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同學一句話,驚掉了李子安手中的一根棉簽,掉進了溝里,他慌忙撿起來。
“那個,負什么責?”李子安有些心虛的問了一句,嘴里叼著戶外手電,說話的聲音有點含混,但是還是能聽清楚。
這事茲事體大,他必須要問清楚。
也不知道是傷口疼痛,還是心理上的某些原因,康馨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才聲音顫顫的說了一句:“你說呢?”
李子安想了一秒鐘,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懂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傷治好,我是醫生,我肯定要負責把你的傷治好。”
康馨翹了一下嘴角:“我說的……呀!”
沒等她把一句話說完,李子安就把雙氧水給她噴傷口上去了,疼得她叫喚了一聲。
李子安也不多話,跟著上棉簽擦拭傷口周圍的臟東西。
“呀呀疼、疼……”康馨一路叫喚。
李子安要的就是這效果,她疼了,也就沒心思胡思亂想了。
負責,負什么責?
如果這都要負責的話,那婦科的男醫生的老婆都可以組織一場馬拉松賽了?
年紀輕輕,小丫頭片子,不好好學習,成天胡思亂想。
傷口清理干凈了,李子安準備上金創膏了。
“大叔,等等。”康馨叫了個停。
李子安停了下來:“怎么了?”
“扎傷我的東西看上去像是古人的武器,書上說那些武器上通常都會抹上毒,我的傷口里會不會有毒?”康馨眼巴巴的看著李子安。
李子安也眼巴巴的看著康馨。
我讀書少,你別忽悠我。
“古老的毒素,古老的病菌,如果不處理的話,我很有可能會死。”康馨說。
“你的意思是?”
“你看都看了,也不在乎吸一下吧?”康馨說,臉紅紅的。
李子安:“……”
他真的想鉆進她的腦袋里,看看她看過都是些什么少兒不宜的書,才會記載這么荒謬的東西。
“你吸一下呀。”康馨催促道。
李子安將金創膏抹了上去。
“我要是中毒了,你會后悔一輩子。”康馨瞪了李子安一眼。
李子安說道:“不會的,我剛才給你診斷過了,你沒中毒。”
康馨回過了頭去,不想跟李子安說話了。
李子安給傷口抹上金創膏,又用一用紗布和膠帶包扎了一下傷口,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那條戶外防風褲和小褲子拉了上去。
“涼涼的,不疼了,你的藥好神奇。”康馨說。
李子安將她攙扶了起來:“所以說嘛,你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去找你爸吧,我估計他也在這遺跡之中。”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他一定先下來了。”康馨試著走了一步,結果一抬腿就疼得叫喚了一聲,一步都走不了。
金創膏雖然有用,但畢竟才抹上,她一動就會扯到傷口,肯定很疼。
“你撐著我的肩膀站一下,拿一下手電。”李子安把戶外手電遞給了康馨,然后蹲了下去。
康馨心里好奇李子安想干什么,卻見他在折疊防彈屏障,她也不問了,伸手撐著他的肩膀。
李子安快速將防彈屏障還原成箱子,然后說道:“你到我背上來吧,我背你。”
“嗯。”康馨爬到了李子安的背上,一雙手圈住了李子安的脖子。
李子安摟著她的腿將她背了起來,右手提著箱子,然后往大殿深處走去。
雪亮的光束驅散黑暗,這大殿比想像中的還要大。可是,這大殿空蕩蕩的,沒有神像,也沒壁畫什么的,就只有又高又粗的石柱,還有灰塵覆蓋的地磚。李子安背著康馨往前走,身后留下了一串腳印。
“康教授!”
“爸!”
李子安和康馨一邊走一邊叫喊。
沒有回應,兩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里回蕩。
“大叔,你不是說我爸在下面嗎?他怎么不回應?”康馨又開始擔憂了。
李子安說道:“不要著急,這地方很大,康教授肯定在別的地方。”
“我爸是不是已經……你只是在安慰我?”康馨的聲音帶了點哭腔。
李子安忽然停了下來,直盯盯的看著戶外手電照著的地面。
“大叔,你怎么了?”
“你看前面!”李子安說。
康馨從李子安的肩頭探出了頭,往著燈光照射的地方看去,頓時愣住了。
地面上,一串腳印往前延伸。
那腳印的花紋給了她熟悉的感覺,她愣了幾秒鐘,忽然激動地道:“那是我爸的腳印,我給他刷過鞋子,我記得他鞋底的花紋!”
