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磐不愧是五品中天境,出其不意,速度快極。
秦逍心下一凜,心知兩名刺客肯定是不可能將自己交給老和尚帶走,而老和尚既然找上來,那肯定是要將自己帶走,雙方都不可能退讓,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以實力高低來決定。
秦逍知道雙方肯定要打起來,不過大磐上一刻還面帶微笑,轉瞬間就突然出手,這翻臉比翻書還快。
大磐出手的瞬間,妍妍也幾乎在同時出手。
比起大磐赤手空拳抓向黑衣老僧的喉嚨,妍妍指間竟然夾著細針,若不是火光照著細針泛有光芒,幾乎難以發現。
兩大五品高手一左一右合力出手,換作一般人,自然是難以幸免。
不過秦逍心里也明白,這黑衣老僧既然敢露面,肯定是有底氣。
眼見得大磐的手爪便要抓住老僧的脖子,黑衣老僧卻是唱了一聲佛號,身形如同古鐘一般端坐不動,但本來合適的雙手左右分開,他雙目閉上,左手迎向大磐,右手則是迎向妍妍。
雖然閉著眼睛,但老僧的出手卻是準確無比,左手自下而上,兩根手指卻是點向大磐的手腕,右手卻是輕松避開妍妍的銀針,手腕以不可思議的弧度扭轉,靈蛇般纏住了妍妍的手腕。
秦逍看在眼里,卻是心下駭然。
黑衣老僧左右兩只手各應對一名五品中天境,應對的招式不同,手法更是完全不同,但卻都是迅速而準確地直取弱點,這一切還只是在閉著眼睛的時候完成,也就表明,這黑衣老僧僅憑兩只耳朵的聽力,聽風辯位就能夠判斷兩大五品高手的招式。
妍妍被纏住手腕,花容失色,不過她的手腕也是極其靈活,柔性十足,蔥指轉動,夾在指尖的銀針斜刺向黑衣老僧的手背。
秦逍此刻端坐在篝火邊,就像是看戲法的看客一般,睜大眼睛看三位高手交鋒。
只是片刻間他就知道,如果這三人真有高手,那無疑只能是黑衣老僧,在這黑衣老僧面前,兩名五品刺客實在稱不上有多高明。
大磐和妍妍出手如電,而且招式變幻靈巧,在秦逍眼中,那也是功夫精湛了得,可是黑衣老僧卻從容應對,顯得鎮定自如,他身體不動,兩手卻是變幻莫測,就仿佛是一個人變作兩個人,而且每一只手臂的實力都不在一名五品高手之下。
大磐的出招靈巧,勁風渾厚,妍妍雖然穿著厚襖,但身法卻是輕盈異常,宛若蝴蝶。
“砰!”
大磐一個扭身,一掌與黑衣老僧糾纏之間,另一只手卻是赫然而出,正擊在黑衣老僧的肩頭,他這一掌打的結結實實,發出低沉的響動,以他的實力,這一掌打中,老僧的肩骨必斷無疑。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掌雖然打的結實,但黑衣老僧的身體卻動也沒動一下,反倒是大磐的身體卻向后飛出,在妍妍的驚呼聲中,大磐身體正撞在一老樹上,那老樹枝干粗大,顯是很有些年頭,大磐撞上之后,老樹樹干卻是震動,大磐的身體卻從那樹干上滑落下來,趴在地上,“哇”的一口鮮血噴出,噴灑在雪面上,整個人掙扎兩下,一時卻根本起不來身。
妍妍俏臉顯出駭然之色,嬌小的身子向后退,左臂卻已經揮出,秦逍看的明白,妍妍揮臂之間,一片粉末已經向黑衣老僧的面上飄過去。
秦逍知道妍妍這是故技重施,之前在牧監署,妍妍便是以藥末作為武器,讓自己失去了知覺。
只是他心里明白,這粉末對自己或許有用,可是面對黑衣老僧,妍妍卻未必能夠得逞。
果然,那片粉末眼見飄到黑衣老僧面前,黑衣老僧右手手臂卻是輕描淡寫一揮,袍子散出的勁風將那片藥粉打了回去,而且藥粉并不散去,而是化作一團兜頭向妍妍面龐籠罩過去。
妍妍身體后退,但后退的速度卻根本及不上藥粉的速度,她抬臂揮動,想要打散藥粉,但黑衣老僧的內力遠勝于她,那團粉末卻已經是完全罩在妍妍的面龐上。
一張俏臉被藥粉蓋住,秦逍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驚駭。
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片刻之間,黑衣老僧坐在地上,屁股都沒動一下,僅憑雙手就將兩位五品高手擊敗,這般實力秦逍只覺得匪夷所思。
他看看大磐,見大磐依然趴在地上起不來身,而妍妍被藥粉打...
