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斑駁,奉甘府城大部分地方都已經是關門熄火,但攬月閣卻依舊是歌舞升平。
人不風流枉少年,但在攬月閣風流的卻當然不只是少年。
這里既是尋歡作樂的場所,卻也是商議事情的好地方。
在奉甘府城要辦些什么事情,將管轄此類事務的官員請到攬月閣,一頓酒樂過后,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夠拍板下來,不過這里的花銷,永遠都是奉甘府城最昂貴的,所以這里也成為奉甘府真正的消金窟。
攬月閣最吸引人的,除了這里有最好的酒和最周到的服務,最重要的是這里有最美麗的胡姬。
西域舞姬名不虛傳,自從攬月閣有了胡姬獻舞的節目后,每一名登臺的舞姬都不會讓人失望。
不久前那位叫做哈尼孜的西域舞姬忽然消失,但很快就有新的舞姬補充了哈尼孜的位置,依然是青春妖麗,依然是讓所有男人心神蕩漾。
劉老爺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劉家是宇文郡有名的世家大族,雖然比不上宇文家,但在宇文郡也是有著不小的實力。
他今年剛過五十歲,精力依然很好,平日里也注意對身體的保養,不知為何,隨著年事漸高,他對少女越來越感興趣,興許是覺得人生已過半,多得到一個少女,這輩子就多值一分,所以每年他花在攬月閣的銀子海了去了。
這些年他對有著火辣身材的西域舞姬特別感興趣,要得到西域舞姬,只有銀子不成,還需要有地位有實力。
剛好劉老爺不但有銀子,而且確實有實力。
攬月閣的西域舞姬每隔三四個月就會更換一次,在此之前,任何男人都不可觸碰這些舞姬一下,但時間一到,便可以重金出售,而劉老爺從來不在乎要花費多少銀子,這幾年他先后從攬月閣花了重金買了四名西域舞姬回去,伺候他一年半載,就會被他轉手又賣出去。
之前他看上的哈尼孜突然消失,讓他心中很是不舒服,這一次盯了幾個月的奴兒姬香軟誘人,劉老爺本來是勢在必得,但今天卻又讓他大大失望,心中甚至起了恨意。
本來到嘴的肥肉,偏偏被人橫刀奪愛。
從甄郡來的那位少公子,竟然直接將奴兒姬帶到了房里,被惡狼帶走的羔羊,豈有活下來的道理。
看著二樓那間房門外守著四名青衣刀客,劉老爺心都碎了。
西陵三大門閥,那是超然的存在,即使是在宇文郡,劉老爺也絕不敢得罪了甄家的少公子。
甄家的銀子比劉家多了不知有多少,而甄家的勢力,當然是劉家遠遠及不上。
劉老爺沖著那間房的方向吐了口口水,暗中詛咒甄少公子酒色過度,早日超生。
甄煜江當然不知道劉老爺對自己的詛咒,天色已晚,房內香氣四溢,西域舞姬妖嬈的舞姿讓他心神蕩漾,但他畢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并不著急,長夜漫漫,有的是時間收拾這小妖精。
門外傳來敲門聲,甄煜江皺起眉頭,聽到外面護衛聲音道:“少公子,廚房送來一罐湯,說是專門孝敬少公子。”
甄煜江雖然被打擾了興致,但攬月閣的人主動向他送湯,心中還是很舒坦,示意奴兒姬過去打開門,護衛端著一只瓦罐進來,放在桌上,門外一名伙計躬著身子,滿臉堆笑。
有了被刺的遭遇,甄煜江對自己的安全愈發的重視,雖然無法擺脫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但處處小心謹慎,即使有人送湯過來,也不讓靠近,只能由自己的親信護衛送入進來。
“少公子,他們知道你大駕光臨,所以專門給你熬了湯。”護衛低聲道:“他們說這是獵戶從山上打到的猛虎,專門熬了虎鞭湯。”
“虎鞭?”甄煜江自然知道虎鞭的價值,一碗湯喝下去,今晚必然是龍精虎猛,殺的奴兒姬這小妖精求饒不止,笑道:“他們倒是有心了,賞些銀子!”
