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凜冽。
吹皺一池碧水。
水池邊種滿了菊花,不過還沒有到盛開的季節。
只是被風刮得低著頭打蔫。
水池旁有一座樓閣。
樓閣單名一個青字。
青府是震北王域鴻州最大的私人府邸。
這座樓閣便是青府的主座。
青府位于鴻州府城東側,占地近千畝。
旁邊有座林子,叫做孤海紅林。
得名于這片林中全部都是楓樹。
一到秋天,卻是盡皆化為一片紅海。
原本這片林子并不屬于青府。
但在十數年前,青府耗資巨萬,在孤海紅林中引水聚泉,卻是讓此地成為了鴻州一道盛景。
那會兒,卻是青府的全勝之時。
不過這樂極生悲,盛極而衰的道理,無論在何處都是如常。
青府也沒能成為這個例外。
青府的先祖,曾經在鴻州的山脈中閉關二十年。
只為了苦練一刀。
便是起始的拔刀。
這位先祖后被人們冠以“刀癡”之名。
在他眼里,劍只配掃地。
刀才是堂堂正正,氣魄凌然的兵刃之王。
可是刀客卻一直被劍修壓了一頭,這卻是讓他不能理解且難以忍受的。
敏思苦想之后,這位青府先祖發現了端倪。
那就是因為刀相較于劍來說,過于厚重。
穩妥有余而靈巧不足。
長劍輕盈,變化多端。
劍法講究一個詭異機變。
而刀法卻是大開大闔。
同等的武道修為下,刀客便難免會被劍修抓住空隙漏洞,從而身殞道消。
也曾有人想過改變刀的外觀。
不過無一例外的,都是把刀朝劍的樣子改造。
這在這位青府老祖的眼中,卻是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
他一心只想創造出一種全新的刀法刀術。
來打破劍法在武道修為上的壟斷地位。
可惜還沒等他有所突破,青府卻是就因為這位老祖父親被仇敵刺殺而死,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沒想到這位老祖卻也是個狠角色……
他一門心思為了給自己的父親復仇,所以把整個青府全都拱手讓出。
自己只帶了一把刀,跑進了山中開始潛心修煉。
但當時這位老祖無論是在年齡修為,還是江湖經驗上,都欠缺太多。
卻是如同狗咬刺猬般,無從下口。
不知從何處開始。
何況在他苦心算計之后,發現自己若是能夠復仇,也只有一次機會,只夠自己出一刀。
他便決定了自己的想法和出路。
在拔刀上開始了苦修。
這位老祖每天在山中風雪無阻的練刀。
以樹木落葉為對手。
而且每日只出三刀。
分別在日出時,正午時,和日落時。
其余的時間都用來調整自己體內陰陽二極的狀態。
但盡管是這樣的練習,這位老祖丸依然沒有擊敗仇人的信心。
不過他的刀法卻是也有了明顯的進步。
從一開始出刀只能破碎一葉。
到現在一刀可破十三葉。
單單是這十二片葉子的進步,就足足耗費了他五年的光陰。
雖然成效顯著,但這般緩慢的進步,卻是讓這位青府老祖焦慮不已。
一日夜間。
他身披月光,在絕壁旁靜坐。
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出刀擊向自己的影子。
但卻是有余身形晃動,導致影子也跟著搖曳,卻是根本無法集中于目標。
可這卻是給了他一個很大的啟發。
與其一刀斬葉。
不如刀砍自影。
若是什么時候這一刀的鋒芒,竟是連自己的影子都反應不過來。
天下誰人還能奪得過這一刀?
