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王庭。
吞月部。
大部公玉容正在自己的主帳中大宴賓客。
宴請的對方,并不是草原王庭之人。
而是一支普通的商隊。
從震北王域而來的商隊。
自從定西王斬了賀友建,置酒集英鎮之后。
定西王域與草原王庭之間的通商路徑,就全部中斷了。
但中原的鐵器,金器,玉器,甚至美女。
卻都是這些草原王庭貴族的珍愛急需之物。
作為吞月部的大部公。
這座主帳也是極盡奢華。
都說草原王庭之人,尚武而不喜文。
其實也不盡然。
作為底層的草原居民來說,這句話倒是沒錯。
但像是玉容這般貴族出身,自幼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首當其沖的,自然是草原王庭的歷史,以及本民族的文化。
雖說不喜文。
但草原王庭卻還是有著,自己能夠獨當一面的文化傳承。
玉容就極善作畫。
只是他的畫作,一看就和五大王域的不同。
強烈的體現了草原王庭的人們,游牧以及狩獵的生活。
這些畫作上面人少獸多。
多以搏殺場面為主。
更顯草原王庭的血腥與獸性。
玉容的主帳中,地面上鋪了一大塊地毯。
從帳門口,一直蔓延到他的座椅后方。
地毯的底色,是深棕的。
看上去和泥土沒有什么區別。
但地毯的邊緣上,卻用紅紅綠綠的絲線繡著一道三指寬的貼邊。
沿著貼邊,四角處還有四個小方格。
每個小方格上面都有七棵樹。
原本是有九顆的。
因為上任草原王庭的狼王,喜歡數字‘九’.
而這一任狼王,卻是喜歡數字‘七’。
只因其個人喜好,玉容便命人將自己主帳中的地毯四角抹去兩棵樹。
這狼王明耀在草原的威信,可想而知。
在樹與樹之間,還有一對對互相追逐嬉鬧的獸類。
多以鹿和老虎為主。
順著四角綿延到中心的,是各種交錯的花紋。
這些花紋,全部都是緋紅色。
倒是讓這底色深沉的地毯,有了一抹鮮亮。
地毯的正中間,則是單獨用彩色錦緞修成的云朵。
這彩色錦緞不是草原的產物。
想必是來自于五大王域。
通過這些商隊之手,流傳到了草原地域。
原本這塊地毯的中央,是一位彎弓射雕的英雄。
英雄的原型,正是上一任吞月部的大部公。
也就是玉容的父親。
在上一任大部公,在戰爭中被湯銘一刀劈下馬,重傷不治后,玉容才繼位。
他不是上一任大部公的長子。
甚至她都不是男兒身。
但草原王庭向來立賢不立長,這一點倒是要比五大王域開明的多。
不過即便是再開明。
也遠遠沒有到能讓一女子繼任的地步。
而這事除了狼王明耀之外,整個草原王庭之中也只有吞月部的三部公思楓知道。
因為她倆本就是姐弟。
還是一母同胞。
所以玉容向來都是男裝扮相示人。
再加上草原人即便你是女子,也都各個膀大腰圓,雄壯無比。
看久了,自是難辨真偽。
畢竟那一戰之后,知道玉容是女兒身的人,已經不多。
剩下僅存的那些位老人,也都盡皆是其父親的死忠。
自是不會冒出頭來拆臺。
何況思楓也不愿姐弟相爭,自愿退讓。
甘愿只當三部公,輔佐姐姐。
至于那二部公芷文,則是狼王明耀的嫡系。
算不得吞月部的人。
草原王庭雖然看似集權在狼王明耀的座下。
實則每一部都極為排外。
芷文的來路大家都心知肚明。
無非是狼王明耀插在吞月部的一根楔子罷了。
雖然內心深處,被吞月部的廣大部眾排擠。
但面子上,還是得小心翼翼的伺候應承著。
起碼思楓進帳時,玉容是決計不會起身的。
而這芷文到來時,玉容卻會掀帳相迎。
“大部公!”
芷文進帳后抱拳說道。
“二部公不用客氣!”
