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可是客棧掌柜?”
劉睿影拱手問道。
她身上的衣服和脫在墻角處的,無論是質地還是樣式都幾乎一模一樣。
能在客棧中這樣隨便的,想來定是掌柜的無疑。
但她的目光卻仍舊茫然,腳下木訥的走完樓梯后,甚至還朝著門外看去,以為除了他們三人外,應當是還有別人。
可惜她并未看到任何旁人,沒柰何只能沖著劉睿影點了點頭。
“在下從中都城來,要去往下危,聽走過的朋友說,您這里是最后一處客棧,無論如何都得進來露個臉,所以只好清晨叨擾。”
劉睿影這話說的極為客氣。
開客棧做生意的,當然都是喜迎八方來客。人越多,掌柜賺的錢就越多,當然也就越是高興。
金錢使然,使得店里的掌柜對人氣這點極為看重,店里人多,干事都十分利落有勁,若是店里空蕩蕩的,哪怕兜里有錢,臉上也不會露出笑容。
但這位女掌柜聽了劉睿影這番言語,臉上卻是不冷不淡的,沒有任何表示,反而徑直走到后院中。
這極其反常的態度讓她和其他的掌柜瞬間區分開來,她這幅模樣倒像是替別人看店的,無論東西多少,客人來不來,都與她無關就是了。
既然大堂里沒有女人,那她該做的事情卻是不能再耽誤下去。女掌柜抬眼看了看日頭,最多一個時辰,或者還不到,那些樓上睡著的世家子弟、江湖豪客們就該到了起床的時候。
在這一個時辰之內,她卻是要把肉粥熬好,才能趕得上,否則就是砸了客棧的招牌,對城里的歐家也不好交代。
井口旁的野狗們,一看到女掌柜的身影,立馬嗚咽著跑走。每一條野狗走的時候,都會時不時地回頭盯著女掌柜的那雙腳,生怕那腳再揮過來。
這些野狗和家養的不同,對于吃虧的事情,一次就記得很是牢固。它們幾乎都被女掌柜的這雙腳踢過肚子,哪里還敢再行叫板?
女掌柜也不理會,這群野狗,就跟那些個喝多了酒,就湊上前來想要占便宜的江湖客一樣,好似自己在客棧里吃喝,花了錢,就是大爺,想做什么都可以肆無忌憚。
對于人,可就不只是踢肚子那么簡單,得用裝滿酒的酒壇子在他腦袋上砸碎才能有點用處。
轉動著轱轆,把木桶從水井里提出來,里面的牛肉冰涼、新鮮,女掌柜伸手拍大了幾下,很是滿意的提著木桶回到了大堂中。
她本想直接去后廚,但劉睿影三人畢竟來者是客,還是得先招呼一二。
“你們先等一下。”去讀讀
女掌柜對著劉睿影囑咐了一句,還是決定先去后廚處理牛肉。
今天時間有些耽誤,為了肉粥的口感,這牛肉卻是得先焯水,否則沒有了那一口軟爛,可就失去了意義。
身在人家的地盤上,劉睿影也只好答應等待。
不過這么大個店面,竟是一個伙計都沒有,全憑她一人操持,也著實是不容易。
好在女掌柜干活手腳麻利,很快就將牛肉下入滾水里,扣上鍋蓋,雙手在圍裙上揩了幾下,便從后廚走出,站在柜臺后面,一邊攤開賬本,一便撥弄著算盤。
“有朋友告訴你們要來我這,那規矩卻是都知道?”
女掌柜問道。
“這個自然明白,只是我那朋友也不是最近的事,請問這規矩變了嗎?”
劉睿影笑著反問道。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規矩……那蠻族智集方才只顧著趴在桌上打瞌睡,也沒有給劉睿影說出個什么一二來。他這樣問,無非是想要套女掌柜的話而已。
既能顯得自己不是個白癡,會被輕易蒙騙,同時還體現的自己是個老實人,除了想進下危城外,不會惹是生非。
這樣的江湖話術,還是他在西北地界上學會的。
不過放在女掌柜這里,顯然還是有點不夠看。
“你那位朋友是從哪里來的?”
女掌柜漫不經心的問道。
“和我一樣,從中都來。”
劉睿影說道。
“那他和你中間,一定有個人在撒謊。”
女掌柜看著劉睿影說道,同時左手一拂,將算盤清空。合上了賬本,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把茶壺,三個茶杯,款款走來.
“掌柜的何出此言?”
劉睿影問道,卻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蠻族智集。
但他也是一頭霧水,雖然走過一次,可對其中的門道還是不甚了解。
“因為規矩從來都沒變過,或者說本來也就沒有規矩。我問你規矩,也是在騙你。但你既然順著我的話說了下去看,不是你騙我,就是你的朋友騙了你!”