想通了這一關鍵,這位青府老祖頓時大喜過望。
卻是開始不分晝夜的出刀。
但他尤其喜歡黃昏時分。
背對著夕陽。
他的影子會被拉的很長。
影子越長越大,他劈砍的難度也就越大。
正午時影子最短。
許多動作卻是并不清楚。
然而在夕陽十分,卻是都能被放大數倍,暴露無遺。
這位青府老祖在復仇前出的最后一刀其實并不完美。
自己的影子仍然是動了。
他的刀鋒,劈砍的位置,也比咽喉處略微低了兩寸。
可是他卻心滿意自的收刀準備離開。
因為復仇的時機已經到了。
等他下一次出刀時,便是他此生的巔峰一刀。
這個機會不能輕易浪費。
當夜,他便偷偷潛入了青府。
看到自己曾經的家,現在盡皆淪為外人之手,他卻沒有任何感慨。
此刻他的心中唯有一刀。
一刀出,要么天翻地覆,要么滿盤皆輸。
然而這位老祖的仇人,卻只把他當做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孩。
甚至還還嘲諷他在山中當了二十年野人,竟然還沒被狼吃了。
兩人相距半丈有余。
這位青府老祖無論對方如何出言嘲諷,卻是都毫不言語。
他一直等到對方的手,也臥在了刀柄上。
就在這一剎那間,他突然拔刀斬擊。
那人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刀。
也沒想過這拔刀的動作,竟是可以和擊殺合二為一。
不過他的頭卻是就這樣掉了下來。
青府內其余的人,看到自己的主子已被殺死。
頓時樹倒猢猻散,紛紛逃離。
青府就這樣就回到了他的手中。
這一刀之后,青府內卻是再也沒人見過這位老祖出刀。
甚至他連刀都沒有再摸過一下。
三年之后,青府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與榮耀。
這位老祖在這三年娶妻生子,傳宗接代。
臨死前,他遞給了自己的兒子一張薄薄的紙。
上面寫著《斬影刀》。
卻是記錄了他那二十年苦修刀法的結晶。
不過從他最開始的一刀,卻是變成了三刀。
因為這位老祖心知,若只修一刀。
則對陰陽二極以及心脈損耗太大。
以至于出刀后,與敵人同歸于盡也說不定。
所以才把那一刀,拆換成了三刀。
雖然如此之后,刀法的威力大大減弱。
但也著實能稱得上是當世一流。
人在極端的情況下,必須追求極致。
可是一旦有了羈絆和情感。
追求極致就會變成一種無情。
無情,無物,無己,也無刀。
了卻一切盡虛無。
那生命還有什么意義?
他耗費了二十年奪回來青府又有什么意義?
所以自此之后。
青府不但昌盛不衰,反而逐步成為了鴻州刀門第一。
外人都說,青府的刀客會邪術。
他們用的刀,都是被詛咒過得。
能夠一刀了斷人的三魂七魄。
更有人說,青府中的刀客們早已不是人。
否則怎么能夠斬擊自己的影子呢?
這些流言蜚語,無非是嫉妒罷了。
不可否認的是,就這僅有三刀的《斬影刀》,卻是讓青府連傳十五代而不休。
青府這一代的當家人叫做青然。
年輕時也是鴻州內響當當的刀客。
甚至在震北王域內也可排的上前五。
不過一個家畢竟不能靠一個人撐著。
青府的沒落,正是隨著青然的崛起而開始的。
既然是一個家,就會有長輩晚輩。
也會有男男女女。
青然有兩方夫人。
都姓鐘。
時人以鐘氏名諱前冠以大小,以做區分。
大鐘氏便是這老板娘與金爺的生母。
在大鐘氏去世之后。
金爺把“青”姓換成了“金”。
從青府賬上支走了一筆錢,說要去北邊為家族開發些礦場營生。
父親青然因為對發妻思念過度。
身子日漸消瘦不說,卻是也再無心管理青府中的一應事物。
小鐘氏卻是趁此獨攬了青府大權。
她把不得大鐘氏的血脈走的越遠越好。
所以便一口答應了金爺的請求。
誰知金爺一走這么多年。
營生做的雖然不錯,卻是再沒回過青府一次,也沒給家里送去過一次紅利。
好在青府家大業大,倒也不在乎這些許銀錢。
隨著青然的身體越來越差,小鐘氏卻是也愈發放肆起來。
對當時依然留在青府內的老板娘處處排擠針對。
終于,她卻是也受不了這種種,邁出了青府的門樓,遠走高飛。
那一對翡翠鐲子,卻是她娘親的遺物。
是青然與大鐘氏成親之時,相贈的信物。
青然的確是個好男人。
一個對自己發妻如此用情至深的人,怎么樣都壞不到哪去。
可是他卻忘記了,自己還是青府的當家人。
當一個男人過于看重私情的時候,家族責任感就會淡漠很多。
但是這些青然卻是從來都沒有想過。
自己的兒子離開時,還前來給他拜別。
但老板娘離開時。
卻被小鐘氏以他父親身體不好,不可再憂慮擔心為由,竟是連面都沒見上。
