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月間,慘死在黃誠手中的無辜百姓,已達八十九人。
前來送禮求辦事的人,都快將黃府的門檻給踏爛了。
仗著是國舅,黃誠做事也是肆無忌憚,收錢殺人,街頭拋尸,簡直無法無天。
最可恨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人是黃誠殺的,但鐵飛雪卻始終抓不到證據。
沒有證據,黃芙也不會過問。
想到這里,鐵飛雪一扯白布,將那具尸體蓋上,囑咐道:“送回去吧,厚待其家人。”
“大人,現在已經不是多給銀子就能解決問題的,長安百姓對咱錦衣衛可是……”那個錦衣衛低著頭,后面的話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但那些話鐵飛雪當然知道。
曾經許多大魏的好男兒,不遠千里來到長安城,參加層層考核想要成為錦衣衛,可以說所有人都以能成為錦衣衛為榮。
但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申請想要加入錦衣衛,現有的錦衣衛也都覺顏面無光,若非迫不得已,出門辦案他們都不想穿飛魚服。
不管百姓如何不滿,鐵飛雪也不敢動黃誠。
不僅鐵飛雪不敢,就連滿朝文武,都對黃誠阿諛奉承,恨不得能認黃誠當爹。
在黃誠的干預下,許多有錢人家的公子,全都成功買到了官。
這些人到了地方上,自然不會想著為百姓謀福,而是費盡心機魚肉百姓,壓榨油水。
然后他們再用從民間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繼續在朝中進行打點,便能在短時間里官升三級。
當手頭的權力開始變大,能夠搜刮到的民脂民膏,自然更多。
完全可以說黃誠以一己之力,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將大魏官場搞得烏煙瘴氣,讓大魏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苦不堪言。
魏小寶耗費數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新大魏,已然滿目瘡痍,面目全非。
即便魏小寶現在回來,想要在短時間內根除在大魏各地到處扎根的蛀蟲,也絕無可能。
不過在民間,百姓們談論最多的就是魏小寶。
但他們不知道魏小寶去了何方,故而讓百姓感動非常可信的說法是魏小寶已經被黃誠給害了。
不然的話,魏小寶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黃誠這般欺壓百姓,禍亂朝綱。
但要根治大魏目前所得的怪病,鐵飛雪知道非魏小寶不可。
關鍵是魏小寶會在什么時候回來,還會不會回來,才是天大的問題。
要是魏小寶真的永遠都不回來了,大魏到底該怎么辦,大魏的百姓又該怎么辦?
“大人,幾位都來了,就在前廳候著。”又有一個錦衣衛疾步跑來稟告。
鐵飛雪道:“我馬上過去。”
大魏目前遇到的麻煩,看似是黃誠造成的,實則根源還在于百官的不作為,尤其是輔國大臣的軟弱,甚至輔國大臣依附黃誠,讓黃誠更加無所忌憚。
來到前廳,有十幾個朝中要員正在喝茶。
其中,閆學禮和劉尚文兩個輔國大臣也在。
看到鐵飛雪進來,一眾官員紛紛站起,抱拳行禮。
“鐵大人將我等叫過來,所為何事?”劉尚文挺著大肚,眉宇間盡是不悅。
閆學禮卻是嘆了口氣,道:“如果鐵大人還是想說國舅爺的事,還是免開尊口吧。”
鐵飛雪面無表情,來到一側,從書架上抽出幾封信,用力甩到兩個輔國大臣的面前。
閆學禮和劉尚文相互看了一眼,猶豫再三,還是拿起信件,展開查看。
信件的內容,其實他們早已知曉。
大魏朝廷極度腐敗,先前歸順并入大魏的西楚、北元和南明百姓,更是如在地獄當中,目前三國原先的貴族們都在蠢蠢欲動,想要脫離大魏,恢復國號。
消息傳出,自然得到三國百姓的鼎力支持,一時間,參軍者甚眾。
戰火即將重燃,讓大魏百姓更加惶恐。
鐵飛雪為此連夜進宮。
然而黃芙卻認為那三國的百姓,肯定不會跟大魏齊心,叛變是早晚的事,囑咐鐵飛雪督促眾將軍,隨時做好迎戰準備。
如今的黃芙就像是變了個人,鐵飛雪知道多說也是白說,只得請朝中要員來錦衣衛,共商大事。
“今晨太后娘娘急召我等進宮,下懿旨讓我等做好開戰準備,目前兵部正在征調兵馬,戶部也在準備糧草……”閆學禮知道必須得說點什么,不然鐵飛雪不會善罷甘休。
就算魏小寶不在,就算有太后撐腰,但在面對東廠和錦衣衛時,深埋他們內心深處的恐懼,就會跳出來作祟。
鐵飛雪寒聲道:“閆大人,你覺得這樣就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既然那些異邦百姓想要開戰,我們只能應戰,不然鐵大人以為我們當如何?”閆學禮眼眸一沉。
劉尚文面帶微笑,道:“鐵大人,咱們做臣子的,聽命行事便是,即便魏督主回來了,也是臣,也得聽從皇上和太后的旨意。”
其余官員,比如六扇門總捕頭王晨山,戶部尚書柳二郎,禮部尚書宋文成,以及才剛升任吏部尚書的劉強,等等,無一例外,全都垂首不語。
鐵飛雪緊皺的眉頭突然展開,淺淺一笑,問道:“如果督主回來,你們還會是這副模樣嗎?”
