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剛到,便見到兩人從石橋對面向這邊走過來。
這兩人渾身素白,便是連頭上都包著白色的頭巾,出現在石橋上的時候,很是顯眼,在橋頭這邊等待的眾人立時都迎上前去。
秦逍也站起身,向唐蓉道:“蓉姐姐,那邊有人來了。”
兩人也走到橋頭,向那兩人瞧過去。
兩名來者一身素白,一塵不染,秦逍看在眼里,有些吃驚,暗想這扮打扮在大唐可是十分忌諱,沒人會這樣穿著,就像是在辦喪事一般。
那兩名白衣人走過來,當先一人面無表情道:“酉時入門,諸位是否都準備好了?”
這人說的雖然是中原話,但半生不熟,面相也像西域人。
“聽說要過橋,需要八百八十八兩銀子的入門費,不知是真是假?”先前提醒過秦逍的那人問道。
白衣人道:“不錯。”
問話那人已經取出銀票,雙手奉上:“這是入門費,請笑納!”
秦逍心想這里入門果然要銀子,難怪半道上會被那三名惡徒打劫。
這斷空堡的胃口還真是不小,什么事情都不做,過橋就要收取近千兩銀子,明火搶劫一般。
后面那名白衣人上前接過銀票,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將銀票送上,白衣人俱都收起。
秦逍知道唐蓉身上應該沒有銀票,正要取出自己的銀票,唐蓉卻已經搖頭道:“不用。”手中多出了一件東西,乃是一塊小巧的黑色鐵牌,鐵牌上面有凸起的浮雕,似乎是一座山峰。
秦逍有些詫異,唐蓉卻已經上前,向白衣人行了一禮,隨即將黑色鐵牌送過去,兩名白衣人本來神色淡定,見到鐵牌,同時顯出一絲詫異之色。
“這是......山中令?”一人低聲輕呼。
其他人都是顯出吃驚之色,看唐蓉的神色與先前大不相同。
秦逍也是頗為吃驚。
那人叫出“山中令”三字,秦逍頗為詫異,不知道這山中令又有什么作用,但看眾人的表情,知道不一般。
他雖然與唐蓉互相熟悉不少,但雙方其實都有所保留,并沒有將底細透給對方。
兩名白衣人同時向唐蓉躬身,橫臂在胸,顯得頗為恭敬。
隨后一名白衣人從懷中取出幾張羊皮紙,方才送上過橋費的每人都分到了一張羊皮紙,拿到羊皮紙,每人都是如獲至寶,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唯獨唐蓉卻沒有得到羊皮紙。
白衣人也不說話,轉身便走,其他人卻沒有立刻跟上,而是看著唐蓉。
唐蓉向秦逍點點頭,踏上石橋,秦逍跟了上去,其他人這才跟隨在唐蓉身后,白衣人如同蛇頭,其他人尾隨走在石橋上。
所有人都是不敢多說一句話。
過了石橋,便順著石道上山,山道盤旋,如同一條巨龍纏繞在山上,只走到山腰處,便瞧見前面出現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兩尊石像,石像的衣飾和那兩名白衣人十分酷似,也是穿著長袍,頭纏布巾,不過兩尊石像的雙臂都是置于胸前,雙手握一石劍,劍鋒向上。
兩尊石像一左一右矗立,從兩尊石像穿過,往前不過十來步遠,便是一座石堡,堡門乃是巨大青石所制,左右兩扇門都刻有浮雕,左邊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而右邊則是身處流云之中翩翩起舞的飛天舞姬。
秦逍看在眼里,更是詫異。
他在西陵,雖然也聽說過關于兀陀汗國的不少事情,卻從不曾聽說過兀陀汗國有一座這樣的石堡。
但仔細一想,這也不是什么怪事。
唐蓉說斷空堡無所不能,只要與斷空堡做了交易,他們就能滿足你各種冤枉,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本該是來者絡繹不絕,但今次加起來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由此證明,知曉此處的人并不算太多。
“諸位前來,應該知道,石橋三日一入。”白衣人站在石像中間,向跟過來的眾人道:“今日剛好是入門之日,方才已經將羊皮紙給了諸位,你們現在就可以到那邊......!”向左邊的石壁指了指,眾人循他手指方向瞧過去,只見那面石壁光滑如鏡,不過石壁上每隔一點劇烈,就會有白色的圓點。
秦逍見到白點從少到多,第一個只有一個圓點,依次增加,最后一個畫著八個白色圓點,圓點越多,也就越小。
他心中奇怪,忍不住向對面的石壁望過去,只見對面石壁也是一模一樣,依次畫著白色圓點。
“這邊是斷愿壁。”白衣人解釋道:“將你們的心愿寫在羊皮紙上,然后放入斷愿壁的縫隙中。”他指向對面石壁:“那邊是皆空壁,明天早上,你們可以從皆空壁收到價碼,如果同意,我們就達成協議,如果無法接受,就只能恭送離開了。”
一人上前問道:“如果你們開出的價碼太高,我們無法支付,那該如何?”