趕走了這兩人,現在的青府可以說是小鐘氏這一脈,一家獨大。
除了多年跟隨青然那幾位忠心耿耿的管事和賬房以外。
青府內的其他各處緊要職務,卻是都被小鐘氏安排自己的娘家人擔任。
一轉眼,本來一個外姓之人,卻是漸漸的反客為主。
在青府之內,已經能和青然分庭抗禮。
小鐘氏唯一的遺憾就是,她沒有兒子。
只有一位女兒名為青雪青。
前后兩個青字,中間加一個雪字。
如此怪異的名字,是小鐘氏找陰陽師測算的。
她沒有兒子,卻是又嫉妒貪戀青府的家業。
所以把這青姓在名字中前后各一,放雙。
意思是能以女兒身,巾幗不讓須眉。
至于中間那個雪字何解。
小鐘氏從來沒有對旁人說起過。
當初青然雖然也對這個名字有些疑惑。
不過他也畢竟也是位江湖豪客。
對這些本就沒什么講究。
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哪怕是沒有按照族譜的字輩走也無妨。
何況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
卻是也入不了族譜,進不了祖墳。
青雪青和她娘的狠厲不同。
卻是個極為善良單純的姑娘。
雖然在刀道上的悟性極高。
不到十二歲,已然修成《斬影刀》的前兩刀。
不過她對刀劍這樣的殺伐利器很不喜歡,甚至還有些抵觸與厭惡。
她最喜歡的是跳舞。
每日上午。
在晨曦的掩映中,她都會來到孤海紅林中跳舞。
乘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一張長著嬌嫩的臉蛋。
身穿一件玄紫色連珠團花錦紋通袖變色長袍。
撒花彩鳳紋華裙的裙擺長長的拖在地下。
清晨的樹林里,濕氣很重。
青雪青往往還會身披一條駝灰色彈墨事事如意蟬翼紗花素綾。
烏云般的批肩長發,毫無修飾。
雙耳上帶著一對壘珠垂心象牙墜,隨著發絲的飛舞,若隱若現
青雪青的手上也戴著一個金鑲九龍戲珠手鐲。
雖然沒有老板娘的那一對翡翠鐲子珍貴,但也著實是萬金難求。
腳上一雙繡梅花月牙鞋,腳跟處還掛著一對鈴鐺。
走起路來總是“叮鈴,叮鈴”的作響。
整個人顯得清麗絕俗,宛如仙子落九天。
青府中的老人都對小鐘氏滿懷敵意。
但卻對青雪青寵愛有加。
一者,她是青然的血脈。
其次,她的確是個性情溫和,純凈澄澈的小姑娘。
每次只要聽到“叮鈴”作響的聲音。
青府上下便知道是青雪青出門了。
這陣鈴音,卻是青府晦暗日子里的一片清空。
“娘!”
青雪青看到小鐘氏正坐在青府主座池邊的石桌旁,開口叫到。
但小鐘氏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對自己女兒的呼喚,卻是根本沒有聽到。
青雪青笑了笑,悄悄的繞道后方想逗逗自己的娘親。
她看到自己娘親今日卻是帶著一根鏤空雕花梅英采勝銀篦。
便想悄無聲息的,把它抽走。
沒想到她剛剛伸手,卻是就被小鐘氏握住了手腕。
“給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青府是以刀立門!”
小鐘氏拉著青雪青的手腕,讓她坐在自己的面前后說道
青雪青被娘親這么一說,也沒有什么羞愧之意。
只是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知道啊娘!《斬影刀》第三刀我已快練成了呢!”
青雪青說道。
聽到這句話,小鐘氏卻是略微松了口氣。
眼底泛起一陣欣慰。
說白了,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自己這個女兒。
害怕日后等自己百年之后,青雪青在青府中受人排擠。
那不如提早下手,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替她掃蕩一空。
金爺和老板娘的確是不在青府了。
不過這些日子,小鐘氏卻是又對自己當年的決定很是后悔。
她覺得自己著實不該讓這兩人離開青府的……
若是還在,她還能以青府牢牢的壓制住這兩人的一舉一動。
可是現在二人離開久矣……卻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這種不受掌控的事情,總是讓小鐘氏內心不安。
而青雪青卻又過于無邪。
從來不曾認真聽過自己的一言一語。
就拿這鞋跟處的鈴鐺來說。
一個刀客,怎么能夠如此的暴露身形?
