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滿西山  第一百三十四章 無奈的血

類別: 奇幻玄幻 | 非套路劇情流 | 俠膽酒心 | 權謀心術 | 金戈鐵馬 | 邊月滿西山 | 奕辰辰   作者:奕辰辰  書名:邊月滿西山  更新時間:2021-04-15
 
人們談到鮮血。

往往都是出于無奈。

試問天下誰不想風花雪月,醉臥于楊柳岸邊,吹曉風,望殘月。

但現實總是只能讓人去談論鮮血。

不管是在終年落雪的山脈,還是在四季常青的山林。

鮮血始終都在流淌著,灑遍每一個角落。

現在終于是輪到這定西王府的大殿了。

今日定然會有一個人流血的。

只是霍望堅信不是他自己。

酒徒劍客也覺得,不會是他自己。

夜色又深沉了幾分。

大殿中的燭火開始不規則跳動。

這幾盞燈,已經許久沒有人來剪短燈芯了。

蠟油也快燃盡。

即將迎來的,是徹頭徹尾的黑暗。

酒徒劍客抓住這最后一分的光亮,一劍劈出。

不是刺,而是劈。

這一劍沒有先前那般耀眼的劍光。

只是柔和的劈了一劍。

但當這一劍劈至近前時,才騰起一道如閃電般的劍光。

瞬時就抵達了霍望的頸部和頭顱。

霍望還不想出劍。

他覺得還不值當。

腳下朝后一挪,推后了幾丈遠。

沒想到這酒徒劍客卻是并不變招,也不收住。

而是對著霍望先前所站立的位置,實打實的劈了下去。

雖然這一劍劈到的對象只有空氣。

空空的空氣。

沒有分量的空氣。

但他已然像是劈到了霍望一樣。

沒有絲毫的松懈。

“如此徹底的劍招,我見的著實不多。”

“因為你也是個極為徹底的人,所以只有徹底的劍招才能殺死你。”

酒徒劍客一招已了,開口說道。

“也只有徹底的人,才能使出如此徹底的劍招。在這一點上,你我是同路人。”

酒徒劍客搖了搖頭。

“真正徹底的人,是不會因為什么而去改變自身的。就像古人說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霍望皺起了眉頭。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八個字他當然也聽說過。

只是他一直懷疑這世間怕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霍望自認為心性已足夠堅挺。

但依然會為了得到星劍而瘋魔。

甚至招來了魔傀彩戲師。

他忽然又想到,這魔傀彩戲師已經許久沒有現身了。

在以前的時候,每天都要如此鬼魅般出現在自己的身側,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奇奇怪怪的話。

霍望很少能接過他的話茬。

但他似乎也并不需要有所回應。

依然是自顧自的說著。

好像只要有人能聽,他就已然滿足。

這些時日,他卻不知去了哪里。

難道已經不再糾纏自己?

那起碼也得道個別才是。

霍望經歷了太多的生死。

他對于死亡的態度,就是一場無言的別離。

只是這次,他卻希望魔傀彩戲師能大大方方的出現,然后對他說一句:

“霍望,我要走了。”

不過這樣的事一旦發生,霍望又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霍望也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感情。

但他著實想要聽到一句這樣的話。

“你因什么喜,又以什么悲?”

霍望問道。

“本以為,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將我束縛。我喜歡劍,劍不行。我愛喝酒,酒也不行。直到遇見了她,我才知道人這一輩子總會被綁住幾次手腳。”

酒徒劍客說道。

隨即又是一劍霹靂。

這把長劍在他的手里揮舞的虎虎生威。

徑直劈想霍望的身子而來。

似是要將他從頭到腳劈成兩半。霍望微微一側身。

再度閃開了這一劍。

不過地下的青磚,卻被劈碎了整整十五塊。

這些青磚,一塊的工藝,都需要三年零五個月。

這大殿中也發生過不少次的爭斗。

但它門卻從來沒有絲毫損毀。

就連一道白印都沒有出現過。

這酒徒劍客的武道修為,可見一斑。

“你不是用劍的。”

“的確不是。”

酒徒劍客點了點頭說道。

“你用刀?”

霍望問道。

因為他先前也是用刀的。

只有在得到了星劍之后,才和湯中松一樣,棄刀用劍。

“我什么都不用。”

酒徒劍客搖了搖頭說道。

霍望沉默了。

他不是不相信。

而是覺得很詭異。

一個向來不用兵刃的人,竟然拿起了劍,還瞬時就能用的這么好。

這難道不是一件極為詭異的事情嗎?

