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今日之事,讓所有人都確定——
無論你的身份尊卑、地位高低、背景大小,只要得到蘇奕的認可,他便會出手相救!
甚至,完全不介意和玉京城蘇家這等龐然大物開戰!
就憑這一點,便讓申九嵩、陳征等人完全不后悔和蘇奕站在同一陣營中。
誠然,面對玉京城蘇家的威脅,誰都要擔負極大風險,甚至會殃及自己的親友。
可只要蘇奕不倒下,一切風險自可化之!
“你們說,為何蘇公子會決定在四月初四前往玉京城,并且留給玉京城蘇家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姜談云沉吟道。
陳征笑起來,意味深長道:“玉京城蘇家的勢力太過龐大,麾下族人遍布大周,若我沒有猜錯,蘇公子此舉,是要把蘇家的力量,全都吸引在玉京城內,圖一個一網打盡,畢其功于一役的機會。”
姜談云心中一震,頓時也反應過來,倒吸涼氣道:“可這么做,豈不是更危險?那可是玉京城,大周的皇都!以蘇家的威望,哪怕蘇弘禮不親自出面,也能調動各種力量去對付蘇公子。”
“欲圖不世之功,自當行非常之事。”
木晞眸光湛然,悠然向往,“我可很期待,等蘇公子在抵達玉京城后,又會掀起怎樣的風浪了!”
接下來,眾人開始行動起來,幫蘇奕善后。
天元學宮。
松壑殿。
寧姒婳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一邊飲茶,一邊望著大殿遠處的云海怔怔出神。
她一襲素色云紋長裙,眉眼清稚,發髻高挽,隨意坐在那,恬淡如竹,淡雅如蘭。
在大殿中,還坐著稷下學宮副宮主陶錚、水月學宮副宮主陌花缺。
“寧宮主今日清晨召見我二人,莫不是就為了品茗?”
眼見寧姒婳久久不語,陶錚忍不住開口。
他峨冠博帶,慈眉善目,看似老邁,精神卻極為矍鑠。
寧姒婳收回遠眺的目光,道:“我若不留在此地,兩位心中怕是會不踏實吧。”
陶錚和陌花缺對視一眼,皆一陣默然。
半響,陶錚試探地問道:“今日清晨,蘇家三少爺蘇奕就會前往總督府,寧宮主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寧姒婳反問:“有什么好擔心的?”
陶錚語塞,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卻見陌花缺笑起來,道:“陶兄,你還看不出么,寧宮主這么做,無疑是表明,不打算摻合到蘇家的這一趟渾水中,這無疑是最明智的做法,換做是我,也會早早和那蘇奕劃清界限。”
他面如冠玉,一襲銀色華袍,風流倜儻。
作為水月學宮的副宮主,他看似年輕,實則已是一位宗師四重的強大存在。
無論地位,權柄,皆不在陶錚這位稷下學宮的副宮主之下。
聞言,寧姒婳目光看向陌花缺,道:“誰說我要和蘇奕劃清界限了?”
陌花缺一呆,不解道:“難道不是?”
寧姒婳此刻的反應太奇怪了,讓他和陶錚都感到有些反常。
卻見寧姒婳忽地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兩位請用茶,待會你們怕是就沒有機會品味這茶水的滋味了。”
“寧宮主此話何意?”
陶錚眉頭微皺。
寧姒婳放下手中茶盞,淡然道:“你們此來的目的,大家皆心知肚明,不過,在我看來,這一場紛爭中,蘇家所出動的力量,必將土崩瓦解。”
陶錚和陌花缺對視一眼,皆不禁哂笑,明顯不相信。
“寧宮主,莫非在你看來,就蘇奕這樣一個小兒,還能扛得住蘇家的力量打壓?”
陶錚好笑道。
寧姒婳道:“這不是扛不扛得住的問題,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蘇家此次犯了大忌,不出意外,此次蘇家出動的力量,必會被屠戮。至于你們兩位,怕也將為此付出代價。”
陶錚和陌花缺都笑起來,渾沒有把這番話放在心上。
玉京城蘇家出手,這大周境內,有幾個人能擋住?
更別說屠戮蘇家的力量,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寧姒婳瞥了兩人一眼,沒有再說什么。
沒多久,天元學宮大長老尚真前來,稟報道:“宮主,天勇侯樂青的手下有急事前來,點名要見陶錚、陌花缺兩位。”
“定然是來傳喜訊的。”
陌花缺頓時笑起來。
陶錚卻怔了怔,察覺到有些蹊蹺。
寧姒婳道:“讓人進來吧。”
很快,一名精悍男子就匆匆走進大殿,神色倉惶,朝陌花缺、陶錚二人抱拳道:
“兩位大人,還請速速帶人離開天元學宮!”
