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圈外,胡夫人要比劉睿影更加著急。
她生怕自己的寶貝女兒傷在這一胖一瘦手里。
這兩人是她花費了很大氣力才尋到的,天下間的武修,用兵刃的多,使拳掌的少。
按道理說,這武道修為各種路子卻是不分高低。但所有人都知道,肉身上的功夫,大多著落在拳掌腿上,得從小開始練。
這是條看不到邊際的路數。
就像小機靈大可以出來指點江山一番,說誰的劍法最高明,誰的刀招最凌厲。可他卻說不出來誰的拳頭嘴硬,誰的腿踢的最絕妙。
這一胖一瘦就連胡夫人也不知是哪里人氏。出身,師從,一概不清楚。
兩人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但手底下卻是又真功夫。
第一次見面,胡夫人默不作聲,這兩人自是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然來了,就是把自己當做個物件買賣,幾斤幾兩當然得給買家瞧瞧。不然價開低了,難免被買家嫌棄,若是開高了,又會被懷疑到底值不值。
想要好的價格,必須亮出真本事,不然就只能被淘汰,灰溜溜的滾回家。
一旦選擇這種方式賣自己,就要做好被人挑揀的準備,把所謂的心氣放在地底下,銀子至上。
瘦子問胡夫人要來一把歐家劍。
歐家劍的硬度比不上陳四爺的烏鋼刀,但韌性極佳,猶在烏鋼刀之上。
瘦子接過遞來的歐家劍,左手握著劍柄,右手攥拳,只伸出兩根指頭合在一起,將劍身插入指縫中間,輕輕一發力,這柄歐家劍就如脆骨般“咯嘣咯嘣”斷成一截截,掉落在地。
這功夫可謂是驚天駭人,那可是歐家劍!
若是普通的劍,碎個十把胡夫人都不會在意,可歐家劍如此的獨特和堅韌,竟也敗在了他手上,這說明但凡比歐家劍差的,他都是無懈可擊的!
世間有哪些兵器比歐家劍還強?
至于那胖子,則是艱難的蹲下身子,撿起掉落在地的斷劍碎片,信手一捏,再攤開掌心,那些碎片便已化成了粉末。
這些雖然賣弄的成分過多,但也不難看出兩人這一身橫練功夫著實有它的讀到之處。
胡夫人對此很是滿意。
畢竟他要找的是保鏢,而不是殺手。
保鏢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替主家擋住刀劍之鋒銳,殺手卻還得時時刻刻地方自己是不是會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標。
后來胡夫人經過多方打聽,得知這兩人以前在平南王府中做事,后來因為王府財政捉襟見肘,付不起他二人要的銀兩,這才離開另謀差事。
對于貪錢的人,卻是最能放心。
只要給他足夠的錢,就不擔心他會輕易改旗易幟。
至于錢,胡家雖然不說富甲天下,但雇傭兩位保鏢的錢還是出得起的。
胡夫人大手一揮,在他們原有的報價上又提升了整整一倍。
驚喜之余,兩人也知道這次的活計定然不會簡單,故而時刻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是他們第一次跟著胡夫人出來。
畢竟這樣的鐵神護衛,在外拋頭露臉的次數越少越好。
旁人沒見過,就不知道胡夫人身邊還有一對如此厲害的底牌。
別人知己不知彼,等真到出事的時候,定然會措手不及。
當然胡夫人還有更深的計較,那便是這兩人不用兵刃,所以在動手時只要把握住力道,便不會傷了人。
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堤防自己的寶貝女兒胡希仙犯病。
假死這種事,胡夫人已經安排過許多次。除了她和胡家家主外,就只有那位胡總管是知情人。
頭頂上的房梁“嘎吱”作響。
劉睿影抬頭一看,那大腿粗的木頭只剩下一小半,整個客棧很快就要塌了。
四下里,距離他最近的出口是一扇窗戶。
顧不得眼前許多,他直奔那窗戶而去,但嘴里卻鬼使神差的沖著胡希仙喊了句“小心!”
話音剛出口,胡希仙隱約聽到。
一回頭,劉睿影已經從窗戶里跳出去,站在院落中。
也就是這么一遲疑的瞬間,她的肩膀被一股巨力捉住,掙脫不開。
手腕一翻,劍尖上挑,想要刺穿這胖子的胳膊,卻又被瘦子握住劍鋒,進退不得。
胡夫人見狀登時欺身上前。
她害怕這兩人拿捏不住力道,將自己的女兒弄傷。
她的身子可是金貴。
不光因為她是胡家五小姐的緣故,更是因為胡希仙還擔負著和歐家聯姻的重任。
一山不容二虎,胡家歐家兩大頂級世家都盤踞在城里,彼此間做的營生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關系依舊是敏感脆弱的。
胡夫人呵斥一聲,那胖子手下立馬送了兩分。
胡希仙得到喘息,立馬蹲下身子,腰肢一扭,想要掙脫,但后頸部卻被重重的砸了下去。
雙眼一黑,癱軟在胡夫人的懷中。
“哐啷”!