酒徒劍客屈膝一跳。

身形高高躍起。

這一劍,倒是換了路數。

劍上裹著十足的勁氣。

朝霍望的的咽喉直插而來。

霍望看著酒徒劍客劍尖的一點寒光。

這一點寒光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他的神情有一絲嘆惋,又夾雜了些許悲涼。

人終還是會變得。

能從不用兵刃變得拿起了劍。

能從不愿殺人變得碎尸萬段。

雖然他并不贊成如此。

但是他卻能理解。

因為霍望已經猜到了,把這劍贈送給酒徒劍客的,一定是位女人。

白日里在酒家中時,酒徒劍客已經說了,贈劍之人是個大美女。

但霍望沒有相信。

誰都喜歡吹牛。

而男人吹的牛,往往都和女人相關。

尤其是美女。

霍望不近女色,這方面自是沒有那么通透細致的想法。

所以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一個男人無論經歷多少坎坷,無論秉性有多么的倔強,最終也會被某個女人所改變。

這個女人或許是妻子,或許是情人。

亦或是姐姐,妹妹,母親。

她們都有可能。

但終究會是一位女人。

男人能夠義憤填膺的,為了朋友兩肋插刀。

但絕不會為了朋友去有所妥協。

但卻可以為了某個女人而一再讓步,放棄所有的原則。

這就和殺人必須見血一樣。

是一件極為無奈的事情。

“你為何還不出劍?”

酒徒劍客問道。

“我在等你。”

“等我什么?”

酒徒劍客不解的問道。

“等你學會用劍。”

霍望回答道。

酒徒劍客咧嘴笑了。

他覺得霍望有些可愛起來。

在酒家里的時候,他還覺得霍望有些呆。

但現在,卻著實覺得他很是可愛。

若不是自己一定要出名,一定要成為名揚四海的大英雄,他或許能跟霍望成為很好的朋友。

朋友和女人。

因為遇見的先后順序不同。

結果也自然不同。

若是這酒徒劍客先遇到了霍望,那定然就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

他先遇到的。

是那位贈劍的女人。

“怎樣才算學會用劍?”

酒徒劍客問道。

霍望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不是他不想告訴,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都是半路出家,霍望也就比這酒徒劍客多擁有了一點點光陰而已。

卻是算不上能當人老師。

在一個問題上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

那他寧愿不說。

說錯了,既害了別人,更害了自己。

誤人子弟雖說看起來和他毫無關系。

但卻總是能夠讓他的心性出現一絲絲微妙的變化。

而這一絲絲微妙的變化,就會體現在他手中的劍上。

心性變了。

劍招必變。

就像那位吹糖人的手藝人。

即便他沒有修過武道,但在霍望眼里也是一位蓋世高手。

因為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做著一件相同的事。

對旁的,不說沒有追求。

但他總是能夠摒棄這些雜念。

霍望做不到像他如此。

所以即便這手藝人沒有任何武道修為,霍望也覺得他比自己厲害。

這樣的人一旦握住了劍。

不出三五年,定然能將劍尖刺進霍望的咽喉里。

想到這里,他不知該慶幸還是應該惋惜。

慶幸的是,定西王域少了一個威脅。

惋惜的是,天下由此沒了一名劍客。

劍道即是心道。

劍招即是心招。

心到了,何處不是劍?

心有了,什么不是招?

這般道理說起來容易,坐起來可著實太難。

就連那天神耀九州的任洋,也不過是另辟蹊徑,自創釣劍罷了。

霍望在等的,其實就是酒徒劍客的心。

只有他把為了那女人揚名四方的念頭稍稍壓制下來,他的心才能到,才能有。

到那時,才算得上入了劍之門。

酒徒劍客深吸了一口氣。

雙眼微闔。

霍望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勢正在一分分減退。

雖然明面上是在減退,但實際上卻又一分分的扎實、沉淀!

不過,先前的那股子莽撞、沖動、嗜血、殺意,卻已經在瞬時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還是明天再來吧。”

他輕輕的哼了一聲。

隨即轉身走向自己的王座。

“不,不是明天。”

酒徒劍客說道。

隨即再度睜開了雙眼。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無盡的浩瀚。

宛如黑夜中的大海。

海浪雖是一波波永不停息的,仍在朝著岸邊涌去。

可是無數波海浪的涌起,都能在片刻間撫平大海的所有褶皺。

酒徒劍客的眼中,卻是一片沒有波浪的大海。

或者說,他將這波浪定格了。

定格在它沖上沙灘的最盡頭處。

這也是大海最為舒展的一刻。

“那就后天。”

“我不會再來了。”

酒徒劍客說道。

他竟然收起了劍。

霍望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什么很重要嗎?”

酒徒劍客反問道。

“你知道我叫霍望,我卻不知道你的。叫什么雖然不重要,但自報姓名起碼是一個禮貌。尤其是在你已經對我劈了兩劍又刺了一劍之后。”

“我叫楚闊。”

酒徒劍客頓了頓說道。

“楚天的楚,開闊的闊。”

酒徒劍客接著說道。

“暮靄沉沉楚天闊……”

霍望念叨了一句。

人如其名.

那夜霧沉沉的楚地天空,竟是如此之遼闊,如此之一望無際。

雖說這楚地何在,時至今日早已無法考證。

但四海為家的酒徒劍客,又何必拘泥于楚地之所在?

只要人在。

何處不是楚地?

何處的天又不寬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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