玉容抱拳回禮,右手虛引。
示意讓芷文入座。
這抱拳禮原本也是草原沒有的習慣。
是和五大王域之人學來的。
草原人的性情要比五大王域的人熱情激烈的多。
就算是集英鎮中人,也拍馬不及。
向來見面都是以擁抱貼面為打招呼的方式。
不過玉容是女兒身。hτΡδ://ω.hοИㄚυē㈧.οΜ/
這番禮儀終歸是有諸多不便。
好在草原和五大王域雖然征伐多年,但也算是彼此融合。
不知從何時起,這抱拳禮便流傳開來。
玉容對此自是不會拒絕。
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推波助瀾之人。
即便是她到了別的部去,對方已張開雙臂以示擁抱。
玉容卻原地不動,雙手抬起一抱拳。
對方也只得收回自己已然張開的臂膀,以抱拳禮回之。
繼而便是賓主盡歡。
芷文落座之后環視帳內,發現尚有一個空位。
“思楓還有些部中事物要處理,會晚到些。二部公不用理會。”
玉容說道。
那個空位,自然就是留給三部公思楓的。
“部中事物?目前不是風平浪靜嗎?”
芷文問道。
玉容眼皮稍稍一抬。
并不做聲。
兩人間雖然看似親密客氣。
實則處處交鋒。
不過眼下的確是風平浪靜,這一點芷文說的倒是沒錯。
她也著實沒有想到,芷文會在此刻發難。
面對著滿帳中坐著的震北王域商隊,玉容心下有些難堪。
但她卻并不動聲色。
一個是因為他心中卻是還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總得有點大部公的架子。
回答的太快,難免讓這些王域之人看清了自己。
好似自己這大部公只是個門面擺設一般,實權卻是在這二部公芷文手中。
這些個王域之人,一個個精明的要死。
心眼兒怕是要比那篦子還多。
最擅長的一點,就是見風使舵。
玉容若是稍露端倪,他們便會因勢利導,繞過自己。私下去和二部公芷文接觸。
先不說自己做的種種隱秘。
就光是這些商隊為了和草原通商而孝敬的好處,可就盡皆拱手讓人了。
玉容心想自己雖然能夠用言語拖延,但歸根結底,還是要思楓盡快趕來才好。
說實話,自己這個弟弟最近在做什么她也著實不知。
思楓很少待在部里。
甚至更多的時間都不在草原。
他的心里只有兩個字,復仇。
為死去的父親,上任大部公而復仇。
這可以說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
玉容雖然知道這般下去定然不對。
但礙于自己對弟弟的疼愛,和戰死父親的思念,也就由得他去了。
上一次姐弟倆聯系時,還是巖子離開之后。
思楓傳來的信息也很短暫。
只說一切妥當。
巖子一事,狼王明耀并不知情。
但思楓為了服眾,也為了能調動部中的資源,不得不假托為狼王密旨。
但在看到巖子那般驚心動魄的邪術之后,思楓也有了些許后悔。
自己假托狼王密旨已是大罪。
但至少也得和自己的姐姐,大部公玉容通通氣才好。
現在這巖子人去后渺然無蹤。
自己精心籌劃了這么久,不惜連祭月大會都沒有參加。
若是這巖子違約,背信棄義。
到頭來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每每想到如此,都讓思楓著實一陣頭痛。
竟然就在幾日內的功夫,換上了頭風。
只要出了營帳,必須得用厚厚的毯子把頭部包括個嚴嚴實實。
只要漏了一絲縫隙,讓草原凌冽的風一吹。
他便頭疼欲裂,幾欲昏厥。
玉容讓他前來赴會的傳信,他早已收到。
但著實是因為頭風難忍,一路上走走停停。
卻是磨蹭了七八日還未到。
“停車!”
若論以前。
思楓向來是不會坐車的。
在他眼里,坐車是弱者的行徑。
只有那些五大王域內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才喜歡坐車。
他有自己的狼騎。
作為草原的勇士。
吞月部的三部公。
自然應該是昂首挺胸的坐在狼騎上飛馳才對。
但那般疾馳,他的頭風病焉能不犯?
為了大業,迫不得已,只能坐車。
起碼頭頂有車棚,四面有車廂。
可以擋住那疾馳之中的凌冽風寒。
“到哪里了?”
