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嗎?”
沈清秋眼看劉睿影并沒有痛快的答應,話鋒一轉,皺著眉頭問道。
劉睿影還是沒有回答,反而拿起了桌上的一只酒杯,淺淺的咂了一口。這酒相比與他先前在蔣琳琳畫舫中喝的要差了很多,雖然也能算得上甘醇,可是入口后有點沖鼻子。頓了頓,他又把杯中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直到這酒杯重新從劉睿影的手中回到了桌面上,他仍舊沒有回答沈清秋的問題。
就連今朝有月都覺得劉睿影這般作態極為反常,明明是個很簡單的事情,可他卻好似要深思熟慮一般。
“你為什么要去中都?”
劉睿影終于開口問道。
“去中都還需要什么理由嗎?”
沈清秋覺得很是詫異。
中都城就在那里,去或不去他都在。對于一個地方而言,或許有足夠強大、堅定的理由不得不去,但更多的應該都是隨性而起。
“對于別人無所謂,但是對于你,需要!”
劉睿影斬釘截鐵的說道。
沈清秋微微一愣,隨即一臉淡然。
“想知道什么,只要我能說的,都可以告訴你。”
劉睿影聽后點了點頭,也絲毫不客氣的問了出來:
“你為什么要離開博古樓。”
“因為我該走了。”
“你和狄緯泰究竟是什么關系。”
“我和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為什么離開博古樓后就想要去中都城?”
“錯!我離開博古樓后最想來的是太上河,第二想去的才是中都城。”
“太上河每個男人都想來,所以做不得數。中都城還是你最想去的地方。”
劉睿影說完后晃了晃腦袋。
不知怎么,他卻是覺得自己的耳朵里也進了水。晃腦袋的時候可以聽到咣啷啷的聲響,攪擾的他心緒有些煩躁。
“太上河若是男人都想來,那中都豈不是天下人都想去?我身為天下人,當然也會想去。我可不是什么怪胎!”
沈清秋很是不屑的說道。
劉睿影卻突然笑了出來。
最后那句‘不是怪胎’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一個正常人怎么會用這樣的詞來和自己撇清關系?就像是瘋子從來都覺得自己無比清醒一般,見到人就極力的澄清自己不是瘋子,而是個正常人。但一個人不遺余力的想要和某種特征撇清關系時,他往往就是這樣的人。
狡辯從另一方面來說就是承認。對于自己不想接受,卻又真實存在的,才會去狡辯。倘若是空穴來風,那自是不用理會。流言止于智者,雖然這世道聰明人不多,但就如同離水魚,無土花一般,沒有根基,毫無實據的蜚語都很快會消散。
劉睿影知道沈清秋決計不是和趙茗茗一樣,只想去中都城里閑逛。他去中都城,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至于究竟是什么,劉睿影不知道,他也不會說。文壇龍虎斗即將開始,這可是一件能夠攪動天下風云的頂級盛會。雖然是讀書人之間的一場比拼,但卻是能夠讓無數蠢蠢欲動的勢力再也按捺不住隱忍的心思,紛紛冒出頭來,想要趁著大勢分一杯羹。
沈清秋的武道修為劉睿影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至于他在博古樓中和狄緯泰的最后一次爭斗,劉睿影也知道些許。可是這些鳳毛麟角的信息并不能就讓劉瑞意對他感到徹底的放心。其實這是他對沈清秋的一種忌憚,不光是由于他高深莫測的武道修為,更是因為他和博古樓,以及狄緯泰之間復雜而漫長的糾葛。
再沒有將這些事情統統弄清楚之前,劉睿影是不會貿然答應他任何事情。
“你也要去中都城嗎?我記得當時在博古樓中你對我說,日后中都見。卻是沒想到在太上河便重逢了。”
劉睿影看著今朝有月說道。
“這是我的本意,誰能想到我在太上河門口碰到了他。”
今朝有月很是揶揄的說道,言畢還白了他一眼。
這眼神讓劉睿影瞬間想起了常憶山的那只狗。
愛吃酸黃瓜,會翻青白眼。
年紀已經很大,不愛動,還想貓一樣喜歡曬太陽,但遇上自己不喜歡的人,那翻青白眼的功夫可是比今朝有月強多了。常憶山身為天下問道七圣手之一,這次定然會和博古樓中人一道前來中都城。而他一定會帶著自己的狗,劉睿影心想到時候一定要帶著自己在中都城里認識的人都去看看,讓它分辨一番,看看有幾人就會得到青白眼殊遇。
“你倆應當是在博古樓就認識吧?”
劉睿影問道。
“當然!他還欠了我很多酒錢!”