女掌柜慢條斯理的倒滿了三杯茶,將茶杯一次推到三人面前后,坐下來說道。
“那定然是我的朋友騙了我……”
劉睿影以為自己可以順理成章的套出她的話來,卻是沒想到人家第一句就給自己挖好了暗道,只等著自己往里鉆進去……
“但愿如此。”
女掌柜說道,隨即袖筒里拿出一張告示,平鋪在桌上。
“進來城里有兩件大事,一個是胡家的拍賣,一個是歐家的《招賢令》。不知三位是為了何時而來。”
劉睿影粗略瀏覽了一眼告示的內容,題頭四個大大的燙金字:有鳳來儀。
除卻前面許多官樣文章不提,唯有最后一句最為重要。“賢才中有能出奇謀行奇跡強歐家者,盡皆尊為賓客,鑄配劍,與之共襄。”
平南王域之所以和其他的四大王域不同,主要的原因就是下危城中世家的存在。
在其他王域,雖然也有門閥氏族的存在,比如震北王域的青府,中都城的鄧家,但這些門閥氏族已經徹底轉變了原有的家庭關系。
整個家族都緊緊圍繞在王權周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種家族關系,是千百年前就這么流傳下來的。在以前耕種的土地不夠,而城外又野獸、強盜,繁多的情況下,人們只能信任并依賴于一種關系,那就是血緣。
所以每一個地方,或者說一片區域內,能夠維系平安以及正常運轉的,都是一個大家族勢力。這樣的家族,在本地極具代表性,就像酒肆門前懸掛的酒招子一樣惹人注目。
這片土地上生活的,大多也都是本家親戚,如果看到陌生的面孔,那便一定是外來的異鄉人。
為了更好的生存,這些家族之間選擇用最原始也最穩固的方式來進行聯合。
歐家中每一代都有一位“劍心”與胡家聯姻,用血緣的紐帶維持兩個大世家之間的關系。
這樣的結果就是,各大世家之間有著盤根錯節的關系,畢竟一代代的聯姻,造就了許多親屬關系,所以就能在爭奪土地、人才等等資源時共同進退。當然也能攜起手來對抗王權。
如此的世家聯盟產生后,自然也吸引了許多外人前來投奔。
可以說在平南王域這片天地內,想要做成任何一件事,都需要有世家背景才行,只有世家支持你,或是應允你的事,才能夠做的成,否則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再耗費心血也無濟于事。
一旦被世家所排擠、放棄,那一夜之間卻是就變得連野狗都不如。
尤其是被歐家、胡家這樣的頂級大世家所排斥的對象,更是在平南王域中不存一寸立足之地。想要有口飯吃,除非得到世家的原諒,否則就只能遠走他鄉,憑借自己的能力闖蕩。
所以整個平南王域都極為看重這種世家之間的血緣關系和歸屬感,一些外來投奔之人,為了得到世家的認可,甚至不惜為此放棄自己的性命。
在這樣的基礎之下,王法根本無法推行。
世家所制定的家規,就是整片土地的法令。
在中都城里,禁止尋釁滋事,打架斗毆,至于殺人更是得償命才行。可下圍城中,此種情況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尤其是“殺人”一事,在別處都是罪大惡極,但在這里只要坐實了“殺人”是為了報仇,那這殺人的罪過就可一筆勾銷,概不追究。
比如某個世家中,有親友長輩無故死亡,那族中之人為其尋仇并不觸犯規矩,甚至其他世家還會拿出一筆銀錢,聯名懸賞。當人命之仇得報后,這位報仇的后背還會得到極為可觀的獎賞,甚至一躍成為世家核心也不一定。
這其實是一種自保手段,無非是為了讓世家中人對整個家族更加忠心罷了。
但是這樣的復仇,一定會引起各大世家之間的矛盾。在利益面前,有時候血緣也會變得極為脆弱。
平南王這么多年沒有任何舉措,首先是因為世家的勢力過于龐大,單憑王府之力還不足以撼動。
即使他有百萬大軍,可這些士兵都是本地人,他們各自的小家也是各大世家中的一份子。若是平南王下令出兵強行剿滅這些世家勢力,這些平日里令行禁止的虎狼之師,定然會就地嘩變。
畢竟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大義滅親?
平南王能做的,只有籠絡住這幾個勢力最強的世家,將他們原本占有的土地和資源,以自己的口吻寫下來,重新冊封出去。
這樣一來,既能保住自己身為王爺的臉面,還不觸犯這些頂級世家的利益,他們自然也就不會讓王爺難堪。
“陰陽師應當識字?”
