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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神將瞳孔收縮,手中長槍提起。
內庫騎兵方才如同下山猛虎般沖入軍陣之中,著實讓右神將吃了一驚,但他也知道,騎兵雖猛,可人數畢竟不多,本軍雖失先手,但兵力確實幾十倍于這隊騎兵,螞蟻多了也能吞噬大象,只要困住他們,騎兵的沖勢發揮不出作用,最終只能是盡數被誅的下場。
只是他想不到這支騎兵竟然盯上了自己。
健馬如龍,騎兵如虎。
雖然在軍陣之中一陣沖殺,銳氣不似先前,但這隊騎兵依然是悍勇異常。
“截住他們!”右神將厲聲喝道。
叛軍攻城,死傷慘重,城下是熊熊烈火,城投則是索命刀槍,凄厲的慘叫聲已經讓無數叛軍膽寒,此刻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丟下城池來圍捕這隊騎兵,叛軍一個比一個生猛,雖然被騎兵沖出包圍圈,但蝗蟲般的叛軍卻還是瘋狂向這邊追過來。
只要手下這幾百名紅腰帶截住騎兵,叛軍包抄上來,內庫騎兵依然是無路可逃。
姜嘯春手握馬刀,自然看到紅腰帶們已經形成一堵人墻,抬起手,做了個手勢,身后的騎兵立刻加快速度,散開陣型,鋒矢陣迅速變化,后隊騎兵向兩側移動,就像大鵬展翅一般,距離將旗不到百步之遙的時候,不到兩百人的騎兵隊伍已經從鋒矢陣變化成鶴翼陣。
伴隨著齊整的聲響,馬背上的騎兵們縮起身子,用以蓄力。
前方是賊兵,后面也是賊兵,內庫騎兵以姜嘯春為大腦,忘記自我存在,只是盯著統領大人的手勢做出反應,上百人為一人。
距離不到五十步,卻猛地瞧見姜嘯春高舉起手臂,在空中左右擺了擺,于是讓右神將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本來已經變化成鶴翼陣的騎兵隊伍,卻陡然間從中間裂開,一隊分為兩隊,所有騎兵以極為嫻熟的技術斜過身子,向兩邊散開。
右神將意識到什么,厲聲道:“小心他們包抄!”卻也是迅速做出反應,揮舞手臂。
三百親兵也迅速后撤,極為有序地環繞右神將散開,想要將右神將團團護在中央。
只是這些親兵雖然迅速反應,動作速度卻實在無法與騎兵相比,隊形還沒有擺好,兩翼騎兵已經向內包抄,迅猛沖擊過來,馬刀砍落,四蹄紛飛,許多叛軍被馬蹄踩踏在胸口,瞬間吐血,逼迫的賊兵不由自主地向內收縮。
右神將被護在中間,周身就像一層護甲,內庫騎兵一時間固然無法傷他,他卻也被包裹在其中,一時間沖不出去。
一陣踩踏之后,騎兵們利用自己的嫻熟的馬技,繞著叛軍轉圈,如同陀螺一般,馬不停蹄,駿馬飛馳之間,馬刀連續砍下,叛軍剛剛擋住前面一名騎兵的馬刀,后面的騎兵便沖上來,根本無法阻擋。
秦逍在城頭上看得清楚,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戰法,又是驚訝又是贊嘆,忍不住道:“公主,你麾下這支兵馬,當真是所向披靡。”
姜嘯春統領的內庫騎兵守衛不力,致仕內褲百萬庫銀被盜,麝月對
他們自然也是失望至極。
可今日這隊騎兵毫無畏懼地沖入叛軍陣中,驍勇無比,此刻更是圍住了右神將,大展雄風,倒是讓公主殿下面上有光,心中雖然贊賞,但面上倒是很鎮定,道:“姜嘯春本就是無雙虎將,否則本宮又怎能放心將內庫交給他守衛?”