這話問出,廳中眾人全都垂首,無人說話。
即便是閆學禮和劉尚文兩個輔國大臣,也是面色凝重。
在許多個黑夜里,當他們躺在床上,總會莫名思考這個問題。
但無論怎么去想,這個問題都不會有答案,只能等魏小寶真的出現,才能知曉。
事實上,在許多官員心中,魏小寶已經死了,永遠都不會再回到大魏。
不管海的那邊有什么,肯定是讓魏小寶流連忘返的東西,那些東西會讓魏小寶決定留下,不再回來。
最大的可能是海的那邊有太多強大的高手,魏小寶在大魏雖是天下第一,可到了海的那邊,很容易就會被殺死。
鐵飛雪哂笑道:“看來你們心里還是有督主的。”
“鐵大人,但正如老夫剛才所說,就算督主回來了,也得聽命……”閆學禮再次強調。
鐵飛雪冷冷一笑,打斷閆學禮的話說道:“督主只為天下百姓做主。”
愚忠這種事,她鐵飛雪以前做過,但從今往后,絕不會再做。
這些達官顯貴終日大魚大肉,生活極度奢華,自然不會關心天底下的百姓,每天都有大量人被活活餓死。
而一旦爆發大規模的戰爭,鬼知道老百姓會過上怎樣的生活。
此刻廳中的氣氛極度壓抑,一眾官員都想逃離。
他們寧可跑到黃誠跟前拍馬屁,也不想在錦衣衛被鐵飛雪說教。
“諸位大人不愧是大魏百姓的父母官。”廳外突然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
眾官員抬頭看去,大步走進來的人,赫然是狄龍。
狄龍身披黃金戰甲,腰佩大刀,滿面都是怒容。
身為輔國大臣之一,又手握重兵,狄龍是黃誠不敢招惹的少數人之一。
但在最近,黃誠顯然盯上了狄龍手頭的兵權。
關于狄龍想要起兵自立的謠言,可謂是滿天在飛。
魏小寶的兵權,如今就握在鐵飛雪和南宮羽裳的手里,但二女只是代為掌管。
黃誠忌憚東廠和錦衣衛的手段,暫時不敢對她們下手,那就只能將觸手伸向狄龍。
現在狄龍突然從紫陽城回到長安,這無疑是個非常不好的信號。
在場的官員如今都已淪為黃誠的走狗,看到狄龍出現,莫不覺得心顫。
鐵飛雪抱拳行禮道:“見過狄將軍。”
“鐵大人不必多禮,三十萬魏家軍,就駐扎在城外,聽候鐵大人的調遣。”狄龍語出驚人。
眾官員臉色遽變,齊刷刷驚恐地看向鐵飛雪。
鐵飛雪這是想要造反啊。
“鐵飛雪,狄龍,你們意欲何為?”劉尚文霍然起身,怒聲喝問。
身為兵部尚書,手頭還是握有一點兵權的。
但在魏小寶的運作下,劉尚文手頭掌控的兵力,少得可憐。
“狄某聽說長安有人想對陛下不利,收到鐵大人的急信后,便匆匆趕來,直為清君側。”狄龍的話讓所有官員膽戰心驚。
要是狄龍真這么干,首當其沖的是黃誠,接下來就會輪到他們。
閆學禮沉住氣,起身說道:“狄大人,你可知你這么做,是在造反?”
“那閆大人可知你們的所作所為,是在動搖大魏江山的根基?”狄龍反問。
劉尚文道:“狄大人,你可得想清楚了,造反的下場,可是誅九族,不,是誅十族。”
“鐵大人,接下來就看你的了。”狄龍好似聽不到劉尚文的警告。
鐵飛雪點點頭,朝外喊道:“來人,請諸位大人到詔獄里好好享享福。”
眾官員臉色大變,紛紛起身,似想反抗。
但一想此刻他們人在錦衣衛,豈會是鐵飛雪的對手?
詔獄堪稱是官員的墳墓。
滿朝文武,沒有不懼怕詔獄的。
“你們……”
“我要見太……”
“你們真是要造反。”
眾官員全都很慌。
一眾錦衣衛很快沖進來,將廳中的官員全都戴上鐐銬,押往詔獄。
閆學禮和劉尚文等人都不再說話。
但他們心里很清楚,即便黃芙和黃誠都站在他們這邊,也于事無補。
只因鐵飛雪說服了狄龍。
有時候那身黃袍,也不見得有幾十萬大軍管用。
“鐵大人,我們這么做,其實就是在造反。”狄龍在椅子上坐下。
鐵飛雪給狄龍倒了碗茶,嘆道:“陛下年幼,太后寵弟,如果我們再不出手,鬼知道大魏會變成什么樣。”
狄龍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鐵飛雪卻是繼續說道:“其實我不關心大魏江山會如何,就是可憐天下百姓,必須得有人為他們挺身而出。”
“鐵大人真是巾幗不讓須眉。”狄龍朝鐵飛雪一抱拳,滿心佩服。
就在這時,南宮羽裳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魏七。
“夫人,你來得正好,我和狄將軍已經下手了。”鐵飛雪笑著說道。
南宮羽裳點點頭,道:“我們不能繼續等相公回來,得讓相公回來時看到一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大魏。”
“東廠差役正在密切監視其余官員,要不要實行抓捕?”魏七目前掌管著東廠,卻只聽從南宮羽裳的命令。
鐵飛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問道:“夫人覺得呢?”
“繼續監視就好,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即刻進宮,跟太后娘娘稟明情況。”南宮羽裳還是想要勸說黃芙,希望黃芙能夠及時醒悟。
狄龍放下茶碗,皺眉問道:“那國舅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