思楓打開車門問道。
“稟三部公!距離大部公的主帳,還有五十里之遙。”
思楓聽后一陣苦笑。
五十里。
換做先前。
他胯下狼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可趕到。
但現在這馬車晃晃悠悠,少說都得走個小半天的功夫。
他從懷中掏出姐姐玉容的傳信。
一個字一字的,重新讀了一遍。
方才開車門的一瞬,寒風沖腦。
卻是又讓他疼痛難忍。
他攥緊拳頭,把指甲都摳進了肉里。
讓自己強行集中精神。
雖然讀的慢,但終究是讀完了。
思楓深長的喘了一口氣。
“啪!”
他卻是一咬牙,再度推開了車門。
從車上一躍而下,立在風中。
雖然頭疼欲裂。
但他面色如常。
“三部公!您的身子……”
隨行的吞月部軍士趕忙想要上前攙扶。
但卻被思楓一把推開。
“你,趕車徐行。把你坐下狼騎讓與我。”
思楓隨手指著一人說道。
那人顯示微微一怔。
因為思楓已經有段時日沒有上過狼騎了。
他們作為近衛。
朝夕守候在左右。
對此自是再清楚不過。
但他們對于思楓的命令卻是不敢有絲毫違抗。
當即便從狼背上下來,讓與思楓。
在思楓騎上去時,他雖然看出了自己主子的艱難。
但卻終究是沒有伸手攙扶。
因為他知道思楓的脾氣。
他永遠不會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軟弱怯懦的一面。
就算是自己的近衛也不行。
前幾次因為頭風犯了,昏厥過去。
被眾人抬回營帳之中,已是讓他深感顏面盡失。
足足三日。
思楓在營帳中大發雷霆。
一盡杯盤碟盞全部砸的粉碎。
更是粒米未進,只喝了許多的酒。
“姐姐傳信中言辭急迫。我是不能再耽誤了……”
思楓騎上狼騎。
便開始疾馳。
后方的近衛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眨眼間,便被落下了一大段距離。
“雖然是太平,但五大王域卻有個成語,叫做居安思危。”
玉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隨后不緊不慢的說道。
目光直視帳門,沒有絲毫偏移。
“這個詞在下倒也是知道。不光是居安思危,還有未雨綢繆。”
芷文說道。
“看來二部公對于這五大王域的文化風情也是知之甚詳啊!”
玉容說道。
轉頭看向芷文,微微一笑。
“不敢當,自是沒有大部公懂得多!大部公自幼便承咱吞月部老部公,王庭大英雄的言傳身教,定然是要超出在下甚多。”
芷文微微一低頭,謙卑的說道。
玉容稍稍松了口氣。
若是芷文再像先前那般強硬下去。
等此番宴席結束,非要被這些王域商隊之人笑掉大牙不可。
不過玉容細細一品。
立馬就察覺到了這芷文言語中的鋒芒。
明面上是夸贊自己世代高貴,淵源深厚。
但實際上,不是在說自己和五大王域走的太近?
通敵的帽子,就是這么一點點扣下來的。
今天你知道王域的一句成語,后天認識一個商隊。
但這利益總是相互的。
沒有人能一味的索取,而不給回報。
玉容能給的回報是什么?
自然就是草原王庭的種種。
在芷文的眼里。
無非就是出賣了草原王庭的利益罷了。
至少也是吞月部的利益。
狼王明耀在派芷文來到吞月部之前,專門交代過。
他告訴芷文。
這吞月部隸屬于左廬將軍昂然。
而剛剛戰死的老部公則是昂然的結義兄弟。
草原人性如烈火,義膽當頭。
自己的結義兄弟新亡,肯定是要給予吞月部非同尋常的照顧。
何況吞月部本就是昂然手下左廬中最為強悍的一部。
即便在那場大戰中元氣大傷。
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明耀一直覺得吞月部有隱秘。
但礙于昂然的情面,始終沒能探查個詳細。
所以他讓芷文來這吞月部的目的只有一個。
多聽,多看,多想。
這三個詞看著模糊不清。
但實際上卻是涵蓋了一切。
何為多聽?
多聽說話罷了。
尤其是這大部公玉容與三部公思楓之間。
何為多看?