“公主可知道那是什么戰法?”秦逍看見騎兵如同螺旋般圍著右神將的親兵旋轉,更像是磨磨的石碾子,旋轉之間,右神將的親兵一個接一個倒下,如同羔羊般被屠宰,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麝月也不說話,心中卻想我又不研究兵法,哪里知道那是什么戰法。
雖然陀螺陣在片刻之間就已經收割數十名親兵的性命,但這陣子功夫,攻城撤下的叛軍已經沖了過去,距離將旗也是越來越近。
刺骨的寒意從右神將內心深處升起,熱血揮灑,可是溫暖不了急劇而降的寒意,他坐鎮將旗之下,穩定軍心,這三百親兵更是他的心腹衛隊,沒有參加攻城,此刻卻如同風吹草偃般一個接一個倒下。
對方的陀螺戰法恐怖異常,右神將心里很清楚,只有真正的精銳騎兵,經過嚴苛的訓練,才可能發揮如此威力。
這樣的戰法,對馬術和刀法都有著極高的要求,更要緊的是陣法中的騎兵們擁有著極高的默契,如果不是朝夕相處常年在一起訓練,即使是以一當十的騎兵,也無法形成如此恐怖的戰力。
他更加清楚,面對內庫騎兵這樣的戰法,自己手底下的親兵根本不可能是對手,而且用不了多久,手下親兵只能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而自己的性命也將危在旦夕。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身著黑甲的將領身上,目光如刀。
將領卻也盯住了他,但忽然發出一聲清嘯,縱馬而出,已經率先拉開與親兵隊的距離,麾下騎兵并沒有絲毫戀戰,在旋轉之中,迅速脫離衛隊,跟在姜嘯春身后,向西北方向疾馳。
右神將眼瞧見這隊騎兵轉眼間就已經沖出老遠,長出一口氣。
攻城的隊伍撤回來,內庫騎兵自然不能戀戰,趕在被包圍之前撤離戰場,否則真要是被圍住,后果不堪設想。
來去如風的內庫騎兵甚至沒有人回頭,在姜嘯春的率領下,來如鬼魅,去如旋風。
等到叛軍沖過來,只看到一群紅腰帶親兵護衛在右神將一圈,靠外一圈的地面上,都是親兵的尸首,再向內庫騎兵們望去,只看到黃塵滾滾,那隊騎兵早就去得遠了。
叛軍當然不可能徒步追上內庫騎兵,而且也沒有足夠的騎兵去追趕,眼睜睜地看著那支魔鬼般的騎兵隊伍絕塵而去。
右神將目光冷峻,直到看不見那隊騎兵,才終于向身邊的部下吩咐道:“收兵休整,歇息再戰。”
叛軍丟下數百具尸首,終于撤了下去。
叛軍的損失不小,但對右神將來說,死多少人對他來說并不在意,打了半天沒能攻下沭寧城才讓人懊惱。
守軍付出的代價并不大
,主要是有些叛軍登上了城頭,守軍戰死十余人,傷了十幾人,等到叛軍撤下之后,守軍將叛軍的尸首從城頭直接丟下落在墻根的烈火之中,將自己人的尸首抬下城頭,又迅速救治傷員。
城中的百姓都被動員起來,沭寧城的十幾名大夫分作兩路,在南北兩座城門后等著治療傷員。
叛軍半數云梯被毀,撤走之時,雖然有幾只云梯被帶走,但更多的云梯卻是依然搭在城墻上,守軍自然不客氣,往云梯上淋上燃油,放火焚燒。
雖然叛軍撤退,但守軍卻知道這還只是開始,叛軍絕不可能就此罷休。
王母會遍布蘇州,蘇州城內更有叛軍主力,城外的兵馬如果遲遲攻不下沭寧城,那么蘇州城那邊也不會無動于衷。
“讓大伙兒先休息。”秦逍吩咐下去:“叛軍的云梯被毀,短時間內無力攻城,趁著叛軍下一次攻城之前,我們必須再行準備。”
方才守城之時,城頭準備的巨石重木大半都已經被丟下去,備好的上百桶燃油也已經用去大半,這些守城物資自然需要補充上來。
“去稟報董大人,北城這邊的叛軍已經被擊退。”秦逍吩咐一人道:“你帶這邊的箭手去南城那邊增援。”
他不清楚南城那邊現在的戰況,叛軍攻城,自然是兩面夾擊,董廣孝在南城那邊指揮,秦逍相信有董廣孝守衛南城門,應該也是萬無一失。
“公主,你先去衙門好好歇息。”秦逍知道麝月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作戰,但今日身處最前線,親眼目睹殘酷血腥的廝殺,內心深處必然是不平靜,恭敬道:“這邊有什么情況,小臣會隨時派人向你稟報。”
麝月此時卻也是感覺前所未有的疲倦,卻還是問道:“姜嘯春他們會去哪里?”
“公主放心,姜統領既然今日突襲叛軍,那定然是已經知道公主就在城中。”秦逍道:“他們不會走遠,應該會在附近一帶游弋,暫時找不到機會入城,但相信他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心中卻是想著,胖魚和費辛也都在內庫,姜嘯春領兵下山,卻不知道胖魚等人是否也從山上下來。
“兩位兄弟,勞煩你們先送公主去縣衙。”秦逍瞧見呂氏兄弟就在身后不遠處,拱手道:“你們就在公主身邊護衛。”
呂氏兄弟是公主身邊近侍,忠心耿耿,此刻也瞧出麝月顯得有些疲憊,上前來,呂甘恭敬道:“殿下,有秦大人守衛北城,萬無一失,您還是回城歇息片刻。”
麝月微微點頭,看了秦逍一眼,也不多言,在呂氏兄弟的護衛下離開。
“不愧是龍鱗禁衛出身。”身后傳來陳曦聲音,秦逍回過頭,只見陳曦握刀從后面走過來,邊走邊道:“姜嘯春守衛內庫這么多年,還真是屈才了。”
秦逍想到方才那隊騎兵所向披靡的氣勢,也是笑道:“再給他五百精騎,城外的叛軍恐怕都不夠他們殺的了。”一屁股靠著城墻坐下,抬頭望天,這一戰從晨曦十分打到將近正午,陽光明媚,血腥味卻是在空氣中彌漫,濃郁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