你要殺的人或是要來殺你的人,隔著八丈遠卻是就能聽到鈴音。
這豈不是送命的事情?
“第三刀你已修習了一年半。若是到年底還沒有修成,可就得按照你我的約定老老實實的去做!”
小鐘氏嚴肅的說道。
雖然她心中極為寵愛自己的女兒,但卻從來不曾表露。
有些事不需要讓青雪青知道。
自己替她做好就行了。
在青府中人的眼中,小鐘氏不是一個好人。
是一個只想侵吞青府百年祖業的惡婦。
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誰又知道她這一切并不是為了自己?
這些話說出來沒人信。
何況小鐘氏也無人可說。
就這么一天天的累積在心里。
卻是讓她愈發的苛刻起來。
“我知道的!不過我肯定能修成!”
青雪青笑著說道。
兩年前,小鐘氏曾與青雪青約定。
若是年兩內修不成《斬影刀》的第三刀,便要她取掉鞋跟后的鈴鐺,把拖地長裙換成一身短打勁裝。
同時還要答應自己替她牽線的一樁親事。
“夫人,鴻州州統文聽白攜其子文琦文到訪!”
前院管事忽然走過來說道。
“前廳備茶待客,雪青,你隨我一道去!”
小鐘氏整理了一下衣襟說道。
青雪青卻是有些不樂意。
因為她并不相見鴻州州統文聽白的兒子文琦文。
文琦文便是小鐘氏替自己女兒說定的那門親事。
實際上,這兩年只是個托詞罷了。
無論兩年過后,青雪青的《斬影刀》修沒修成,卻是都要和文琦文成親的。
文琦文和青雪青同年同月出生,只差了十一天。
因為鴻州州統文聽白和青然私交極好。
所以在二人小時,文聽白和青然在酒桌笑談間,便說定過這門親事。
文聽白雖然貴為鴻州州統。
但卻是也知道青府的重要性。
若是自己的兒子能娶的青雪青。
那豈不就是自己文家和青府變成了姻親?
由此他在鴻州的地位便能更加鞏固。
何況文聽白與其子也都是刀客。
鴻州的刀客有誰不對青府的《斬影刀》垂涎三尺?
可惜青府卻是有祖訓。
這《斬影刀》直到家破人亡時,都不能外傳。
但文琦文和青雪青成親之后,這就算是一家人了。
青府還有什么理由不給自己姻親修習這《斬影刀》呢?
兩邊卻是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盤,各家都有各家的計較。
文聽白為了讓自己的兒子能夠娶得青雪青。
卻是把他的名字也起為了姓氏頭尾放雙的樣子。
乍一看上去,這文琦文和青雪青,倒也是十分般配。
何況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
文琦文自然也對青雪青是一片炙熱赤誠。
可在青雪青的心中,文琦文卻只是一個好哥哥,一個好朋友。
從來對他沒有過男女之情。
她也曾給自己的母親小鐘氏說起過此事。
但小鐘氏卻不以為然。
她覺得感情這回事,嫁過去自然就有了。
再加上二人本就是兩小無猜,怎么會沒有感情呢?
更主要的是,小鐘氏明白這感情不能當飯吃,不能當錢花。
但自己的女兒若是嫁進了州統府。
那青府的地位卻是就在鴻州牢不可破。
任誰也無法動搖一分。
與其說是成全一段兒女婚姻。
不如說是小鐘氏與文聽白,青府與鴻州州統相互利用罷了。
但這些事,雙方自然心照不宣。
畢竟這強強相聯,何樂而不為呢?
“見過文叔叔!”