女掌柜眼見劉睿影盯著這張不長的告示看了許久也沒有反應,不又得皺眉問出來。
“陰陽師當然識字。”
劉睿影覺得她這問題很是奇怪,自己看的是久了些,但卻并不是在糾結上面的文字,而是心里琢磨著歐家和胡家到底要做什么。
這兩家明明世代姻親,按理說這樣的大舉動該當錯開時間才對,這么會放在一起?這不是逼著那些小家族以及江湖客們必須做出個選擇。
胡家用一壇酒,即便價值萬兩,但也換不來歐家中的一個身份。來的人都不是傻子,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那你……你能不能念給我聽聽?”
女掌柜不好意思的說道。
她本來打算讓那雙手的主人讀給自己聽聽的。
五天前,歐家來了個族人,放下幾張告示,讓她張貼在客棧中顯眼的位置。沒有解釋什么,她也不敢多問。
像她所在的小家族,平南王域內不計其數,但卻不是人人都能攀附上歐家這顆大樹。
也不知當初家里是撞了多大的運氣,使得她們全家不但全都拜投在歐家門下,還分到了打理從中都到下危這一路客棧的肥差。
如今的日子說白了不過是寄人籬下,仰仗鼻息,可終究是比那些沒有門路的可憐人要好過得多,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
劉睿影沒有覺得女掌柜不識字有什么奇怪之處。
震北王域礦場上那位老板娘可是青府的大小姐,而她只是小家族中人。按照蠻族智集的話說,還非親生。
一個沒有血緣的女子,在這里能吃飽肚子不餓,不受人欺辱,已經是夢里的日子了,哪里還有多余的功夫去讀書識字?
劉睿影細細的給她讀了一遍,對于很多難以理解的書面用語,他還加以解釋。
女掌柜的聽得極為認真。
她并不是找不到人給她讀告示,只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太丟人,不愿意開口罷了。
剛好劉睿影身上穿著陰陽師的袍子,女掌柜知道陰陽師不但算命,也會接下很多代寫書信的生意。吃這碗飯的人,當然不會嘲笑主顧。就像她開客棧的,客人喝多了吐的一地狼藉也不能說什么。
聽完后,她點了點頭,看向劉睿影的眼神也溫和了許多。
“現在我相信是你朋友騙了你。”
“原來直到剛才你還是覺得我在騙人?”
劉睿影笑著反問道。
女掌柜沒有回答,起身去往后廚里忙活。
剛才放入鍋中的牛肉已經焯好了水,她將撈出后清洗掉上面的血沫,然后用刀切成半寸見方的小塊,重新丟盡鍋中,和昨晚淘洗好的米一起煮粥。
做完了這些,女掌柜又走到后廚的角落里,這放著一口大缸。上面用菜板封住缸口,還壓著一塊大石頭。
缸里是滿滿一缸醬牛肉,她將窗子推開,借著光,挑了塊最大的切成片,盛入盤中,端了出來。
“算是你給我讀告示的謝禮。”
女掌柜說道。
劉睿影也不客氣,人情往來不就是如此?互相又幫助的時候,這人情才值錢,要是沒用那可就一文不值。
抓了兩片牛肉塞進嘴里嚼著,又喝了口茶順下肚去,劉睿影這才問起進下危城到底有些什么規矩。
“本來是沒有的。但因為現在城里胡家和歐家兩大世家都有盛會,所以最近想要進城的人都得在我的客棧住一晚,把自己的戶籍、姓名,以及從哪來,進城做什么,都寫的詳細。每日傍晚,歐家會有專人來取走。只有等他們審核過,覺得沒問題的人,才能進城去。不然就只有住在客棧里等,或者干脆打道回府。”
女掌柜說道。
劉睿影卻是沒想到這下危城卻是和中都一樣嚴苛。
他現在用陰陽師這個身份為掩護,但寫下來總不能說自己是要去城里給人算命?
正在他糾結之際,安靜了許久的黃杉少年忽然開口說道:
“不用等一天,我現在就回家讓家里給你開一張拍賣的請柬,拿著請柬進城歐家絕對不會阻攔!”
這一路上他左邊的耳朵都快他吵聾了……蠻族智集看上去就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他一肚子的啰嗦,唯有跟劉睿影說。
但現在這么一看,自己卻也是沒有白白遭罪。
胡家的五少爺,即便是腦袋有些毛病,可血緣上的事是無法改變的。弄來一張拍賣會的請柬,應當不算困難。
不過劉睿影卻是對著他輕輕一笑:
“那就多謝五少爺了,不過……是不是該叫你五小姐才對?”
話音剛落,黃杉少年的臉色驟變……
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還在不停地壯大,立馬就要從上面滾落下來。
“這里最大的騙子,就是你!”