多看這部眾的變化與面貌罷了。
至于多想。
芷文卻還沒有理清什么頭緒。
但狼王明耀也的確是個明君圣主。
至少芷文這個人他沒有用錯。
不得不說,芷文的嗅覺太過于敏銳。
來吞月部才多長時間?
他就把一切焦點和矛頭都對準了這三部公思楓。
玉容看似是大部公。
但在議事時,卻往往對這三部公思楓言聽計從。
即便兩人是同一個父親,也不該如此。
這便是讓芷文起了疑心的初始
畢竟這左廬昂然和右蘆昂雄還是雙胞胎。
不也是成日里為了一擔糧草都能鬧得劍拔弩張。
“不過即便是如此,這三部公也不該如此怠慢才對啊!在下收到大部公傳信時,并不在部中。但卻是星夜飛奔,力爭不要來晚了。一則是對大部公您太過不尊重,二者也不是咱們草原的待客之道!”
芷文端起酒杯,對著一圈王域商隊之人遙敬后說道。
玉容抿了抿嘴唇。
本以為此事已經揭過。
沒想到這芷文卻是換了一個方向,再度發難。
怠慢。
這的確是個家伙的發揮路徑。
按照常理來說。
思楓今日的確是怠慢了。
雖然草原人沒有五大王域那般尊卑有別。
但還是要遵守一個起碼的規矩。
這思楓已開宴近小半個時辰還沒有現身,豈不就是怠慢?
而芷文的后半句話卻是更加兇險。
聽到玉容耳里,可謂字字珠心。
待客之道。
這四個字一出,那些王域商隊之人明顯心下一驚有了打算。
她已經能夠想到。
在這場宴會結束之后。
這商隊領隊定然會去往芷文的營帳中悄然拜訪。
“二部公此言有失偏頗。雖然我也承認思楓有些怠慢。但這待客之道上他卻是不會出差錯。”
玉容說道。
當下他也沒了主意。
只能避重就輕的,話趕話往下說。
“哦?難道是大部公對此另有安排?”
芷文故作詫異的問道。
玉容再度輕輕一笑。
顯得異常玄妙。
“那在下就靜等大部公的驚喜了!”
芷文說道。
這句話卻是又把玉容的退路封死。
若是思楓來了之后,沒有絲毫準備。
這該如何是好?
何況芷文已經點破了‘驚喜’二字。
怕是平常的準備都不足以稱之為驚喜。
但事已至此。
多想也是了無益處。
玉容端起酒杯,說了幾句心不在焉的客套話。
算是彌補了方才和芷文言語間對這王域商隊之人的懈怠。
就在她的酒杯剛剛落回桌上時。
營帳被掀開了。
“是在下來晚了!”
思楓扶著帳們的立柱。
定了定神。
頭風的疼痛已經讓他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挺住。
即便是要暈過去,也得等在這賓主盡歡之后。
這幾個字是他從牙縫里憋出來的。
但只要他說出來的話,卻都是字句平整,語氣平穩。
隨即步入帳中。
先是對玉容行過抱拳禮。
繼而對轉過身對芷文也同樣打了招呼。
隨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不過他在坐下時,玉容卻看到自己的弟弟身子正在微微顫抖。
“三部公卻是事物繁忙啊!”
芷文果然又率先發難。
“太平如此,何來的事物?在下只不過是領了大部公之命,去為這些從王域遠道而來的朋友,特別做了些準備罷了。沒想到卻是耽誤了許久。”
思楓說道。
言畢他起身自飲了三杯。
說是自己晚到的懲罰。
實則是想借這酒勁壓一壓自己的頭痛。
“原來如此!我就說二部公不會如此不知禮數,倒是在下有些武斷了!”
芷文站起來,微微欠身說道。
玉容眼睛一瞇。
她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看這芷文了。
明明先前一直是他語占上風。
但當下看到自己這方時來運轉,卻是又能夠大大方方的承認這莫須有的過錯。
這般心性,他日定有大圖謀。
玉容與思楓一對視。
姐弟倆心中已有了默契。
此人即便不可除去,卻也要比先前更加堤防!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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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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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獸產后的護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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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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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