青雪青雖然心中不愿,但還是隨母親一道前往迎客。
這些禮數她還是知道的。
不能落了青府的面子。
她對文琦文有些避諱,就是因為上次她去孤海紅林中跳舞時,文琦文也在。
一曲舞盡,文琦文卻是心動的難以自持,緊緊的握住了青雪青的雙手,雙眸神情。
這一下卻是把青雪青嚇住了。
連身上的披肩都顧不得拿,雙手掙脫之后就一溜煙跑了回來。
到如今已是半月有余,卻是再沒去過孤海紅林中跳舞。
文琦文倒也不是個紈绔子弟。
琴棋書畫,刀劍槍馬,無一不精。
在鴻州也是頭一份的青年才俊。
就連震北王上官旭堯來鴻州查訪時,見到文琦文這般英武的少年郎,也曾親自開口褒獎。
還贈了他一口寶刀。
“幾日不見,雪青卻是又漂亮了幾分!”
鴻州州統
“光是漂亮有什么用?都是些花架子罷了……”
小鐘氏笑著說道。
別人夸贊她的女兒,她心里著實很是受用。
不過女人的美色,只夠維持不超過二十年。
二十年過后,卻還是得用實力說話。
青雪青的確是出落的極為動人。
但若是沒有相應的武道修為,只怕最后嫁入了州統府,也會被人踢出門來。
“青妹,上次你的披肩落在了孤海紅林中,我給你收起來了。想的你第二日去時再還你。結果我連去了三天,卻是都沒有見到你。”
文琦文說道。
把青雪青的披肩還給了她。
青雪青一看到這個披肩,便又想起了當日之事。
兩頰之上不由得浮現了一層紅暈。
“這幾日我令她在家中修刀,卻是沒有出門。”
小鐘氏不知那日情況。
但眼見女兒這般姿態,就知其中或許有些誤會。
于是便出言解圍道。
“雪青還是有出息啊!這般年紀竟然能如此沉穩的修煉。文兒,若是有你青妹的一半努力,我也就放心了!”
“主要是鐘姨教的好!我打小起就是自學成才,哪能比得上青妹呢!”
文琦文說道。
他的母親過世很早。
而文聽白卻也同他的朋友青然一樣,是個用情至深之人。
這么多年來,卻是都沒有再續弦。
州統之位,公務繁忙。
的確是沒有在自己兒子的成長過程中陪伴過什么。
小時候,文琦文卻是還經常跑到青府來蹭飯吃。
文聽白知道,自己的兒子其實對自己是有怨氣的。
可是當年錯過的,已然無法彌補。
只能盡力的抓住現在,以及給他的未來鋪路。
“這卻是又開始埋汰起我這個當爹的了!”
文聽白指著自己的兒子,自嘲的說道。
“文兒,你爹也是不容易!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還要管理著這么一個諾大的鴻州。”
小鐘氏出言勸慰道。
文琦文展顏一笑。
方才那句話,他只是故意那么說的。
無非是為了調節活躍下氣氛罷了。
曾經的那些孤單的時光,其實他早就不在意。
不過在他最孤單的時候,和青雪青每日的玩耍嬉鬧,卻是他精神的唯一寄托。
所以也難怪他會對青雪青如此的一往情深。
“青然兄可好?”
文聽白喝了口茶后問道。
“唉……老爺還是有些虛弱。時好時壞的……有時候還愿意下床在屋內踱步幾個來回,有時卻是接連兩三日都只喝一碗稀粥。”
文聽白聽后點了點頭。
他很是理解這種感覺。
不過他卻是極為羨慕青然。
在文琦文的母親過世之后,文聽白也是剎那間萬念俱灰……
甚至恨不得就此隨著一同去了。
可是一想起自己年幼的兒子。
一想到鴻州的重擔在身。
卻是不得不硬挺過來。
好在他撐住了,卻是沒有被自己的私心與深情所打倒。
旁人看起來,這樣無非是極好的。
可是只有文聽白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想放下一切,像自己的好朋友青然一樣,只在回憶里沉淪。
直到現在,文琦文不管每日多晚。
卻是都會在睡前,給他文琦文的母親上一炷香。
吃飯時若是沒有外人,也會在身旁多擺一副碗筷。
“還是盡力的勸勸吧……尤其是雪青,經常去看看爹爹,你去了,他肯定開心!”
青雪青點了點頭。
“州統大人今日怎么得閑來來坐坐?”
小鐘氏問道。
客套結束。
卻是該切入正題。
他知道文聽白此番前來定是有事相求。
“不知夫人可知道最近震北王域發生了什么?”
文聽白問道。
“我一向很少出門,只打理府內事物。不知州統大人說的是何事?”