劉睿影伸手指著他的鼻尖說道。
黃杉少年的嘴唇一個勁打顫,卻是說不出話來。
但無論他想要說什么,這番表現都代表劉睿影方才說的沒錯。
一個女子和男子最本質的區別,就是脾氣與秉性。
不管她穿著什么樣的衣服,說什么樣的話,女子所固有的秉性是決計不會變得。
比如一路山她說著說著話,就會突然竄到一旁,說是要方便,讓劉睿影個蠻族智集徑直往前走,不許回頭。
除此之外,還有她背后的那柄珠光寶氣的歐家劍,以及一頭如瀑的長發,無不彰顯著她其實是個女子。
想必這般打扮也定然是家族中的主意。
少爺瘋癲,外人看見最多道一句“紈绔子弟”,但小姐若是如此,那就是行為都放浪,有辱家風。
劉睿影的手指從她的鼻尖移動到她頭頂的帽子。
黃杉少年放棄了爭辯,將自己的帽子取下。
翩翩青絲傾瀉而下,整個人的氣質頓時就變了,紈绔少年卻是個窈窕少女。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并不是因為失落。
被人看穿自己的女兒身,總比真的以為自己是個臭男人要好得多,起碼她是這么認為的。
不過要是劉睿影不說,她也決計不會承認,否則很多已經成型的東西,卻是都會變。
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劉睿影知道了自己是個姑娘后,還愿不愿意聽自己說話。
“五小姐,家里人是不是發告訴你扮成男的出門更方便?”
劉睿影問道。
“別喊我五小姐……我叫胡希仙。”
話音未落,她便如一陣風般飛到了客棧外,身形化為殘影,直奔下危城而去,卻是要比先前更快,快的劉睿影眼睛都要跟不上了……
“好身法!”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劉睿影尋聲看去,竟是小機靈從樓梯上緩步走下。
他鄉遇故人,尤其是像小機靈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更是難得!
劉睿影驚喜之余,心里卻更加沉悶。
小機靈既然現身此地,料想下危城中的熱鬧定然不會普通。
“文壇龍虎斗”剛剛結束,看來他卻是片刻不得閑,那邊的事情一了斷,便直奔此地,等著新戲開場。
女掌柜看到小機靈,面龐上浮現出兩坨紅暈。
劉睿影立馬知道這兩人昨夜定當是有魚水之歡,當下只覺得自己在客棧中應當不會有什么麻煩,而那位五小姐又答應給自己弄來一章請柬,入城的事也得到了解決,心情又瞬時輕松了起來。
“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
劉睿影說道。
“這話我還正想送給劉典……你,沒想到卻是被你先說了!”
小機靈話說到一半才看到劉睿影身上穿著陰陽師的袍子,當即明白他的心思,卻是不想被人叫破身份,故而強行改口,含糊過去。
好在此刻大廳中沒有旁人。
蠻族智集早就知曉劉睿影的身份,女掌柜的全部精神卻又都在小機靈的雙手上,根本顧不得其他。
“粥煮好了嗎?想喝你熬的粥!”
小機靈對著女掌柜說道,還伸手幫她將鬢角處的碎發捋到耳后。
他的手一觸碰女掌柜的身子,她便打了個寒戰……這種身體最本能的反應根本無法抗拒。
盡管她并不想因為一次觸碰就產生明顯的反應,可身體卻是她無法控制的,她甚至覺得這身體已經不是她的了,只是因為觸碰,就變成了叛變者。
“應當是好了,我去給你盛來!”
女掌柜溫柔的說道。
待她進了后廚,小機靈坐在方才她的位置,開始吃起桌山的醬牛肉。
“劉典獄辛苦!”
一口肉還未咽下,他冷不丁的說道。
劉睿影搖頭苦笑。
辛苦這事兒該怎么論?
身為官家人,吃官家飯,當然就得做事,哪里有小機靈這么瀟灑?
“賣酒和買人,哪件事把你勾來的?”
劉睿影問道。
胡家拿出一壇滿江紅,歐家四處張貼告示招攬賢才。他卻是想聽聽小機靈對這兩件事作何看法,也好在進城之前計劃好后路。
歐家固然是要去的,但不進城,卻又無法聯系上歐家中人。可他進城卻又走的是胡家的門路,兜轉之余只想得不要再出什么岔子,節外生枝。
“我想蹭一口滿江紅喝喝,但卻不想給歐家當長工。”
小精靈說道。
劉睿影心領神會,看來這次下危城中的事端,歐家卻是被胡家牽著鼻子走了一遭。
女掌柜蹲著滿滿一碗肉粥走出來時,整個客棧都開始躁動。
那些個世家子弟還有江湖客們差不多都起了床。
昨晚喝醉有先后,今早竟在差不多的時間起來,劉睿影覺得著實有些怪異……
聽女掌柜一解釋,原來是歐家人每天都在這個時辰來發放進城的通行證,這些人已經百無聊賴的干等了一晝夜,自是不愿意再耽誤片刻,一心只想著早點進入下危城中。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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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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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