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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舍!
這兩字似如一柄鋒刃,刺進蘇弘禮心頭,早已深藏心底最深處的一段往事不可抑制涌了出來。
這讓他微微有些失控,臉色也變得格外的陰沉。
一側的道袍老者頓感意外,沒想到自己僅僅只是一個推斷,卻竟讓蘇弘禮反應如此激烈。
想了想,道袍老者輕聲道:“道友,我僅僅只是揣測,或許其中另有玄機。”
蘇弘禮沉默片刻,神色一點點恢復平靜,眼神淡漠道:“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這孽子縱然不是被奪舍,身上也必然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斷不可能會在如此短時間內,就擁有這等實力了。”
說罷,他長身而起,負手望向遠處夜色,道:
“我早就知道,葉雨妃的后裔留不得,可惜,這些年來,我一直念著那孽子體內流淌著我蘇弘禮的血,不忍心下狠手……”
說到這,他語氣也變得低沉,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冷意,“以至于到如今,果然在那孽子身上發生了反常的事情!”
道袍老者動容道:“道友早些年就已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蘇弘禮眉宇間浮現一抹陰郁之色,輕嘆道:“道兄你不懂,這一切……都和葉雨妃那女人有關……”
“罷了,不談這些往年舊事,總之,經此一事,倒是愈發堅定了我要滅殺此孽子的想法。”
說到最后,聲音已變得淡漠和冷酷,再無一絲情緒波動。
道袍老者喟嘆道:“這一次,蘇奕闖出的禍的確太大了,本來是給他一個教訓,讓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現在……整個大周怕是都在等著看蘇家該如何解決此事。”
蘇弘禮重新坐進椅子中,語帶譏誚道:“那些世俗之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修行者,無論是想看熱鬧,還是有其他想法,我根本就不在意。”
說著,他脊梁悄然坐直,眸光如電,道:“就是背負弒子的罵名又如何?若連這點事情都斬不斷,我蘇弘禮還修什么道?”
道袍老者心中一震,道:“道友打算親自出手?”
蘇弘禮淡漠道:“我之前說過,給他一段考慮的時間,以五月初五為期限,自然不會食言了。”
便在此時,一個老仆匆匆而來,送上一個密封的青銅長盒。
“大人,這是云光侯申九嵩送來,說是蘇奕少爺給您的一封信,由天勇侯樂青生前時代筆。”
蘇弘禮拿過青銅長盒,將盒蓋打開,取出了其中的一紙信箋。
白紙上以鮮血為墨,寫著一段話。
當看完后,蘇弘禮不禁嗤地一聲笑出來,隨手將信箋遞給身旁的道袍老者,道:“道兄,你也看看。”
道袍老者看完,眉頭不禁微微皺起,“四月初四前來玉京城,五月初四前來蘇家拿祭品,五月初五為其母親掃墓?他……真以為擁有劍殺先天武宗的力量,就能橫行無忌了?”
蘇弘禮淡然道:“或許,這孽子是另有依仗吧。”
道袍老者搖頭:“這玉京城藏龍臥虎,哪個大人物手中沒有一點依仗?且不說其他,當今陛下、國師洪參商這兩位,恐怕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胡鬧。”
在他眼中,竟是把蘇奕這樣的舉動,當做了“胡鬧”來對待,可見他心中是何等不以為然。
“或者說,在他眼中,還把道友當做十大先天武宗中的角色,自以為能有把握和道友掰一掰手腕吧。”
說著,道袍老者自己不禁先笑起來。
唯有他最清楚,如今的蘇弘禮,是何等可怕!
“談論這些沒有意義,他堂而皇之寫信給我,還要以一個月為期限,目的無非是要在這玉京城,和蘇家斗一斗,看一看我蘇弘禮究竟有多少手段能對付他。”
蘇弘禮眼神泛起濃濃的不屑,“小二把戲罷了。”
道袍老者想了想,說道:“那道友打算如何應對?”
蘇弘禮隨口道:“之前,我給了那孽子一段考慮的時間,現在,他也給了我一個月時間,道友你覺得,我該如何做?”