小鐘氏言語間,卻是已經把最近他知道的震北王域內的事情全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震北王域四百萬兩邊軍餉銀被劫奪。”
“什么人竟然有這般膽量?竟然敢劫奪邊軍餉銀?!”
小鐘氏故作驚訝的說道。
這事她當然知道。
“不但是有膽量,而且還有本事。”
文聽白接著說道。
言語里卻是有些苦澀。
“不過咱們鴻州可沒有邊軍啊!”
小鐘氏話鋒一轉說道。
“鴻州的確是沒有邊軍。但是鴻州有礦場啊,鐵礦。”
小鐘氏皺起了眉頭。
這會兒他的確是不知道文聽白此言何意了。
“昨日我剛接到震北王府的王令。說劫奪餉銀的一行人,極有可能要用這批餉銀購買箭矢甲帳。夫人也知道,震北王王域內,兵器甲帳庫存最多的就是咱們鴻州。雖然我已下了嚴令,將鴻州內所有的箭械局以及甲帳庫全部封鎖,但……”
“但卻是又怕他們去礦場上買了鐵礦私自鑄造?”
小鐘氏接著說道。
這般心機只會,卻是讓文聽白都有些自愧不如。
“的確是如此。”
“州統大人需要我們青府做什么?”
小鐘氏問道。
“不瞞夫人你說。這次風波的確極為嚴重……就連王爺,都被刺殺了兩次了。”
文聽白壓低了聲音說道。
小鐘氏沉默不語。
他知道文聽白卻是想讓青府和鴻州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不過這樣嚴重的事態,青府一旦介入,說不定就會惹禍上身。
一時間,小鐘氏卻是也難以決斷取舍。
“夫人不必憂慮,此事或許還要和青然兄商量一二!”
“我青府在礦場上倒是有些門路。”
小鐘氏思忖良久,終于是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知這門路可靠否?”
文聽白接著問道。
“這門路就是老爺的長子。”
文婷白豁然開朗。
早就聽聞青然的長子去了礦場那邊發展營生。
但是他派人在礦場打探了一番之后,卻是沒有一個人姓青。
只有個叫做金爺的,在礦場崛起的十分突兀。
現在看來,這位金爺想必就是青然的長子。
也正是在青然病倒后,被小鐘氏排擠的不得不離開青府。
原來這金爺卻是改頭換面,把自己的姓氏“青”字取了個諧音“金”。
“原來如此……不知夫人可否幫助聯系一二?我準備派文兒去一趟礦場,了解下情況。”
“州統大人放心,我一會兒就讓老爺修書一封。我看就由雪青帶著,和文兒一道去吧。剛好她也有許多年沒見過自己的哥哥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和州統府一道趟這渾水。
小鐘氏便把自己的一切都壓在上面。
不但答應讓病重的青然修書,更是讓一向沒出過遠門的女兒去往那荒無人煙的礦場。
青雪青聽到后想要反駁。
卻是被自己娘親一句“添茶”所打斷了。
最終,青雪青只是張了張嘴,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那我也就不打擾了。夫人既然有這個門路,已是幫了在下大忙!我卻是還得回州統府處理公務!”
有些事上不得臺面。
只能借助青府的力量來摸排處理。
“州統大人放心,青府和鴻州唇齒相依,當然會竭盡全力!”
“文兒不如留下來一起用飯?”
小鐘氏卻是又看著文琦文說道。
文琦文自然是求之不得。んΤτΡ://ωω.ǒΝyùΕ捌.℃óm/
不過他卻是還得詢問下自己父親的意思。
“哈哈,剛好我今天也忙,你就在你鐘姨這里待著吧。吃完飯還能順便和你青妹切磋切磋武道。”
文琦文自然是點頭應允。
只是青雪青卻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她并不討厭文琦文。
只是她還不知道該怎么回應文琦文這般熱烈的感情。
若是能一起吃個飯,或許還能說說話聊開一點。
畢竟自己的母親已經替她做了主,要和文琦文一道去見自己的哥哥。
那位哥哥她只有極為模糊的印象。
長大后卻是只聽人們說起過,再未謀面。
小鐘氏讓青雪青領著文琦文先去后園。
自己則起身一直把文聽白送出了府門。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星星閱讀app大神奕辰辰的邊月滿西山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