笑著點了點頭，問道：“那時候怕是收獲還能更多一些？”
“收獲倒是能更多一些。”陳哲點了點頭，接著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只是收獲再多也沒多大意思，也沒有你們這股子高興勁。”
“為啥？”小陳程有些好奇的問道：“收獲那么多還不高興嗎？”
陳哲搖了搖頭，自嘲道：“收獲再多也不是我們自己的啊！
那時候吧，咱們這邊亂的很，不過也有做生意的有錢人，只有人家那些人，才能置辦得起麻網這些貴重的東西，才能起大水泡子，才能有大收獲。
咱們這些啥也不是的人，只能在一邊干瞪眼的份，人家需要人手了，就讓你去幫個忙搭把手，能混到那么一頓酒肉就不錯了。
肉其實倒也沒啥，畢竟咱們這邊一直都不缺肉吃，至少對于咱們這種能在老林子里面行走的人來說，并不缺肉吃，可是酒卻難得。”
陳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啥，嘆了口氣，說道：“熬過來就好了。”
這安慰很是蒼白無力，可是陳哲卻感覺很不錯，笑道：“難道也是，現在咱們自己當家做主了，哪怕我這么一個殘廢，日子也過得比以前好。
至少弄到什么東西了都是自己的，國家還愿意給咱補貼，可是咱雖然腿腳瘸了，雙手還在，杵著棍子也能走的動道。
自己能求得到吃喝，怎么能要國家的錢呢？
國家家大業大的，用錢的地方那么多，咱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肯定不能給國家添麻煩。”
陳華砸吧了一下嘴，問道：“你這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嘿嘿，不愧是能做大買賣的人，咱這點小心思一動，立馬就被你看出來了。”
陳哲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說道：“我聽他們說你很會賺錢，很厲害的那種？”
陳華點了點頭，說道：“還行吧，目前來看，倒是確實賺了一點錢，不過做買賣嘛，有賺就肯定有賠的，如果只賺不賠，那怕是大家都去做買賣了。”
“你小子這是客氣話了，能做大買賣的人，不賠的多了，一輩子風風光光的咱也不是沒見過。”
陳哲砸吧了一下嘴，接著說道：“我不是想和你談買賣的事情。
嗯，我其實也不大知道該怎么說，不過又總想給你說點什么。
我想說吧，錢多錢少的夠用就好，一個人就算有再多錢，又能吃多少東西，睡多大的床，娶多少個媳婦呢，死活還不就是屁大點地方。
錢這東西吧，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不用看得那么緊。”
陳華皺眉想了想，問道：“你該不會是想勸我少折騰吧？”
“不不不，不是少折騰，你有本事自然得使勁折騰，折騰的越厲害越好。”
陳哲想了想，接著說道：“你折騰的厲害點，才能多賺錢嘛。”
陳華點了點頭，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我使勁多賺點錢，少裝一點進自己口袋，多給國家一點吧？”
勸自己不要把錢看得那么緊，又讓自己使勁折騰多賺錢，還拿他自己不要國家的補貼來現身說法，老頭也就這么點心思了。
倒是有些難為這么一個大字不識的殘疾老兵了，不知道他這是想了多久，才想出來這么一套不怎么圓潤的說辭的。
陳哲摘下帽子，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尷尬的笑道：“嘿嘿，嘿嘿，我差不多就是那么個意思。”
看著老頭拿著破舊的狗皮帽子給自己扇風，就知道這老頭現在心里是有多尷尬緊張了，畢竟這么冷的天兒，不可能有那么熱。
陳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道：“你看啊，咱們也認識了差不多兩三個月了，這么長時間下來，你覺得我不管是吃喝、穿著、干活兒，還有行事做派什么的。
你覺得我是一個在意個人享受的人嗎？”
老頭想了想，砸吧著嘴說道：“也對啊，你這人確實沒有那些有錢人的那種做派，生活上還是很節約隨意的。”
“所以啊，我根本就不會花多少錢，。”
“陳華～。”
遠處傳來劉興華的喊聲，打斷了陳華的話。
陳華看著劉興華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不明白留在營地的劉興華，這么著急的跑來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