頭頂的房梁徹底斷裂。
絕大的木塊如雨點般落下,帶著滾滾烈火,將客棧大廳里的桌椅杯盞全都雜碎。
胡夫人將自己的女兒攔腰抱起,讓那胖瘦二人隨護在左右身側,便朝著門口飛奔而去。
從這里到門口只有兩丈遠,但她們四人卻走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途中不斷有火球墜落,不管是房頂上鋪墊的茅草還是瓦片、橫梁,全部化為一團團實質的烈火,似是長了眼睛一樣,朝她們四人撲來。
胖瘦二人頻頻出拳掌,將其破碎亦或是推開甚遠。
這兩丈遠的路雖然兇險,但卻沒有一顆火星落在胡夫人和她懷里胡希仙的身上。
前腳剛沖出客棧,顧不得站穩,客棧大廳便徹底垮塌。
火勢也被壓下去打扮,但附近的石頭卻有些耐不住高溫的炙熱,變成了砂礫。
胡夫人將胡希仙從話中放下,有命瘦子從馬背上的行囊里拿來一個水壺。
打開后,即便劉睿影和他們相距甚遠,卻是都問道一股子腥臭……
這水壺里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怎的味道如此難聞?
劉睿影擔心有毒……當時在院中全身麻痹的情況還讓他心有余悸。
“放心,沒毒。不然我會給自己的女兒喝嗎?”
胡夫人看到劉睿影朝后躲閃,憤然說道。
劉睿影沒有回答。
這世上有女兒處心積慮要殺了娘,那自然也有娘想要殺了女兒。
一切都是相對的,有這樣的人就會有那樣的人。
胡夫人拿著水壺,讓胖子蹲下身子,把胡希仙的腦袋放在他厚實寬闊的大腿上,接著便用壺蓋當做杯子,一口一口的朝他嘴里將這腥臭難當的液體灌進去。
有些從胡希仙的嘴角流出,劉睿影看到竟是碧綠之是,其中還混著些許藍。
“這是草藥?”
劉睿影實在想不到還有什么東西會呈現出這個顏色。
他見過鮮紅的狼血酒,還有漆黑如墨的茶湯。這碧綠之中帶藍的,恐怕只有各種草藥熬煮在一起后才能生發出來。
“正是。”
胡夫人點頭書多。
手底下卻絲毫不亂節奏,仍舊一杯一杯的朝胡希仙嘴里灌去。
“既然有藥,她怎么還會犯病?”
劉睿影追問道。
金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側。
那伙計也著實了得,竟是和金爺纏斗了這么久,只有左肩肩頭處中了不疼不癢的一刀。
“這藥不是藥。”
胡夫人回答道。
劉睿影摸不著頭腦……剛才她還親口承認這是草藥。
“藥有兩種,一種治病救人,一種毒害殺人。”
胡夫人補充道。
“所以這是后者。”
劉睿影腦子不笨。
她既然這么說,那違反常規的一定才是真相。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毒藥害命。但對我女兒來說,毒藥救命。”
胡夫人接續說道。
這其中到底是什么因果,劉睿影想不明白。但他很清楚這世上的確有很多道理是反其道而行之。
正如胡夫人現在將毒藥灌入胡希仙口中決計不是在害他一樣。
水壺中的草藥全部灌完,胡夫人將其交給瘦子,胡希仙則依舊在胖子的腿上平躺。
胡夫人看了看劉睿影和金爺,忽然想起了什么,雙手在腰身間好一陣摸索,最后取出來個小瓷瓶,從里面倒出兩粒淡黃色丹丸,每個都有指頭肚子大小。
屈指一彈,兩粒丹丸朝著劉睿影和金爺飛來。
他伸手捏住,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面帶疑惑的看向胡夫人。
“解藥。”
胡夫人言簡意賅。
“解什么毒?”
劉睿影問答。
“你倆喝了我胡家洞藏酒海里的酒,算是聰明。但那酒純度還是不夠,你卻是得喝一百來斤才能徹底清楚身上的毒素。不然的話等你夜里睡覺,超過兩三個時辰不動彈,第二天你的雙腳就廢了。”
胡夫人說道。
劉睿影暗自駭然……
沒想到這毒藥卻是如此霸道!
