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大”兄弟倆慢慢解開了衣衫上的腰帶,整個袍子松散開來,露出堅實的胸膛與腰身。
他們倆的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有些已經凝結成了血痂。
老二更是干脆些,徹底將外衣脫去,用手在胸前來回揉搓著,將血痂大片大片的搓下來,掉落在腳邊。
兩人早些年是補匠,在夏天時通常都光著膀子干活兒,脊背與胸膛都曬得黝黑,猶如用鐵水澆筑的一般。
在老二脫去衣衫后,老大的目光看向了劉睿影。
“劉典獄,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劉睿影搖了搖頭。
他知道“汪老大”要做什么,所以他不會也不能答應。
“一點余地都沒有?”
“汪老大”用近乎哀求的口氣問到。
“一點余地都沒有。”
劉睿影也頗感到為難的說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從古至今的公道。
那些人雖然沒能殺死“汪老大”兄弟來,但“會仙樓”中,隸屬于汪老大的弟兄們卻都已經死了個七七八八。
包括那位一個眼神就能明悟他想要做什么的跑堂伙計在內。
訓練出這么一個人可不容易。
需要很長的時間和很好的耐心,以及智慧、機巧等等。但最重要的卻好似運氣。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除了運氣外,根本不會有別的東西。
“汪老大”一向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畢竟能從一個小小的補匠,做到能夠統御整個石碾街乃至暗夜里的中都城,單憑努力可不行。
做一個營生,可以讓人吃飽穿暖,下雨是不淋雨,頭上有瓦,四周有墻。偶爾有酒喝,喝完有床睡。
這還得是在營生適合自己的時候,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倘若不適合,那還有可能血本無歸,自己還得跟別處簽下賣身契才能還的清。
在自己適合的營生里,更努力些,就能吃的更好,穿的更好。喝的酒貴些,睡的床軟些。
作為補匠,這種生活是“汪老大”兄弟倆一眼可以望到頭的,當時也根本沒有敢奢望過今天這般。
但越是如此,卻是就讓他們的每一步走得越踏實,就這么不明所以的,加之“運氣”這種極為玄妙的東西,走到了現在。
所以他們對如今的生活十分珍惜,還對這玄妙的“運氣”極為敬畏。
沒有什么事是憑空而來的,定然都是觸碰到了某種契機。
現在“汪老大”兄弟倆就想要殺人,殺死面前的大老姜。
而那位靈動的跑堂伙計的死,就是契機。
但殺人這種事,劉睿影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汪老大”應當也明白,所以在開口時才會說是“不情之請。”。
這個詞說出來,卻是就讓他有些沒底氣……一個自信的人,根本用不著去詢問旁人。決定了,立馬就做。
“文壇龍虎斗”剛剛結束沒有幾個時辰,各路貴客還要在中都城、擎中王府里盤桓幾日才會離開。
方才大風起時,劉睿影就看到幾個帶著頭冠的白面書生,從石碾街兩旁的酒肆里走出來,讓風吹起自己的衣襟和頭發,好像借此可以激發文思一般。
讀書人最好舞弄這些個沒來由的東西。
劉睿影在無事時,雖然也會一個人看著夕陽和晚霞發發呆,但決計不會這般刻意。
今晚要是他沒有來石碾街的話,眼不見為凈,還不會有這么多的顧慮。可現在他就站在這里,卻是如何能躲得開?
“會仙樓中可有外人?”
劉睿影突然問道。
“汪老大”在被他拒絕了之后,就一直在低著頭默不作聲,好像在思考別的能打動劉睿影的法子。
“以他們喝酒的習慣,會仙樓都是最后一場,喝完之后就能直接吃早點,然后回去睡覺。”
“汪老大”回答道。
他清楚劉睿影說的“外人”正是指那些從博古樓和通今閣來的讀書人。
方才“會仙樓”里死了那么多人,血流成河。一旦被外人看到,想必明日太陽升起前,就能傳的沸沸揚揚。
劉睿影聽到“汪老大”如此肯定,心中也頓時踏實了幾分。
“劉典獄盡可放心。畢竟我會仙樓還是要做生意的,這樣的事情要是傳揚出去,對我們最沒有好處。”
“汪老大”接著說道。
劉睿影聽后笑了笑,拱手作揖,道了句多謝。
這個“謝”字,卻是替整個擎中王域的官家,以及擎中王劉景浩說的。
中都城就是擎中王劉景浩的臉面。
要是自家王爺的臉上有了一片血污,那城里這些大大小小的官家,以及門閥氏族,還能抬得起頭來嗎?