護衛卻已經從身上取出一根銀針,打開了湯罐,用勺子舀了一勺湯出來,銀針刺入湯水之中,隨即拿了出來,在燈火下等了一下,銀針沒有絲毫變化,點頭道:“少公子,這罐湯水很安全。”
“好。”甄煜江揮手道:“下去吧。”
等護衛下了去,奴兒姬將門閂閂好,這才扭動腰肢過去,用小碗盛了一碗湯,坐在甄煜江的腿上,拿著勺子道:“少公子,我伺候你喝湯。”
“乖。”甄煜江湊上去在奴兒姬臉上親了一下:“不過不要用勺子,勺子里的湯,本公子不喝。”
這些西域舞姬最是善解人意,見到甄煜江正看著自己的紅唇,立時明白,拿著勺子舀了湯,先含入口中,這才湊過去,以嘴為勺,伺候著甄煜江喝湯。
甄煜江顯然很喜歡這樣的游戲,半碗湯竟是用這樣的方法喝了下去,奴兒姬還要再喂,甄煜江搖搖頭,笑瞇瞇道:“剩下的你幫我喝完。”
西域胡姬最是溫順,聽甄煜江吩咐,便將剩下的小半碗一飲而盡。
甄煜江等西域胡姬放下湯碗,立時抱在懷中,一只手已經塞進奴兒姬衣襟中,握住她酥胸,贊嘆道:“果然是尤物,小寶貝,我要帶你回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喜歡少公子,少公子要帶我走,我很歡喜。”奴兒姬依偎在甄煜江懷中,被甄煜江撥弄的臉色潮紅。
甄煜江輕笑道:“要我帶你走,先要看看你本事如何。本公子是愛才之人,沒本事的人可入不了我的法眼。”湊近奴兒姬耳畔道:“你今晚若是伺候的本公子舒舒服服,床上本事出眾,本公子一定會將你帶回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絕不虧待你。”猛地將奴兒姬橫身抱起,便往床邊走過去,只走出幾步,卻覺得眼前有些發話,用力搖搖頭,也不覺得有什么大問題,走到床邊,將奴兒姬放在床上。
奴兒姬跪在床沿邊,甄煜江看著她紅紅的小嘴唇,低聲道:“讓本公子先試試你的口技如何?”退去外衫,站在奴兒姬面前,奴兒姬伸手過來,好沒碰到要碰的地方,一只手卻軟軟垂下去,甄煜江一愣,奴兒姬整個身體卻已經趴在床上,腦袋垂在床沿邊。
甄煜江皺起眉頭,抓起奴兒姬的頭發,將她腦袋扯起來,卻發現奴兒姬閉著眼睛,竟似乎已經睡過去。
甄煜江詫異萬分,便在此時,眼前發花,猛然間意識到事情不妙,知道很可能中了對手的道兒,正要叫喊人進來,還沒發出聲音,整個人已經頹然癱倒下去。
好一陣子過后,后窗忽然被一根細細的鐵絲挑起窗栓,后窗被輕輕推開,兩名蒙著面孔的黑衣人從窗外翻進來,過去抬起甄煜江,極其小心翼翼地用繩子將甄煜江捆著,然后從窗口放了下去。
甄煜江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覺全身發寒,如同身處冰窖,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來,四周卻是一片漆黑,也不知置身何處。
他坐起身來,四下里看了看,模糊一片,感覺身上有些不對勁,用手摸了摸,大吃一驚,自己竟然是不著片縷,全身上下完全赤裸。
“這是哪里?”甄煜江大聲叫道:“有人沒有?”
四周一片死寂,陰森可怖,甄煜江雙目稍微適應了一些昏暗的環境,忽地發現不遠處似乎有影子閃過,他心下一凜,便在此時,卻聽得兩聲怪笑發出來,循聲看去,依稀看到在自己身前不遠,竟然有幾尊雕像,那笑聲竟是從雕像里面發出來。
四周陰森可怖,那雕像竟然還發出怪笑,甄煜江立時魂飛魄散。
笑聲只笑了兩下,便戛然而止,甄煜江毛骨悚然,抬頭看了看,卻發現這是一尊地藏王菩薩的雕像,左右兩邊,卻是兩位護法金剛,猙獰可怖,在這漆黑的夜里,又在這詭異之處,一股寒氣從甄煜江腳底板直沖頭頂。
他依稀記得自己本來是在攬月閣溫暖的房間,怎的一睜眼,卻到了這鬼地方。
他正自疑惑,忽聽得那雕像有怪笑幾聲,毛骨悚然,甄煜江普通跪倒在地,隨即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判官,接下來是什么案子?”聲音卻是從自己的后面傳過來,甄煜江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到昏暗之中,一個高大的影子正在晃動,他一時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爬起身來,拱手便要上前詢問,便聽得一個尖細的聲音喝道:“大膽游魂,還不跪下。”
甄煜江一怔,循聲看去,只見自己身邊不遠處,突然冒出來兩個影子,他仔細看了看,臉色驟變,死一般慘白。
那兩道身影,一白一黑,頭戴高帽,白者從口中拖出一條長長的舌頭,黑者面如黑炭,如果不是站在白者身邊,甚至無法發現。
黑白無常!
甄煜江驚懼無比,四下看了看,又見到身影閃綽,邊上又冒出幾個猙獰可怖的鬼差。
他一顆心沉到谷底,想到那聲音提及“游魂”,猛然想到,自己現在難道只是游魂?黑白無常是拘魂使者,難道自己竟然被黑白無常拘捕到了地府之中?
“大王,生死薄上,記著甄氏煜江陽壽已盡。”那高大身影身側出現一道影子:“接下來要審的就是此魂,此人在陽間作惡多端,罪行罄竹難書,還請大王嚴加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