今朝有月說道。
沈清秋聽后不以為然的撇著嘴,目光又看向了劉睿影。
“在博古樓我算是救過你一次。現在太上河,我還可以幫你一次。你欠我兩份人情,夠不夠換來帶我去中都?”
“那兩個紅袍客勉強可以算是個人情,但是太上河中你要幫我什么?”
劉睿影冷厲的問道。
“幫你解決那畫舫中的事情。”
沈清秋說道。
劉睿影心頭一縮。
他可以騙過趙茗茗,騙過今朝有月,但果然什么都瞞不住這只老狐貍。
想必沈清秋登上畫舫之時,就已經看出了端倪,但他只是沒有點破。劉睿影本想等人少些,再把畫舫中發的一切單獨告訴趙茗茗和蔣琳琳,現在看來卻是已經瞞不住了……
“畫舫里發生了什么?”
蔣琳琳急切的問道。
劉睿影并沒有立馬回答,掃視了一圈眾人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們三個都差點死在里面。”
趙茗茗聽后趕忙將劉睿影上下大量了一番,發現他手中并沒有配件。而那把劍是他當著眾人的面,親口向華濃要回去的。
“你的劍呢?”
趙茗茗問道。
“此時說來話長……”
劉睿影和鄧鵬飛、畢翔宇對視了一眼,滿臉苦笑的說道。
隨即將畫舫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眾人。
“我就知道李韻沒有那么簡單……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竟是東海云臺的人!”
蔣琳琳咬牙切齒的說道。
她對李韻的恨意已經到了極致,《絕春榜》搶了她的名次不說,現在卻是又把自己的畫舫弄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是看上了你的劍?現在劍已經到了她的手上嗎?”
趙茗茗問道。關于真假星劍一事,劉睿影并沒有明說。
這樣的要緊事,能少讓一個人知道最好。
鄧鵬飛和畢翔宇雖然聽到了只言片語,但劉睿影卻也沒有過多解釋。真的星劍仍舊在華濃身上,除了李韻和李懷蕾外五人知曉。
但對于趙茗茗的問話,劉睿影并不想騙他。
因此只是攤了攤手,并未多言。
“你們中的毒,應當是東海云臺一種叫做‘定魄煙’的迷藥。云臺中人堅信人身中有魂魄存在,魂管理人的心神、思緒,魄管理四肢百骸的行動。只要將‘魄’定住,人就會喪失了行動的能力。”
沈清秋抓著自己的胡子說道。
“你好像對云臺很是了解。”
“因為我去過!”
沈清秋說道。
“你去過云臺?”
不但是劉睿影如此詫異,其余全部人的目光都紛紛看向沈清秋的面龐。
顯然他對這樣成為眾人的焦點很不適應。
身子朝一旁傾斜了幾分,臉也微微偏轉,伸手拿起一根筷子把緊閉的窗戶捅開,望向了外面。
“我是和狄緯泰一起去的……那時還不知道什么是云臺,我倆卻是以位找到了天涯。”
沈清秋說道。
他仍然記得,那所謂的‘天涯’里面有一個小湖,湖上有艘漁船。打魚人總是夜航,一位少女在高聳的懸崖上起舞。
從上到下都是一片藍色。
天上的云,眼前的湖,夜航的漁船,起舞少女的衣著,甚至腳下踩著的土地,漁船上的燈火,都是藍色。
被濃郁的藍色所包圍,人就容易變得有些陰郁。
其實最貼近夜晚的顏色并不是黑,而是深到濃稠的藍。
“東海云臺的人都有很頑固的執念,也有一種不知從何處來的,極為扭曲的驕傲。”
沈清秋短暫回憶了片刻后,轉過頭看著
“但是你說你可以幫我解決了這個麻煩。”
無論是再頑固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評判,就像驕傲的人當自己的實力無法支撐這種驕傲的時候,就會瞬間崩潰一樣。只要知道了對方的評判標準,那便可以從中得到些許回旋的余地。劉睿影看著沈清秋胸有成竹的神情,便知道他應當是已然掌握了云臺這種極為另類得評判方法。
“我可以但你去中都!”
思慮過后,劉睿影還是答應了下來。
并不是因為他對李韻以及東海云臺有多么懼怕,而是他著實想要搞清楚沈清秋這么想去中都城究竟是要做什么。與其讓他自己去,還不如一道同行。路上有的是時間用來慢慢消磨,就算是再精明的人,想必也會露出些馬腳。
“現在答應的話,我的條件卻是要變一變了!”
沈清秋忽然咧嘴笑著說道。
“你還想要什么?”
劉睿影機警的問道。
“我要看看你的那柄劍!要是沒猜錯的話,李韻拿走的是一柄假的,而起她也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真的劍,始終都在這小子身上帶著,對嗎?”
沈清秋指著華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