被藥粉打在臉上之后,也不猶豫,迅速從身上取出兩顆藥丸丟進口中,秦逍知道那藥丸肯定是解藥,妍妍及時服下解藥,才可能抵住藥性。
黑衣老僧卻已經恢復雙手合十的姿態,睜開了雙眼,面色平和。
雖然黑衣老僧擊退兩大刺客,但秦逍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他不知道這黑衣老僧的來歷,但對方展現出來的實力,實在是讓人感到震驚。
大磐好歹也是五品修為,那一掌的威力不弱,可是打在黑衣老僧的身上,黑衣老僧安然無恙,大磐自己卻被震飛出去,由此可見黑衣老僧內力修為之深。
小師姑沐夜姬是六品修為,秦逍也親眼見識過小師姑的實力,但不得不承認,小師姑的實力比起黑衣老僧,明顯要弱不少。
眼前這位黑衣老僧,竟然是大天境!
秦逍這時候終于明白,今晚這黑衣老僧為何敢孤身一人出現,而且竟敢向兩名五品高手索要自己,他既然是一位大天境高手,當然有十足的底氣這樣做。
妍妍服下解藥之后,這才抬頭望了大磐一眼,隨即身形一閃,卻并非往大磐那邊去,而是閃身到了秦逍身后,右手擱在秦逍的肩頭,兩指間銀光閃閃,一枚銀針正頂在秦逍的脖子邊上,存許之遙,只要稍微偏一一下手,便可以將銀針刺入秦逍的脖子里。
秦逍心下苦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妍妍目光如刺,語氣分明帶著驚駭。
黑衣老僧凝視著妍妍,聲音平和道:“老僧只是要帶走秦將軍,兩位又何必固執?你們年紀不大,有今日的修為實屬不易,前途無量,實在沒有必要將性命丟在這里。”
妍妍冷笑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你竟然下此狠手,還有沒有出家人的心腸?”
“姑娘,是你們先要為難大師,大師是被迫自保。”秦逍尋思這黑衣老僧大占上風,兩名刺客絕非對手,不管老僧是敵是友,自己還是先和他搞好關系,語重心長道:“我覺著大師已經很是慈悲,并沒有真的對你們下狠手,大師的實力你們比我清楚,他若是想取你們的性命,你們現在已經變成了尸體。這樣吧,我來給你們做個和事佬,大家就不要再打下去了,我和大師走,妍妍姑娘,你趕緊帶大磐兄走得越遠越好,就當這次什么都沒發生,我不會向朝廷稟報,兩國也不會因為此事大動干戈,你們覺得如何?”
妍妍惱道:“你閉嘴!”盯住黑衣老僧道:“老和尚,你現在趕緊滾,否則.....否則我立刻要了他的命。”
秦逍苦著臉看向黑衣老僧,黑衣老僧卻是合十道:“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是誰也難以避開。秦將軍亦是紅塵俗子,遲早也有身死之時,是今日離世,還是百年后再離世,并無區別。若是今日秦將軍死在你的手里,那是天命所定,老僧也是無法逆天改命。”
秦逍睜大眼睛,這老和尚的意思,分明是說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黑衣老僧這樣一說,妍妍反倒不知該如何。
“大.....大師好手段!”大磐緩了一緩,終于恢復了少許,勉強爬起身,坐在樹下,嘴角帶血,竟是含笑看著黑衣老僧道:“這天下能突入大天境的高人屈指可數,今日能夠領教大師的手段,真是三生有幸。”
“老僧能夠得見乙支邸下,也是緣分。”黑衣老僧看向大磐,淡淡笑道:“邸下的修為在你們這一輩人中,那也是出類拔萃。”
他話一出口,大磐和妍妍同時色變,秦逍也有些詫異,不知道“乙支邸下”又是什么意思。
“你.....你怎么知道......?”大磐震驚道,嘴角溢血,甚至忘記拭去。
黑衣老僧嘆道:“老僧知道的肯定比邸下所想還要多。渤海畢竟是邊陲小國,不似大唐地廣人多,也正因如此,大唐高手如云,這是渤海遠不能比。像邸下這樣的中天境修為,在渤海也是屈指可數之例,老僧多年前就知道邸下的存在,只是沒有想到邸下竟然親自前來大唐,更沒想到邸下竟然敢向大唐的將軍動手。”
大磐先是一怔,但很快便大笑起來,笑聲顯得有些凄然:“我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大師才是真正掌控一切之人。都說有志者事竟成,可是多年的心血,卻是付諸東流。”看著黑衣老僧道:“不錯,我就是乙支元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