他本以為喝了酒海的酒,身上的僵硬感消失,卻是就再無大礙。哪里能想到這毒藥卻是還能潛伏下來,在睡覺這般人體技能最薄弱的時候悄然爆發。
和金爺對視一眼,他倒是果斷的很。
劉睿影還將丹丸捏在手里,金爺卻已經咽了下去。
心一橫,料想胡夫人也沒有別要用此坑害自己,劉睿影也張嘴吞咽下丹藥。
一股濃郁的酒味在口中升起,燙的他舌頭猶如針刺般疼痛。
果然是濃縮的酒海酒……
他也算是喝過不少烈酒的人。
不說別的,定西王霍望麾下玄鴉軍兜鍪里的狼血酒,還有那震北王域的三太歲,都是當今天下有名的烈酒。
但和這丹丸一比,卻是蚍蜉撼樹。
不敢讓它在嘴里過多停留,趕緊用舌頭卷著,把它咽了下去。
一條火舌從舌頭中間眼神至胃里,要是劉睿影的忍耐力差些,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也說不定。
雙手攥緊拳頭,拼命忍耐著,讓這股子燒疼過去。
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他回過身來時,雙眼都被額頭上流下來的汗水打濕,霧蒙蒙一片。
“當真是可以……怪不得這小丫頭喜歡你……”
胡夫人看著劉睿影的樣子喃喃自語道。
身后還有被燒毀的客棧大廳不住的傳來“噼啪”聲,劉睿影沒能聽請胡夫人的這句話。
他全身石濕透,像是剛從河里撈出來一樣,連鞋襪也不例外。
晚風一吹,渾身打了個冷顫,雙臂不自覺的環抱在前胸。
出了汗再吹風,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劉睿也朝前走了幾步,往火堆旁湊了湊,想要借著火勢的余溫將身上烘烤的干爽些。
“既然這毒藥如此厲害,胡夫人為何要給她喝下這么多?”
金爺忽然開口問道。
胡夫人目光頓時黯淡下去。
為母則剛,唯有她的孩子才能觸及到她內心最深處的柔軟。
“這藥的毒,主要是麻痹。麻痹經絡血脈,讓血流不暢,時間久了內里的器官和外部肢體就會發黑壞死。但只要被動讓血液勻速流動,便不會有事,除了整個人一直出于昏厥狀態。”
胡夫人解釋道。
“血液流動?難不成還能有人把手從胸膛里伸進去給她捏捏心臟?”
金爺冷笑道。
他說話毫不客氣。
面度這樣的人和事,金爺再也沒法子大度起來。
“胡夫人,還要我倆的命嗎?”
劉睿影趁熱打鐵。
“我女兒很喜……很重視你,我要是殺了你,她醒來會不高興的。”
胡夫人說道。
劉睿影笑了起來。
沒想到自己的性命竟是和一個小姑娘看重與否想掛鉤。
這母子倆也著實好玩,開始是女兒想殺了自己,后來卻不惜擋在自己身前出劍。做母親的為了女兒的名聲清白,也想殺了自己,后來又因為看到女兒挺身而出,所以又打消了念頭。
不過說到底,為人母,胡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女兒,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她便一直這么睡下去”
劉睿影覺得身前被火烘烤的暖洋洋的,但背心還有些發冷,便轉過身子,用手提起后背被汗水浸潤通透的衣衫。
“只需要一天半。”
胡夫人說道。
劉睿影皺起眉頭。
即使是需要的時間很短,胡夫人說出一天半來也著實有些奇怪。
對于時間,劉睿影覺得她因當個只是個大概估計,但轉念一想,今夜已經過去了一半,算上明天一個整天之后,就是胡家的拍賣會。
作為胡家的五小姐,這一代與歐家聯姻的所在,她定然不能缺席。
從胡夫人的話中,劉睿影才得知歐家中要與胡希仙成婚的,卻是當代家主歐雅明自己!
兩人年齡相差了接近二十歲,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語。
但胡希仙的輩分卻是和歐雅明同等,最后雙方算來排去,這樁婚事卻是就落在歐雅明身上。
他十六歲時,胡希仙才剛剛出生。
作為胡家的小姐,當然要被明媒正娶的走進歐家,不可能是側室或侍妾。
歐雅明一等,便又是二十多年。
劉睿影聽完后真為歐雅明所惋惜……
這樣的世家身份,對于人來說當真是個圍城,城外的人眼巴巴的想進去,城內的人一出生就是,卻這輩子都無法脫出。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
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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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