這種唇齒相依的關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劉睿影自己也丟不起這個人。
但“汪老大”忽然想到,他還有個可以利用的關系,握在自己手里。就是那個被他們兄弟倆,套了麻袋,打的只剩下半條命的漠南蠻族部落中的智集。
劉睿影交待讓他們好生照料,萬萬不可死了。
“他服了湯藥,現在心脈已經平穩。郎中說他體魄過人,不到天亮應該就可以轉醒,不出三日就能健步如飛。”
“汪老大”說道。
劉睿影點了點頭,再度道了聲謝。
“汪老大”在這個檔口言及此事,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劉睿影清楚地很。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還帶著一點點威脅。
不過劉睿影還是很樂意聽到這個消息。
漠南蠻族部落中的智集,混入中都城中,還給“寶怡賭坊”供應酒水。若是深究下去,定然有極為嚴重的事端。
劉睿影心里總是把傅云舟和“寶怡賭坊”連在一起。對于這點,他沒有任何證據,僅僅憑借的就是種直覺。
但這種直覺,不是沒緣由的胡亂猜測。
經歷的事端多了,對同類的事情將要發生或有多么嚴重的后果,就會有自己獨特的感覺。
不能說這種感覺完全正確,也不能讓這事端完全按照自己的感覺發展,但多一種可能總是要完備些,劉睿影是不會忽略自己的這種感覺的。
聽到他再度道謝,“汪老大”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意。
只不過他的臉上還滿是血污。
血污中的笑,并不能讓了覺得溫暖和希翼,反而看上去有些猙獰,看久了就會變得惡心。
“汪老大”之所以笑,正是因為劉睿影的道謝。
在他有事相求的情況下,劉睿影對他道謝,表明他承了自己的人情。
道謝兩次,便是兩次人情。
人情是要還的。
人情最難還!
你若是從旁人那里借錢,只需要按照借條上的期限以及約定好的利息,一五一十的償還了便罷。若是借了什么東西,那即使弄壞搞丟了,也可以按照本身的價值去賠償。
唯有人情二字,無法衡量。
在你快要餓死的時候,有人給了你兩個白面饅頭,讓你能繼續活下去。
白面饅頭,一枚大錢一個。
但一條性命,該值得多少錢?沒人算得出來。
而且因為算不出來,也不會有人去算。
對于重恩情的人來說,滴水之恩該當涌泉相報。要是這人寡情薄意,那再重的恩惠也無濟于事,轉頭就能忘了,翻臉不認人。
劉睿影也覺得自己說的“謝”有點多……尤其是在今晚這個特殊的時候,不該這么明顯的表示出來才對。
“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劉典獄想聽聽嗎?”
“汪老大”說道。
他先前低著頭沉思還是想出了門道,并不是在故作深沉。
“劉典獄無非是顧及在這石碾街上動手,影響過大,讓整個擎中王域都丟了顏面。我兄弟二人也是中都城人,說句托大的話,這也事關我倆顏面。不過要是有人上門來挑釁,還要我兄弟倆的性命,好像后者更加嚴重些。”
“你想說什么?”
劉睿影趁著“汪老大”停頓的時候開口問道。
他知道“汪老大”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該當是有一肚子的情緒和言語想要發泄。
但劉睿影沒空聽他繼續掰扯下去。
黑夜是所有這種腌臜之事的保護色。
這些事在黑夜中發生,最好也在黑夜中結束、消亡。
劉睿影抬頭看了看天,此刻距離朝陽升起,還有最后一個時辰。
這些恩怨,都得在最后一個時辰內得以了結。
在太陽升起后,劉睿影還有別的許多事要忙活。比如他和王淼的約定、漠南蠻族部落的智集該當如何處理、還有凌夫人和趙茗茗的下落。
一想到這么多事由都要一個時辰后開始忙,劉睿影就感到自己兩邊的太陽穴“突突”跳著,隱隱作痛。
早知道會如此,他今晚就不會喝酒。
這會兒酒勁剛剛從后腦勺下去,卻是卡在胸口,進退不能,讓他不由得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好似對空氣的十分貪婪。
“我想說,既然事端在會仙樓起,那就在會仙樓結束。”
“汪老大”說道。
這到還真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會仙樓中有獨立的院子,大門一關,外面根本不知道里面發生什么。
不過這個法子也只是掩人耳目罷了,歸根結底還是要死人。
劉睿影盡力的想找到個不死人的法子,但他想了許久,卻仍舊是一盆漿糊,根本沒有頭緒。
何況“汪老大”說的法子,大老姜就一定要遵從?
二者之間已經有化不開的抽煙,只能用血來清洗干凈。他又怎么會任憑“汪老大”擺布?