白衣人面無表情,“我們開出的價碼,只有你們愿不愿意支付,沒有你們能不能支付的問題。”
眾人互相瞧了瞧。
“你們寫好之后,立刻放進去。”白衣人道:“在這里等到明天早上,晚上我們會供給食物。”也不多廢話,轉向唐蓉道:“你隨我來!”
唐蓉看了秦逍一眼,道:“我們有兩個人。”
“那就請一起進來。”白衣人倒也沒有為難,轉身領著唐蓉和秦逍二人向石堡走過去,另一名白衣人則是留了下來。
其他人都看到唐蓉拿出了山中令,白衣人也沒有給她羊皮紙,自然是另有安排。
白衣人領著二人到了石堡門前,石門直接打開一道縫隙,白衣人帶著兩人進了去,穿過一處院子,進了廳內。
這石堡從外面看起來樸素單調,但這里面卻是十分的奢華。
廳中鋪著艷麗的毛毯,中間擺著一張金黃色的大案幾,上面擺放著各類瓜果和珍饈美食,琳瑯滿目。
秦逍倒是大開眼界,心下對這斷空堡倒也刮目相看,畢竟在這荒僻之處,還能擁有如此豐盛的食物,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白衣人行了一禮,這才道:“山中令的作用,你們應該知道?”
唐蓉微點螓首:“當年獲贈山中令的時候,知道可以憑借山中令前來斷空堡,有山中令在手,能讓斷空堡幫忙做一件事情,無論難度有多大,斷空堡都會幫助完成。”
白衣人道:“正是。”恭敬道:“還請將山中令交給我,堡汗見到山中令,自然會來與你相見。”
唐蓉立刻取出山中令,交給了白衣人,白衣人雙手接過,又行了一禮,這才道:“兩位可以食用這里的一切食物,我去請堡汗。”
等白衣人退下,秦逍才道:“蓉姐姐,有了山中令,真的可以讓他們幫忙?”
“多年前,因為某些緣故,得到了山中令。”唐蓉道:“那人說過,如果有朝一日遇到麻煩,可以前來這里,只要有山中令,就可以憑借山中令讓他們幫忙做一件事情。看這人對山中令十分的在意,而且我們也憑借山中令進來這里,應該不假。”
“能在這山上建造石堡,這些人真是有些能耐。”秦逍道:“看來他們確實有些神通,如果真的能夠幫助你解決麻煩,倒也不虛此行。”
唐蓉溫柔一笑,道:“如果不是有你,我也來不了這里。小馬夫,一路之上,可多謝你了。”
“又說這見外話。”秦逍伸了個懶腰,看著桌上誘人的食物,笑道:“蓉姐姐,他說這些食物我們可以任意食用,要不咱們嘗嘗,這其中有好些食物我都沒有見過。”
“你吃吧,我不餓。”唐蓉抬頭向剛才白衣人離開的小門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等了小片刻,忽見到從那小門里緩緩走出一人來,穿著金黃色的袍子,頭戴金色的頭巾,整個人顯得金光燦燦,一張西域人的臉龐,身材高大,面帶笑容,不到五十歲年紀,卷曲的胡須十分濃密。
唐蓉見狀,立刻起身,秦逍知道此人衣著華美,應該就是白衣人口中的“堡汗”。
“見過堡汗!”唐蓉盈盈一禮,秦逍也拱了拱手,那人卻是橫臂一禮,神色和藹,含笑道:“遠方的客人,一路上辛苦,請坐!”走過來在案邊坐下,示意二人也坐下。
兩人跪坐下來,那人才道:“我是尼扎目,這里的堡汗,歡迎你們的到來。”抬起手臂,手中拿著那塊山中令:“這是我許多年前送給我一位朋友的禮物,他現在是否很好?”
此人雖然是胡人,但一口地道的中原話,字正腔圓,十分純正。
“不好。”唐蓉開門見山,搖頭道:“他現在很不好,而且遇到了大麻煩。”
堡汗尼扎目疑惑道:“遇到了大麻煩?”
“我無能為力,所以只能帶上山中令,來請求堡汗的幫助。”唐蓉肅然道:“你的朋友身陷囹圄,而且很可能會被人殺死。我請求堡汗遵守當年的承諾,立刻前去相救,沒有你的幫助,他很難渡過這一道劫難。”
秦逍心下一凜,他一直不知道唐蓉要到斷空堡請求什么,這時候終于明白,她是拿著山中令,前來請求堡汗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