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安上輩子曾看過這么一個段子。
何為王道?對手不乖,便從他身上碾過去。
何為霸道?乖,也碾過去。
何為儒道?將對手綁在車輪上,駕車飛馳同時高呼:“歷史的車輪正在滾滾向前。”
這只是一個百字不到的段子,卻讓此刻的孔寒安感同身受。
都生的濃眉大眼,孟愈老哥雖然笑得迷人,但孔寒安心中越發生寒。
之前在冥界,衡山曾鼓噪孔寒安涉足大司命與東極青華大帝之爭。
孔寒安理所應當的拒絕了。
可現在,儒門的布局,仿佛那段子里說的一樣,將他綁在了戰車上。
哪怕他對如此行事有所預見,卻不得不繼續做下去。
孔寒安嘆了口氣。
“孟老哥,你可是知道些什么?為何不直接告訴我?”
孟愈滿臉無辜。
“我什么都不知道呀,告訴你什么?”
孔寒安直視孟愈的雙眼。
“告訴我你所知的一切。”
孟愈的眼神出現了一瞬的閃爍,復又展露笑顏。
“孔老弟,不是我不說,而是我怕我說了,你接受不了。”
相似的話再次出現。
孔寒安又嘆了口氣。
看來,這場棋局里,不止有道家主神內訌,不止有巫神,不止有新出現的佛門。
還有儒家。
他之前還在宛城戲耍孟愈,覺得他布局太淺顯。
此刻,便被孟老哥扳回一城。
行吧,我看看你們想將我揮向哪兒。
孔寒安瞇起了眼,再次配合起孟老哥的演出。
“我所得消息,是獨樂鎮捕快魏武,乃巫神殿中人。”
孟愈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天吶!怎么會這樣!”
孔寒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孟愈也知道自己不能演的太過了。
兩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湊在一起演起來,簡直會各種套娃。
孟愈在短暫的震驚過后,很快給出了接下來的“指引”。
“那我們去縣衙,拿下魏武!”
兩人的對話,全然不避諱一旁的劉二。
小衙役劉二人都傻了。
剛剛還在三選一,怎么突然就魏氏和巫神勾結啦!
他瘦弱的身軀承受不了這么多辛秘!
懵懵懂懂間,劉二跟著孔寒安與孟愈離開了王府,留下了一地的尸體。
三人離開后,胡同里又一次熱鬧起來。
“你們看,我就說他縱鬼害人吧,那小子心虛了,他跑了!”
一個年輕人如是說。
一個老者掄起拐杖敲到了他的頭上。
“蠢,平日里你幾時見過鬼?可曾想過,那鬼是那位大人故意讓你看見的?”
年輕人兀自憤憤不平。
“那又如何?”
老者罵道:“能讓你看見,便能讓你看不見,想想吧,一只看不見的鬼潛伏在你周圍,時刻盯著你,你稍有差池,便會將你如劉家那幫子惡棍一樣殺咯……”
年輕人縮了縮頭,隨后嘴硬道:“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
老者又一次掄圓了拐棍。
“你是見過神,還是見過鬼!”
一眾圍觀的街坊們一時噤聲,年輕人想要再杠,卻又不敢了。
孔寒安并不知道身后的事情,他已與孟愈趕到了縣衙。
但縣衙中,只剩一群衙役們無所事事。
劉二回到了衙門,連忙抓住了一個同僚,便要開口說出魏武捕快與巫神殿勾結的驚天消息。
但沒成想,被同僚反將了一軍。
“兩位大人,你們總算回來啦!方才縣令帶著家眷和魏捕頭一起,向東逃啦。”
孟愈一甩馬鞭。
“哼,跑的了道士跑不了廟,孔老弟上車,我們直接去找魏郡守問個明白!”
孔寒安露出了一副你說啥是啥的表情,坐上了牛車。
孟愈插入了牛尾巴,木牛車“嗖”的一聲便躥了出去,只留下一道聲音在一眾衙役耳中盤桓。
“劉二暫代獨樂鎮一切事物,等待朝廷新的命令。”
看著四周同僚們向他投來了羨慕嫉妒的眼光。
劉二又蒙了……
上郡不大,牛車全力奔馳下,很快便又回到了郡所膚施城。
郡衙中,魏旭已經遣散了所有的下屬,穿著一身黑袍,帶著一副面具,打著赤腳,踩著奇怪的節拍,跳著某種舞蹈。
見到牛車停在身前,他聲音顫抖的說道。
“你們,回來啦?”
孔寒安與孟愈跳下牛車。
一人持劍,一人持鞭,看向了他。
孔寒安察覺自己被算計,有些心煩,不愿多啰嗦,直接開口問道。
“你又是哪位大巫?”
魏旭陰笑起來。
“桀桀,你們來遲了,大司命即將借秦王之墓,降臨人間。”
他雖努力讓自己顯得可怕,可聲音滿是顫抖,一副又硬又慫的樣子,反而讓孔寒安想笑。
一郡郡守,何至于此?
孟愈張口便道。
“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汝畫。”
這句話,孔寒安上輩子也了解過,意思是力量不足的人,半途而廢,多半是自己給自己設限。
但孟愈話音一落,便是才氣凝聚,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圈,將魏旭困在其中。
而后,孟愈轉頭對孔寒安道。
“晚些自有人來給他定罪,孔老弟,事不宜遲,我們這便前往秦王陵吧。”
孔寒安側頭看向他。
“老哥這般著急?不再等等?”
孟愈也側頭看著孔寒安。
“孔老弟啊,巫神降臨人間,還是在我大齊邊疆,你怎么坐得住?”
孔寒安嘆了口氣,躬身行禮。
“那邊麻煩孟兄驅車了。”
孟愈還禮道。
“孔監正客氣。”
兩人行禮一板一眼,看似禮貌,其間卻滿滿的疏遠。
牛車再次啟動,直奔北地郡的常安城。
北地郡,常安城,曾是秦國舊都。
既為舊都,此地當然繁華異常。
城市規模之大,堪比臨淄,隨著城市的發展,常安城也經過了兩次擴建。
但在這座城市邊上的某一處角落,也有一塊被人遺忘的舊城區。
此刻,李攸正帶著鐘馗潛伏在一座廢棄的木屋廢墟二層,躲在墻后,小心的通過斷壁殘桓,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鐘馗雖然生的魁梧,長相也不善,但其十分聰明,很有腦子。
李攸廢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勸了出來。
兩人匍匐許久,鐘馗終是有些不耐煩了。
“李騙子,你說這里會有陰司地府的邪魔,怎么還沒來?”
李攸擦著汗道。
“快了快了,小聲些,再等等。”
鼠有鼠道,李攸千門出生,當然熟悉許多門路。
找準目標之后,他通過打探消息,層層篩選,很快鎖定了這處廢墟。
黃昏時分,那群冒充地府的妖邪,便會在此地集會。
他李攸有十成把握。
他帶著鐘馗在等,等那群人出現,也等黑無常抵達。
鐘馗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家父的信件,我才不陪你這一趟。”
太陽落在了半坡,李攸對鐘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很快,廢墟無端的動了動。
幾道黑袍身影,打著赤腳突兀的出現在了院里。
其間一名黑袍開口道:“上郡傳話,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