陌花缺臉上笑容凝固,皺眉道:“這是為何?”
精悍男子苦澀道:“就在剛才,那蘇奕在總督府府衙內大開殺戒……”
他語帶驚恐,把蘇奕連斬夏侯凜、樂青、裴文山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
聽完,陌花缺手中茶杯炸碎,呆滯在那,失魂落魄。
陶錚則徹底色變,慌張起身,低聲道:“走,快走!”
他徹底意識到不妙。
可就在此時,寧姒婳也長身而起,眼神淡漠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們兩位也要付出代價的,可你們卻似乎并不相信,不過這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陶錚渾身一顫,驚疑道:“寧宮主,你這是要做什么?”
寧姒婳微微一笑,唇中輕語:“借兩位項上人頭一用。”
陶錚和陌花缺齊齊色變。
片刻后。
寧姒婳從松壑殿走出,在她身后,天元學宮大長老尚真手中托著一個木盤。
木盤上擱著兩顆血淋淋的頭顱,皆怒目圓睜,寫滿恐懼。
“宮主,您這么做之后,已等若是徹底和稷下學宮、水月學宮兩大勢力決裂了。”
尚真忍不住道。
“蘇道友敢和玉京城蘇家開戰,我為何不敢和這兩大學宮決裂?”
寧姒婳頭也不回,語氣淡然,“歸根到底,他們不該摻合進來的,更不該跑來我天元學宮進行威懾,做錯了事情,自然要為此付出代價,不是么?”
尚真看了看木盤上的兩顆頭顱,頓時默然。
袞州城,鄭家。
地下牢獄中,鄭天合披頭散發,形容枯槁。
自被剝奪族長之位,囚禁于這陰暗潮濕的黑暗牢獄中,鄭天合已經從最初的憤怒、不甘、忐忑中漸漸冷靜下來。
從高高在上的族長淪為一個等待被審判的階下囚,這等打擊不可謂不沉重。
可也讓鄭天合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后悔嗎?
這是鄭天合思忖最多的一個問題。
他復盤了和蘇奕相識的每一個細節,每一件小事,點點滴滴,事務局前。
最終,鄭天合的出一個結論,再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的話,也注定會這么做。
倒并非他有多大氣魄,而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六皇子陣營的人,而只要六皇子和蘇奕結交,他鄭天合注定不可能不去交好蘇奕。
這是立場和陣營的問題,非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更何況,西山茶話會上,正是靠著蘇奕出手,才讓六皇子有了勝出的機會,也才讓他們鄭家沒有遭受任何沖擊。
“只可恨,宗族那些鼠目寸光之輩太沒骨氣!”
鄭天合暗嘆。
忽地,地牢大門打開,也將一線光明帶進來,驅散了地牢中的黑暗。
“族長,老朽跟您懺悔贖罪來了!”
一個身影瘦削的老者,匆匆走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鄭天合面前,滿臉的羞愧和不安。
“三叔?”
鄭天合一怔,旋即隱約明白過來似的,眸子一點點變亮,內心積攢的郁悶似乎也一掃而空。
“這么說,蘇公子贏了?”鄭天合問。
“贏了!贏了!”
老者點頭如搗蒜,聲音帶著乞求的味道,“族長,眼下的局勢,正需要您來主持大局,之前的事情,老朽愿意認罰,可若是咱們鄭家亂了,那后果可就嚴重了。”
鄭天合淡然道:“鄭家在三叔您的坐鎮下,怎可能會亂了,更何況,前天帶人把我族長之位撤掉的是您,把我囚禁在此的也是您,怎地現在跪在這的,也是您了?”
老者被挖苦的臉皮漲紅,苦澀道:“老朽的錯,自會一力承擔,只求族長念在鄭家上下一眾老小的面子上,以大局為重。”
鄭天合面無表情道:“想讓我主持大局也可以,把宗族內那些個混賬的腦袋都剁下來。”
老者悚然一驚,吶吶道:“這是否太……絕情了?”
“沒有他們的腦袋,我如何去跟蘇公子交代?別忘了,是你們向外界宣布,要鄭家和蘇公子劃清干系的,如今蘇公子贏了,你們擔心被報復,就把我推出來,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鄭天合冷哼,“當然,三叔你也可以不答應。”
老者沉默許久,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道:“好。”
當天。
鄭家內上演血腥一幕,一眾之前曾試圖篡權奪位的大人物,皆一一被砍了腦袋。
而被困地下牢獄數天的鄭天合,在重新奪回族長之位后,拎著這些腦袋,離開了鄭家。
他決定去拜訪蘇奕。
當天,有關總督府發生的那一場血腥戰斗的消息,也是如風暴般傳遍袞州城,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