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走進小區，劉一手坐在崗亭下竹制的躺椅上，手里依舊提著那柄長桿的煙鍋，不時嘬上一口，又呼的吐出一口煙圈。
翹著腿，瞇著眼睛，有點早年間抽福壽膏的愜意勁兒。
“劉大爺，抽著呢？”
“這不沒事么，就抽兩口，你們剛回來？”
“嗯，出門旅趟游。”
“怪不得覺得好長時間都沒見你們倆人。”劉一手坐起身子，正想繼續說話，門衛室里卻突然響起一陣吱吱吱的聲音。
林義側頭瞧過去，道：“劉大爺，你這屋里有老鼠，聽這動靜還是個大老鼠，養只貓吧。”
“不是老鼠，是狗。”
“狗？”林義一怔，他活了這么多年，聽到的狗都是汪汪叫的，會說外語的狗還真沒見過。
“對，狗，你們想不想養，要是想養的話，我就給你們拿出來。”
還沒等林義兩人說話，劉一手將目光看向門衛室，話鋒一轉又道：“這樣，我先拿出來給你們看看，你們要是喜歡就抱回家養著。”
說罷，他將手里的煙鍋放到躺椅扶手上，轉身進屋，不過片刻，就抱出來一個紙箱子。
“看吧，就這么個小狗崽子。”
兩人好奇的看過去，箱子里面確實蜷縮著一只小狗，似乎是剛出生沒多久，也就兩個巴掌大小，耷拉著耳朵。
整體上屬于白色，只有頭頂有著一小團黃色，形狀像個圓形的雞蛋，小尾巴也是一個小黃點，除了這兩點之外，其余地方皆是純白色。
看不出什么品種，應該是只小土狗，也就是中華田園犬。
蜷縮著的身子瑟瑟發抖，嘴里一直在吱吱的叫喚，聲音還真跟老鼠差不多。
“劉伯，這么小的狗是哪兒來的？”
“咱們小區里不是有幾只流浪狗么，有些是租客搬走不要的，有的是從外面竄進來的....”
聽他說起，林義連連點頭，小區里確實有幾只流浪狗，他也遇見過幾回。
渾身臟兮兮的看起來挺可憐，還特別害怕人，一見人過來就夾著尾巴跑沒影了，后來也不知道是物業還是誰，在小區里各號樓棟下面設置了幾個小盆。
有些家里養狗的住戶，就會把自家的狗糧罐頭什么的倒在里面分給這些流浪狗。
就靠著這些，這幾只流浪狗一直活得很堅挺，也挺滋潤。
“這不，這段時間一直在搞什么限制養犬令，上個禮拜有幾個穿制服的人進來，把小區里的流浪狗全部抓起來帶走了，說是要送到什么動物收容站去。
等那幫人走了之后，我那天晚上就在小區里巡邏，聽到那邊的草叢里有什么東西叫喚，以為是老鼠什么的，扒開一看，就是這么個小東西，估計是那幫人沒抓干凈，就剩下這么一只小的。
我看著可憐，就把它抱出來找了個紙箱子放著，想著看誰要養就抱走，結果等了好幾天，也給不少業主看過，但看過之后一個個都嫌這個是土狗，沒人愿意養。”
說到這，劉一手嘆了口氣，看著箱子里的小土狗表情有些無奈，這年頭養個狗還得看品種，還分什么血統高不高貴。
一個個都覺得土狗不上檔次，那些個什么泰迪，金毛，薩摩的就好像多高貴似的。
他活了六十來歲感覺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這小東西長得多漂亮，比那些個洋狗要可愛的多。
而且聽話還好養活，給點剩飯什么的就能活，老祖宗當年看家不都靠這個。
到現在白送竟然都沒人愿意要。
伸手撫摸了幾下箱子里的小土狗，看著它哼哼唧唧的可憐模樣，林義莫名心里一陣觸動，也不禁懷念起自己的童年。
他小時候的愿望除了擁有神光棒，變成奧特曼之外，就是養條狗，擁有一只屬于自己的惡犬。
最好還是會嗷嗚叫喚的那種，沒事就牽著惡犬上街，看誰不順眼，就讓狗對誰齜牙，給他們狠一個。
當時學校門口有不少擺攤賣東西的，像什么小黃雞小黃鴨這種的最常見，而且價錢便宜，一塊錢就能買兩只。
但這種最多屬于平民寵物，買回去也活不了兩天。
像高端一點的，符合貴族氣質的就是小狗，也有不少人擺攤賣的，連籠子帶狗一共十塊。
林義曾經就特別想買一只拿回來養，就顛顛的跑去問于淑慧要錢，說：“媽，我想養個狗。”
然而于淑慧有潔癖，對這種會掉毛的生物避之不及，當時只回了一句，“我看你長得就像狗。”
以此將他給堵了回去。
后來他也算是消停了幾天，但還是沒抵抗住擁有一只惡犬的誘惑。
索性就連著好幾天不吃早飯，用攢下來的早飯錢買了一只，當時還享受到不少男同學羨慕，女同學仰慕的目光。
畢竟在那個零花錢都停留在五毛一塊的年紀，能掏出十元巨款去買狗，絕對算得上是成功人士。
可等他拎著籠子滿心歡喜的回家，卻連門都沒進去，于淑慧堵著門問，“要么養你，要么養它，你們倆自己商量。”
當時林義仔細斟酌一通，覺得自己一個小屁孩也沒有謀生能力，還是養自己比較重要。
他當時把這個想法和狗一說，問了一下狗的意見，狗沒有說什么，估計是默認了他的選擇。
拎著籠子又回到學校門口，想過去退，可人還不給退，那會兒還沒有無理由七天退款這一說。
最后他只能含著淚把狗送給了楊銘，是真的含著淚，畢竟是餓了好幾頓才買的。
楊銘家里倒是讓養，但這狗屬于雜交出來的品種，就是黑心商人為了掙黑心錢整出來的串兒。
類似于茶杯犬，看著挺漂亮，實際上骨頭什么的都很脆弱，壽命也很短，在楊銘家里沒撐過兩年，就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后來還是他和楊銘一快去埋的，就埋在一顆大樹底下，還哭著給立了塊碑。
這會兒想起來還是感覺不勝唏噓。
唏噓一陣，林義側頭問道：“怎么樣，咱們抱回家養著吧？”
雖然這只小狗崽子只會吱吱叫喚，跟他夢想中會嗷嗚叫喚的惡犬相去甚遠，但他覺得這是沒發育起來的緣故，只要養上幾個月，到時候肯定就能完成進化。
“嗯。”小白輕輕點頭，她倒是沒什么意見，雖然沒有養過狗，但應該和養林義差不多，只要按時給吃飯就行。
而且這狗看起來很可愛，身世又很可憐，最重要的是，這狗一看就比林義要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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