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闊。
山下潺潺的流水聲響起,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女從溪流邊走過,兩條絨白的尾巴自身后伸出,輕輕搖曳著。
雖年齡不過二八年華,但亭亭的身姿中,已凸顯出玲瓏曼妙的韻致。
隨即她的目光閃動,似乎看到了什么,快步走過去,在溪流邊蹲下身子,看著浸泡在水中的身影,滿頭的長發散亂的飄散在水中,身上的服飾與青丘有些迥異。
棱角分明的側臉,是個男性,而且還有幾分生機。
她的鼻子抽動幾下,又小心翼翼的掀開對方身上的袍服看上一眼,眼眸里涌現出幾分警惕,喃喃道:“是人類。”
話落,她又看了一眼水中的男人,見其已經奄奄一息,然后沒再留戀,起身離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
白裙少女又折返回來,左右環顧一下,見四處無人,隨即將水中的男人背起
經過幾天的休養,男人醒轉過來,但仍是有些虛弱,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無意識的喊著什么。
聽到動靜,正在院中澆花的白裙少女動作一頓,那對白色的狐耳輕輕顫動幾下,看一眼還未澆完的花卉,略微猶豫一番,拎著木質的灑水壺走入房中。
床上的男人仍舊在無意識說著什么,仔細聽來,似乎是水之類的。
聞言,少女看看手中的灑水壺,隨即將其對準男人的臉,澆了下去。
花灑的噴眼冒出汩汩的細流,感受到清涼的水源,男人下意識張開嘴,但大部分的水卻落到了他的臉上,只有少數進入他的口中。
還有一些流入他的鼻中,嗆得他連連咳嗽。
見狀,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如同山間的溪流泠泠作響。
或許是獨自居住,單調的生活過得太久,即使是這樣的場景,也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聽到笑聲,男人努力的睜開眼睛,循著聲音的來源側頭看去,待看到站立在床邊的白裙少女,喃喃的出聲,“姑娘,這身素白的羅裙與你相得益彰,分外艷麗。”
“你是在夸我嗎?”少女怔了一下,眨眨眼睛,顯得有些懵然。
“那是自然。”
“哼,我才不信。”
少女有些不屑的哼一聲,又說道:“你們人類一慣會使些花言巧語蒙騙我們,但是....”
說到此處,她停頓一下,又突然笑了起來,眨眨眼睛,“但是,我還是有些開心的,你快再夸我一下。”
“這...”
男人怔了一下,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她的前后轉變。
見狀,少女不由笑的更加開心。
清澈,嬌俏的笑聲在院中回蕩。
數月之后。
小院之中,少女拎著灑水壺澆花,對站立在一旁的男人說道:“阿呆,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有蘇姑娘,我不叫阿呆,而且我也不會講故事。”
“那你叫什么?”
聞言,男人不由皺眉,思索良久,搖搖頭道,“我想不起來。”
“你看,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好心幫你起一個,你怎么還不愿意。”
“并非不愿意,只是阿呆這個名字.....”
“你嫌棄它嗎?”少女板起小臉,努力的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見狀,男人連連搖頭,違心的說道:“沒有沒有,我很喜歡姑娘給我起的名字。”
“我就知道你很喜歡。”少女開心的瞇起眼睛,笑道:“而且我覺得你呆呆的,很適合這個名字。”
看到這一幕,男人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問道:“姑娘,這青丘的狐妖都像你一般嗎?”
“不是哦。”
少女搖頭,小臉上的表情轉變,變得分外嚴肅,半哄半騙的說道:“我的同族都很殘忍,他們最喜歡吃人,你如果被他們看到,他們肯定會吃了你的。
但是沒關系,你可以留在這個山里面和我作伴,我不會吃你。”
數年之后。
山頂之上,少女身后的搖曳著三條尾巴,她看向身旁的男子,問道:“阿呆,你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嗎?”
“嗯,想不起來。”
“那等你想起來的時候,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又是數年過去。
“阿呆,你想起來了沒有?”
被稱作阿呆的男子看著眼前的少女,仔細回想著自己的曾經,但卻依然是一片空白。
隨即他猶豫一番,還是重重的點點頭。
“想起來了,但是我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沒有關系的,我把我的名字送給你,我叫有蘇璃,你以后就叫有蘇離,是不會分離的離,記住了嗎?”
“有蘇離....”
“你喜歡嗎?”
“嗯,我很喜歡。”
“那....”
少女用足尖踢著雜草中的碎石,猶豫片刻,才終于鼓起勇氣,用近乎于呢喃的語氣小聲問道:“我們什么時候成親?”
數日之后。
綠意盎然的大山之中,夾裹著一抹紅色。
沒有賓客,沒有宴席。
只是紅燭高掛,帷幔遮掩。
常年一身素裝的少女換上大紅的嫁衣,她看著同樣身著紅裝的男人,輕聲問道:“阿呆,我好看嗎?”
“好看,就如同初見你時一般驚艷。”
“初見時....”
“對,那時的你一身白裙。”男人回憶著往昔,
他沒有曾經,記憶的開始,便是與她的初見。
“那我以后都穿白裙好不好?”
許多年過去。
常年歡聲笑語的小院卻傳來陣陣壓抑不住的痛呼,男人看著床上分娩的妻子,看著她平時嬌俏的小臉在此時變得煞白。
心急如焚,卻又幫不上忙,看著她的小臉愈發痛苦,心里也跟著越發疼惜,轉身道:“我去城中請個醫者回來。”
床上的女子想叫住他的腳步,卻連說話的氣力都使不出來,只能望著他的背影遠去,祈禱著他能平安回來。
可他卻再也沒有回來。
雖然深山相隔青丘之城很遠,但這個距離并不是天各一方。
幾天之后。
一襲白衣的女子抱著剛出世的孩子來到城中,還未尋找到他的身影,就聽到許多的議論聲。
說是前幾日曾有個人類試圖闖進城中,身上還沾染著同族的氣息。
估計又是一個騙狐族簽訂契約,以圖增壽的人類。
按照青丘的規矩,這種人類要被施以火刑,然后將骨灰灑于祭壇石階之下。
受每一個去朝拜狐神的族人踐踏。
聽說那個男人在被行刑之前,還在苦苦哀求想讓一名醫者隨他出城,之后他可以回來赴死。
這種要求自然是得不到認同。
也無人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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