李子安松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你看,我沒騙你吧,你爸真的在這里。”
“大叔,快帶我去找我爸,我們順著腳印就能找到他。”康馨很著急。
李子安背著她繼續往前走。
康海川的腳印不是無端出現的,是從左側延伸過來的。李子安讓康馨用戶外手電照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一面被沙子掩埋的墻壁,那墻壁之上也有一個窟窿,想必康海川就是從那窟窿掉下來的。
李子安的視線又移到了身前的康海川的腳印上。
康海川的腳后跟帶走了一部分灰塵,露出來的地磚是銅銹色的。
李子安跟著用腳掃了掃身前的一塊地面,灰塵掃開,一塊地磚顯露了出來。
那是一塊銅銹色的地磚,約莫80x80的尺寸,跟現代的客廳瓷磚差不多大小。他懷疑它是青銅做的,用腳摩擦了幾下,地磚上的銅銹色卻沒有掉色。
這不是青銅打造的地磚,因為如果是青銅地磚的話,那銅銹就應該是真正的銅銹,他用腳摩擦就會擦掉。
可它又不像是刷上去的顏色,給他的感覺,這地磚是用這種顏色的石材做成的,它本來就是這個顏色。
“大叔,你在干什么?”康馨好奇的問了一句。
李子安說道:“沒什么,我在看這磚是不是青銅做的。”
“不可能的,如果這個寺廟是古樓蘭時代的寺廟,那個時代的青銅可是非常珍貴的,一般都是用來做兵器和祭祀器皿,哪有這么多青銅用來鋪地。”康馨說。
不虧是學考古的,站在知識的高點,一眼就看穿了問題的本質,讀書少的人卻還要用腳去摩擦。
“嗯,你說得對。”李子安順著康海川留下的腳印繼續往前走,一邊跟康馨說話,“我還真是很佩服你,知識面廣,就連佉盧文那么冷門的語言,你都懂。”
他就是讀書少,所以剛才差點就被康同學忽悠了,用嘴給她嘬毒。“那又有什么用,你都不喜歡我。”康馨說。
“喜歡啊。”
“真的?”康馨頓時激動了,臉上堆滿了笑容。
李子安又補了一句:“哥哥喜歡妹妹那種喜歡。”
康馨頓時癟了一下嘴角:“我才不稀罕呢,你姓李,我姓康,我們怎么可能做兄妹?”
“要不我放你下來,我工具箱里有香,我們點三根香,就在這寺廟之中插香結拜,皇天在上,后土為證,從此結為異性兄妹可好?”李子安真有這個想法。
康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勒緊了李子安的脖子:“我才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勒死你!”
她樣子倒是裝得兇,但手上卻沒用勁。
可是李子安還是感受到了相當大的壓力,那壓力就在他的脖子下面,兩邊肩胛之上,感覺仿佛有兩座山壓在他的肩胛上,要將他鎮壓在此,封印一千年。
孫悟空在五指山下封印了五百年,那是因為那五指山只是一座山,現在他背上背著兩座山,那肯定是要封印一千年的。
走著走著,腰上的熱源也越來越明顯了,持續的發熱,傳遞熱量。
作為開過兩部豪車的老司機,他知道那是什么,但只能忍著。
他相信只要他堅持底線,抵御誘惑,這事就能不了了之。
康同學畢竟才是大二的學生,一時沖動而已,等她再大一點,接觸人和社會多一點,她就能明白道理,也就能理解他。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戶外手電的光束照在了一面墻上。
大殿的盡頭出現了。
大殿的正墻下有一座銅銹色的石臺,形狀就像是被腰斬了的金字塔,底部寬,逐漸往上收攏,中間有一道石梯上去。
康海川的腳印從石梯往上延伸,但石臺上面卻看不見他人。
石臺有二三十米的高度,站在下面也看不全。
“爸!”康馨叫了一聲。
還是沒有康海川的回應,只有她的回音。
“我們上去看看。”李子安往石臺走去。
康馨說道:“這好像是一座祭壇,我爸多半在上面,可是他為什么不答應?”
李子安想到了他卜的雌雄同體的那一卦,老蟲做繭化成蝶,雞皮褪盡童顏生,這兩句卦辭也在他的腦海之中浮現了出來。他的心里琢磨著,難道康教授真的被什么東西上身了?
拾階而上,李子安專注精神,想捕捉來自大殿里和祭壇上的細微聲音,可是焚香狀態已經過去了。他兩只手都摟著康馨的腿,也不好抽支加了檀香的大重九香煙,只得作罷。
一共九十九階,李子安數著臺階上去,爬到九十五階的時候,他便看到了祭壇的頂部。
祭壇的頂部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平臺,平臺的中間放著一只圓柱形的雕塑,四五米的高度,下面細,上面粗。
圓柱形的雕塑下跪著一個人,那背影眼熟,正是康海川。
“爸!”康馨也看見了康海川,激動的叫了一聲。
可是,康海川還是沒有回應。
李子安的視線又回到了那只圓柱形的雕塑上,剛才只是一眼掃過就忙著去看康海川了,可他心里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所以又移目去看。卻就是這一看,他的眼睛珠子就定住了,一雙腿也邁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