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的絕代風華本來是天下人夢寐以求的優勢,但如今卻恰恰成為了她的軟肋。
“公主,草民想了想,眼下只有一個法子或能避過王母會的搜捕。”宇文承朝輕聲道:“左神將對草民倒是十分信任,將虎丘縣城交給草民掌理。草民收下現在也有上千號人,這些人俱都由草民統帥,如今都駐守在虎丘縣城。虎丘縣境內有不少村子遭受右神將手下人的襲擊,所以為了保護那些百姓的安全,草民暫時開放虎丘縣城,附近周邊許多百姓都跑到虎丘縣城去避難。”
麝月瞬間明白過來:“你是讓本宮和秦逍也前去虎丘縣城避難?”
“虎丘縣城在草民的掌管下,可以方便照顧,即使真的出了什么事,草民也可以隨時提供保護。”宇文承朝向東南方向指了指:“往東南邊只要走上不到一百里地,就可以抵達虎丘縣城,只要進了城,草民可以暗中安排。當下而言,去虎丘縣城,要比穿過沭寧縣城前往杭州安全不少。”
麝月沉吟著,柳葉般的細長秀眉微微簇起,若有所思。
好一陣子,麝月才看向宇文承朝,問道:“你可有辦法讓我們安全抵達沭寧縣城?”
宇文承朝一怔,有些吃驚道:“公主堅持要去杭州?”
“你說得對,以眼下的形勢,要去往杭州,比登天還難。”麝月緩緩道:“本宮暫時打消前往杭州的念頭,但是希望能夠順利抵達沭寧城。”
秦逍也有些意外,輕聲問道:“公主為何會選擇沭寧城?”
“宇文承朝能夠潛伏進入王母會,而且在王母會擁有現在的身份,并不容易。”麝月正色道:“宇文承朝,你是朝廷埋在王母會心口的一把匕首,到了緊要關頭,必能建下奇功。江南的局勢如何發展,暫時還無法確定,如果我們去往虎丘縣城,但有疏忽,很可能會牽連到你,甚至會讓你遭受嫌疑。王母信徒雖然是一群愚昧百姓,但那些頭領可不是傻子,能夠在江南布局多年不為朝廷察覺,這幫人不可小視,所以要保證你的安全,我和秦逍恰恰不能去往虎丘縣。”
宇文承朝立刻道:“公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草民......!”
“本宮心意已決,不必多言。”麝月十分果決:“沭寧縣城有多少人,有多少守軍,你是否清楚?”
宇文承朝點頭道:“沭寧縣城在蘇州七座縣城之中,位列第三,城中有六千多戶,不到四萬人口。公主也知道,圣人登基后,地方各州大營收縮編制,各郡縣城的守兵也不多。縣城都是由各縣縣尉手下的衙差負責治安守衛,一個縣尉手下的衙差,加起來最多也就四五十人,這些衙差一部分負責守衛城門,另一部分則是維持城中的秩序。”
秦逍心想一個縣城里有六千戶人家,這在西陵已經算得上是人口極其繁華,西陵三郡之下的個縣城之中,人口超過五千戶的縣城就已經十分罕見。
蘇州下轄三郡,卻只有七個縣,比起西陵,整個蘇州及不得一個宇文郡土地遼闊,但這里是江南繁華之地,不比西陵地廣人稀,商業發達,人口稠密,一個縣城擁有五六千戶乃是極其尋常之事。
“草民控制虎丘縣城之后,看過虎丘縣衙里的檔案。”宇文承朝道:“虎丘縣城有五千四百七十戶,縣尉手下的衙差,加起來一共是五十二人,這五十多人輪換守城和巡邏,平時也只有十來人守衛縣衙門,所以只要潛入城中,突然襲擊,拿下縣衙不是什么難事。”
麝月心中暗嘆,當年圣人登基,因為三州七郡叛亂,朝廷對地方駐有重兵就心存顧忌,所以圣人在平定叛亂之后,主要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件是清除所有反對派勢力,其中就包括對皇位存在威脅的李氏皇族,而另一件事情,就是花了數年的時間,收縮了地方的編制。
雖說如此一來,封疆大吏手頭上卻是難以擁有強大的兵馬,對朝廷的威脅大大降低,但同時也讓地方各州的防衛大大減弱,此番王母會能夠在周密計劃下,輕易奪下蘇州下轄的數座縣城,縣城防衛力量薄弱自然也是一個重要的緣故。
“不過草民以為,沭寧縣城的兵力肯定遠不止于此。”宇文承朝輕聲道:“鬼金羊在行動之前,進入沭寧縣城潛伏的王母會眾在百人左右,而且都是鬼金羊手下驍勇善戰的精壯。”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草民潛入王母會后,一開始是在雍州地區待了不少時間,兩個多月前,才被調來蘇州,得到那位左神將賞識其實也就在一個多月前,然后讓我成了星將,一開始什么也沒有告訴我,只是讓我帶著一百多人秘密在山中訓練,直到幾天前,我才知道是要我帶著這群人按照計劃奪下虎丘城。以此可以推測,鬼金羊在行動之前,也應該帶著手下那幫人秘密訓練,對行動的過程進行了無數次的練習。”
秦逍自然知道宇文承朝意思,低聲道:“大公子是說,鬼金羊有一百多號人,而且經過訓練,即使董廣孝事先察覺,將縣城內所有的衙差全都埋伏在衙門里,可是正面拼殺,鬼金羊也不會全軍覆沒?”