劉睿影即便答應了“汪老大”的法子,也作不得數,這才是讓他為難的地方。
大老姜隱隱咬緊了牙關。
他看著“汪老大”兄弟倆的以及劉睿影的站位,心里開始盤算起來。
先前只有他、老頭兒、還有劉睿影三個人時,他的位置最好。
劉睿影和老頭兒都在他身子的左右側,這個角度使得大老姜能進能退,無論出現什么樣的狀況,他都可以應付自如。
但“汪老大”兄弟倆一來,卻是就打破了這種平衡。
大老姜在劉睿影和他們倆說話的功夫,在腦海中將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全部演化分析了一遍。
所有的結論都指向了一個字。
那就是“逃”!
好漢不吃眼前虧,逃跑并不是個丟人的事情。
但當逃跑都成為一種要深思熟慮之后才能做事情時,可想而知局面對于大老姜來說有多么的不利。
劉睿影在內心其實是認可“汪老大”的法子的。
黑夜有黑夜的規矩,誰都不能破壞。就像沒有人能夠讓太陽站下,人間永灑光明一般。
在這種規矩里,不分男女,不分身份,更沒有官職的高低大小。所以的人都因為身上披著的夜色而退化,變得原始、野蠻。
最原始的人們,只被一種力量所驅使,那邊是活下去。
生存這個字眼現在已經很少被提及,因為大家的日子都越來越好過,追求的都是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原始的生存。
一個人在生死之際,存亡關頭,究竟能爆發出多少能耐,唯有當真到了那一刻才可以知曉。
劉睿影見過。
那種為了活下去而不顧一切的模樣,著實令人心驚動魄。
他不想把大老姜逼到那種地步,否則局面會變得更加不可琢磨。
“閻王易躲,小鬼難纏。但最可怕的還是‘汪老大’這種人,有時候是閻王,有時候又是小鬼。”
所謂旁觀者清,湯中松坐在酒鋪前聽著劉睿影等人的對話,不由得頗為感慨的說道。
“這世上本也不存在單純的閻王和絕對的小鬼。”
蕭錦侃說道。
不論旁人說起什么,他都能夠接下去,繼續講幾句。
要是不看他的臉,絕對這是個老人家。
因為老人家活得久,見過的世面多,感悟也自然就多。更何況老人家都有個通病,那就是喜歡用過來人的口吻教訓年輕人。
其實他們自己過得或許并不怎么樣,這就表明那些個經驗,絕對沒有他們吹噓的那么厲害。
遇上不講理的人,一亮刀劍,他們就會立馬閉嘴。
所謂的什么經驗、道理,在一瞬間都會煙消云散。
不過只要愿意閉嘴,說明他們還不算是糊涂到底。
對于尋常老百姓來說,刀劍恐怕還見的不多,更多的卻是金銀。比道理更管用的是一錠銀子,而比一錠銀子更管用的是一錠金子。
金子比銀子更重,放在桌上的響聲也要更大。
“在‘汪老大’眼里,劉睿影絕對是閻王。”
湯中松說道。
“他即使是閻王,現在卻也被小鬼捏的死死的。”
蕭錦侃說道。
閻王雖然統領小鬼,但小鬼卻知道閻王的所有底細。不過閻王也不是生來就是閻王,他也是從小鬼當起的,自是也知道小鬼們的手段。
二者之間猶如斗法般,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故而才能一直僵持下去,看似一團和氣。
放在當下的世道里,“閻王”莫過于就是說那些個高高在上的官爺,“小鬼”則是隸屬于他們的部下。
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面色和善且極好溝通,遇上真正事端,處理的效率也快。
反倒是那些個無名無分的小卒,常常狗仗人勢
明明沒有身份,卻常常狐假虎威的樣子,無非就想從中多聽些好話、多撈點好處,享受一下這種欺壓良善的痛快。
這種蠅頭小利對于他們就像吃多了菜偶爾吃了一頓肉,雖然解不了樸素的困境,卻能給肚子帶來頓慰藉,也能試圖給自己一個暗示,他也是能吃的起肉的人,只是不常吃罷了。
蕭錦侃這句話,湯中松卻是沒有再接著說什么。
除了爛醉的樸政宏以外,看似最沒心沒肺的,就是酒三半了。
他仍舊在一杯一杯的不停喝酒,根本不關心其他。
但要是有心人仔細看看,就能發現他雖然在喝酒,可雙眼既沒有盯著酒杯,也沒有看著酒壇,卻是都在劉睿影身上。
這般喝酒已經喝的不如水了,就算杯子空了,他也還是會如此,喝酒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而在此刻還能將心思分給劉睿影,屬實難見。
不過這時,他的下頜卻朝一旁微微偏轉了些許,定格在大老姜身旁的空地。
空地什么都沒有,連一塊能讓眼神聚焦的石子都沒有。
但他就是死死的盯著,絲毫沒有游移。
壇子里還剩下最后一杯酒。
酒三半的手輕輕的放在壇口。
看著架勢,是要將這最后的酒,倒入酒杯中。
但他的身子卻緊跟著站了起來。
這讓一旁的湯中松和蕭錦侃覺得極不尋常。
他們三人都在博古樓中,共同生活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也都曾見過酒三半喝酒,這般自飲自酌的時候,卻是可以一杯接一杯的,連續好幾個時辰不挪窩。
而他最長的記錄,就是自己這么坐在那里,燒完了足足三十六根蠟燭。
博古樓中用的蠟燭較為細長,一根差不多可以燃燒一個時辰。如此設計,也是為了方便在博古樓中苦讀的學子在漫漫長夜中計算時間。
酒三半卻是用它來衡量喝酒。
但蠟燭并不是他點的,而是湯中松。
而湯中松之所以點蠟燭來計算酒三半喝酒是因為他與蕭錦侃打了賭。
即便他不知道酒三半到底能喝多少酒,但隨口就說了個三天三夜。
酒三半也好似有意讓湯中松贏得賭局一般,在第三十六根蠟燭剛剛燒完,騰起一縷青煙時,就立馬放下了酒杯,大笑著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不多時就呼呼大睡起來。
一個可以連喝三十六個時辰的人,現在卻突然站起身來,這怎么能不讓湯中松和蕭錦侃奇怪?
