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街，書屋二樓。
瞧見林義一見自己就開始傻笑，林裕國心里隱隱有了猜測，挑眉道：“戶口下來了是吧？”
“嗯，昨天剛拿到手。”林義也跟著一挑眉，問道：“爸，你猜出來的？”
“你要是不傻樂，我還真猜不出來。”
又被懟了一句，林義罕見的沒有反駁，在客廳里開始轉悠，琢磨著該怎么開口。
琢磨一陣，還是覺得應該讓老爺子主動提，自己等著他遞話就行。
瞧見他這摸摸那看看，一副閑不住的樣兒，林裕國忍不住皺眉，“你能不能消停會兒，別老轉悠？”
“行，不轉悠。”林義停下腳步，用手掐著茶幾上盆栽的葉子，問道：“爸，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說什么？”林裕國繼續皺眉，又看著他不安分的手，道：“你能不能別薅那花上的葉子，你跟它有仇是嗎？”
“沒有，沒有。”
林義把手上的碎葉子扔到花盆里，繼續道：“這個戶口下來了，你就沒什么要囑咐的嗎？”
“我能囑咐你什么？”林裕國有些莫名其妙，總感覺這小子話里有話。
“就是你們一直關心的問題。”林義試著引導。
“關心的問題....”林裕國喃喃自語，又試探性的問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
“沒錯，就是這個！”
林義猛地一拍手，好家伙，終于等到了這句話。
“你踩了電門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林義連連搖頭，在沙發上坐下，道：“爸，你剛才說到結婚是嗎？”
“嗯，你想說什么？”
“是這樣的，我這段時間琢磨了一下，覺得小狐，呸，小白雖然是個孤兒，但...”
說著，林義下意識的拉起林裕國的手，剛想一邊輕撫一邊循循善誘，又覺得手感不對，趕緊松開，隨即略微調整一下思路，繼續道：“但，但咱們也該按照規矩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爸，你說是不是這么個理？”
林裕國瞥了眼被他嫌棄的手，皺起眉道：“不是，你到底想說什么？”
“簡單的一句話，咱是不是該給彩禮？”
林裕國沉默一下，悠悠的道：“是該給，咱不能看人是個孤兒就欺負人家。”
說到這，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又繼續道：“這個彩禮咱們按照行情來，我記得咱們這邊是十萬打底，到時候我跟你媽給你們出十五萬，就當是你們的結婚資金。”
“這多不好意思。”林義撓頭。
“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到時候不光彩禮，還有三金，下車費，改口費亂七八糟的，咱都一樣不少的給她。”
說著，林裕國又喝上兩口茶，道：“還是那句話，不能因為她是個孤兒咱們就虧待人家。”
“爸，您說的真對，確實不能虧待。”說到這，林義停頓一下，道：“要不這個彩禮錢直接給五十萬吧？”
林裕國沉默下來，皺著眉看看褲子上的一小灘水漬，又將目光重新看向沖著自己露出燦爛笑容的兒子。
莫名的有些懷疑這貨究竟是不是自己親生的。
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明明生的是個兒子，這怎么還胳膊肘往外拐？
不對，這小子與其說是幫著媳婦要錢，不如說是想借著結婚這個由頭，上自己這敲竹杠。
畢竟他媳婦是個孤兒，也沒有個娘家人，要下來多少都是他們倆的。
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是給他自己要的。
想到這，林裕國猛地一抬手...
“敲你老子的竹杠。”
“還五十萬，來，我給你一百萬，讓你聽個響。”
“響不響？”
“爸，你先別打，你聽我解釋，我要這么多錢是有充分理由的。”林義抱著腦袋，老爺子又打人，還是帶講解的。
“來，你說你是什么理由。”
“我打算辭職，準備......”
“辭職？”林裕國的聲調猛地提高了八度，“教師這么好的工作，你小子居然要辭職？”
“爸，你能先聽我把話說完嗎？”林義抱著腦袋將身子往后縮，防止老爺子又動手揍自己。
“來，你說。”林裕國深呼吸幾下，又忍不住道：“你說你當初費那么大勁兒才考下來教編，好不容易捧上鐵飯碗，旱澇保收的多好，以后退休了還有國家養你，現在說不干就不干，你想干嘛？”
“我想辭職做個生意。”
“做個屁的生意，你會做生意嗎？”
“不會可以學，沒有誰生下來天生就什么都會的，而且我也....”
“別跟我扯這些，辭職這事我不同意。”
“爸，你當初在機關單位里面當科長，不也是鐵飯碗嗎，你不也說辭職就辭職了，憑什么到我這兒你就不同意？”
林義來前還覺得老爺子肯定會同意自己辭職這事兒，畢竟他當初也辭掉了鐵飯碗，可沒想到現在態度居然這么堅決。
“我跟你不一樣，我當初是因為看不慣那里面的風氣，這才想著辭職，而且...”
說到這，林裕國停頓片刻，深吸口氣，這才猶豫著說道：“而且我那會兒是年輕氣盛，覺得自己就是不要這個鐵飯碗，下海做生意也能混的比這個強，沒和家里人商量就偷偷的辭職，因為這事兒你爺爺氣的住院，沒兩年就...”
瞧見老爺子神情復雜，其中還摻雜著深深的內疚，林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爸，我爺爺去世跟你沒關系，他不是住院期間檢查出的胃癌嗎？”
“我也沒說有關系，我就是不想讓你走我的老路，當年如果不辭，說不定我現在都能混到局長區長，然后...”
“然后因為這兩年國家的反貪政策，你被紀檢委請去喝茶？”林義接過話茬。
林裕國的表情一凝，不由語塞，深深的看他一眼，這才道：“是有這個可能，我當初的老領導前年就因為這事兒跳了樓，身處這個圈子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你想往上爬，你就得送禮，你爬到高位，還得給更高的人送，你底下的人給你送，你要不收，大家就都睡不著覺。”
“爸，你看你能想明白這一點，就說明你當初辭職辭的對，你要不辭職的話，你這會兒應該在跟人喝茶。”
說罷，林義又補充道：“所以我也應該辭職。”
“你辭個屁的職，你是個老師又沒人給你送禮。”
“怎么沒有？索尼收音機，掛歷這不是禮？”
林裕國沉默片刻，決定改變策略，隨即長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這兩年的市場行情不太好，做生意十個有九個都是賠錢的，咱們家書屋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受這個行情影響，一年都掙不了幾個錢。”
“爸，我覺得咱們家書屋掙不到錢跟市場行情沒多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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