“正是這個意思。”宇文承朝道:“其實城里的那些衙差,大都沒什么本事,只是混口飯吃,真要打起來,那些衙差可說是不堪一擊.....!”說到這里,感覺有些冒犯公主殿下。
畢竟衙差也是大唐的兵丁,當面說大唐的那些衙差是些酒囊飯袋,身為大唐公主的麝月面子上難免不好看。
麝月卻似乎不以為意,淡淡道:“江南承平太久,無能之輩眾多,也是理所當然,你但說無妨!”
“草民的意思是,董廣孝肯定在沭寧城內埋伏了不少人,而且戰斗力絕對在鬼金羊那伙人之上,否則鬼金羊那伙人不至于全都被砍了腦袋掛在城頭上。”宇文承朝正色道:“此事過后,草民也打聽過董廣孝為人,據說此人在擔任沭寧縣令之前,喜歡結交朋友,認識不少江湖中人,而且這董廣孝自己就是個武夫,據說還加入了某個劍派,練了一手劍術。”
秦逍瞬間明白過來,笑道:“我明白了,鬼金羊不是死在衙差的手里,很可能是死在江湖中人手中。董廣孝既然事先就有察覺,很可能找到一些江湖朋友助陣,王母信徒即使驍勇,說到底也只是群烏合之眾,如果陷入那群江湖高手的埋伏,就是羊入虎口了。”
宇文承朝頷首道:“我也正是這個想法,可能正是因為董廣孝有不少江湖上的朋友助陣,這才有了底氣。公主,沭寧城有多少守軍,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但董廣孝殺了鬼金羊之后,迅速封城,肯定也想過接下來的局面,如果我沒有猜錯,沭寧城中一定備有足夠的錢糧,而且他是做好了守城的準備,有信心等到朝廷的援軍趕過來。”
“本宮想讓你幫一個忙。”麝月那雙漂亮的眼眸子顯出一絲光彩:“沭寧縣境內遍布王母信徒,如果本宮和秦逍貿然過去,兇多吉少,所以你是否能打探出一條可以避開王母會眾抵達沭寧城的道路?王母信徒即使人再多,也不可能讓沭寧縣水潑不進針插不入,只要能找到一條安全的道路,讓我們進入沭寧城,你就是大功一件。”
秦逍心想麝月準備前往沭寧城,看來也是細細想過。
既然已經難以前往杭州,與其前往沭寧城得到董廣孝的保護,也遠比在蘇州四處游蕩要強得多。
宇文承朝雖然是星將,而且主動提出要保護二人去往虎丘,但麝月擔心的并沒有錯,宇文承朝手下都是王母會眾,他們敬畏宇文承朝,只是因為在他們心里將宇文承朝當成王母會的弟兄,如果察覺宇文承朝有可疑,甚至可能是朝廷潛伏在王母會的釘子,那么宇文承朝也將陷入困境之中。
最要緊的是,到時候官兵平亂,潛伏在王母會里的宇文承朝將會起到更大的作用,絕不可在這個時候輕易暴露。
宇文承朝想了一下,才道:“公主,給我兩天時間,這兩天我會竭力找到一條安全通往沭寧城的道路。”皺眉道:“不過這兩天......!”
“這個村子里的人是否答應和你們一起走?”麝月問道。
宇文承朝點頭道:“他們擔心奎木狼派人來報復,不敢繼續留在這里,已經答應跟著我的人前往虎丘,天一亮,就會帶他們離開。”
麝月道:“如此甚好。本宮和秦逍這兩天就在此處等你消息,找到安全路線,立刻來報。”
“可是留在這里,未必安全。”
“無妨。”麝月瞥了秦逍一眼,輕聲道:“秦逍在本宮身邊,有他在,本宮會安然無恙。”
秦逍也忍不住看了麝月一眼,心想美人公主什么時候對自己如此賞識?
宇文承朝想了一下,終是拱手道:“公主既然心意已決,草民知道該怎么做了。”向秦逍道:“秦兄弟,你保護好公主,兩天之內,我必然會送消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