酒三半左手四指酒壇子里扣著,將壇子提起。
右手拿著的酒杯也緩緩高舉,直到和酒壇子形成一條直線時,也沒有停下。
劉睿影的余光看到一旁的大老姜好似微微動了動。
但因為漆黑,卻是沒能看清他動的究竟是哪里。
大老姜趁著夜色的掩護,右腳繃緊,腳腕勾著,朝身后退了半步。
在劉睿影轉過頭的一瞬。
大老姜的腰身驟然扭動。
像是條泥鰍般,朝著一旁閃去。
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要逃。
眼下的局勢,權衡半天,還是走為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句話在他的腦海中反復默念。
“當啷!”
劉睿影想要拔劍阻攔。
但劍還未出鞘。
耳旁卻刮過一陣疾風,夾雜著凄厲的呼嘯。
一道白影,落在大老姜身旁的空地上,發出脆響。
他的右腳已經抬起。
雙眼看準的落腳地正是那道白影碎裂之處。
在半空中的右腳,頓時變得無處安防。
而那道白影襲來的時機卻又拿捏的太過于完美!
早一分,大老姜的右腳尚未全然離地,還有改變的機會。晚一分,卻是就已然落地,白影碎裂也影響不到分毫。
一步踏出,接著就是第二步,第三步。
但要是第一步的就被阻攔,那便根本不會有后續。
每個人在打定主意做一件事前,定然都會在腦海中演練一遍。要是被這般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定然需要片刻反應的功夫。
劉睿影的劍已經出鞘。
他并不想殺人,但也不想大老姜就這么輕而易舉的離開。
“汪老大”兄弟倆因為今晚的血仇,定然不會放過他。
雙方若是互相追殺起來,難免就會傷及無辜。
劉睿影同樣也不想讓“汪老大”兄弟倆死于非命。
這兩人建立的黑夜法則不得不說很有成效,也著實完備。起碼整個中都城在日落后,明面上看起來還是繁榮、祥和。以劉睿影的立場來說,這樣就已足夠。
但他的劍也不是白白出鞘。
大老姜被逼無奈,只得將右腳再度原地落下。
劉睿影手中挽了個劍花。
劍鋒霎時調轉,被反手握住。
“叮……”
長劍的鋒刃上,架住了三把刀。
兩把是老二的,一把是老大。
老大的刀鋒,一觸即潰,與劉睿影的劍刃根本不糾纏分毫。
老二卻鉚足了勁氣,死命的朝下壓去,想要破開劉睿影的阻攔,徑直沖到大老姜身旁,一刀劈了他。
相比于老二的蠻力,老大卻是要聰明的多。
他知道和劉睿影硬拼并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但要是從頭到尾都是嘴皮子上的功夫,難免又被小覷。所以他收手,算是給自己兄弟倆一條退路。縱容老二的蠻干,也讓劉睿影在心里莫要輕視他們兄弟倆。
劉睿影自是不會和老二硬碰硬。
他的目的是平衡,并不是擊潰、殺死某一方。
還有個莫測高深的老頭兒坐在那里抽煙,拉板車椽子下放著可以稱之為自己夢魘的刀,劉睿影卻是還得分出些許精神來堤防。
好在老二也不是傻子。
手上加了幾分勁氣,發現和劉睿影仍舊是平分秋色后,便也緩緩撤去。
趁著這個檔口,老大卻轉過身,面朝著酒三半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酒三半卻好似沒看見一般,從桌子下的抽屜里重新拿出個酒杯,將壇子里最后的酒倒入杯中,一飲而盡。
先前手中的酒杯,已經在剛才千鈞一發之際被他擲出,由一道白影化作了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