道袍老者搖頭道:“道友心思如海,非我能揣度也。”
蘇弘禮笑了笑,道:“他有他的意圖,我有我的規矩,這件事,就按我的規矩來,五月初五前,我可以任憑他在玉京城折騰,甚至五月初四他跑來蘇家撒潑耍橫時,我也不會誅他。”
頓了頓,他眼神冷淡,語氣也帶上一抹肅殺之意,“可五月初五當天,我必將其了結!”
言外之意便是,我說五月初五殺你,就五月初五殺你,決不會提前,也決不會推后。
這是一種絕對睥睨自信的心態,也是他蘇弘禮一生行事之準則。
道袍老者自然能體會到其中的意味,一時間眼神也不禁帶上一絲異色,五月初五……
真的要上演父子相殺的一幕嗎?
不對,按照那
那信箋上所寫,五月初四的清晨,蘇奕就會來蘇家拿祭品,到那時,注定就會引發父子相殺的一幕!
不過,蘇弘禮既然說要在五月初五了斷此事,那么在五月初四當天,當不會下死手。
想到這,道袍老者忽地發現一件事,忍不住道:“道友,你不覺得,蘇奕和你有些相似?”
蘇弘禮一怔:“道兄這是何意?”
道袍老者斟酌了一下措辭,這才道:“你們父子,在行事上驚人的相似,彼此皆有自己的規矩,皆堂堂正正便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對方,且彼此都極為強勢,誰也不愿按照對方的規矩來。”
“那孽子豈能和我相提并論?”
蘇弘禮聽完,哂笑出聲。
只是,他眉頭卻微微皺了一下,“道兄,以后莫要再談這些,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但可惜,他自己不珍惜,現在縱然他跪在我面前懺悔,五月初五當天,我也不會再有絲毫心軟。”
顯然,他認為道袍老者這番話,是在試圖以父子之情,勸他手下留情。
見此,道袍老者不禁苦笑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玉京城,皇宮。
同樣的夜色下。
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宇內,大周國師洪參商一襲灰色長袍,端立其中。
他相貌清奇,長發盤于玉簪之上,面龐溫潤干凈,挺拔的身影如若料峭崖壁上的孤松般筆直。
尤為醒目的是,他那一對眼眸,竟呈現淡淡的金黃色,顧盼之間,有著一種極為懾人的力量,似能窺破人心秘密。
“陛下,這件事已不僅僅只是蘇家內部事情那般簡單,依我看,當派遣高手,前往調查蘇奕此子身上的秘密。”
洪參商開口,聲音如晨鐘暮鼓般響徹殿宇內。
大殿中央的一把龍椅上,端坐著一名穿著黑色寬袖長袍的男子,長發披散,面如冠玉,看起來很年輕。
可當其目光轉動時,卻帶著一絲絲歲月滄桑的氣息。
正是當今大周皇帝!
他儀態閑適地坐在那,笑著感嘆道:“我大周九位外姓王,如今成了七個,十八路外姓侯,如今成了十五個。這蘇奕,以前聲名不顯,如今憑借此戰,足以震爍天下,為天下武者所知,真可謂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洪參商道:“可此子也有可能是一個擾亂大周秩序的禍患。”
周皇臉上笑容變淡,沉
沉吟道:“國師,你是否也在懷疑,這蘇奕的身上出問題了?”
洪參商點了點頭,道:“在修行路上,奪舍并非是太稀罕的事情,只不過,要辦到這一步,必當是靈道大修士才能為之。”
“靈道……”
周皇眼神略一恍惚,“這條路,不是早已在世俗中斷絕了嗎……”
洪參商道:“大周沒有,不見得其他地方沒有,陛下別忘了,蒼青大陸真正的霸主是大夏,大夏境內,定有靈道修士!”
大夏!
周皇瞳孔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
在蒼青大陸上,足有上百個國度!
其中最鼎盛的國度,只有一個,那就是大夏!
大夏是當之無愧的蒼青大陸霸主,僅僅是麾下掌控的附屬國便有五十之數。
勢力范圍之廣,占據半個蒼青大陸!
據傳,那大夏皇室,乃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修行勢力,擁有足以威懾整個蒼青大陸的修行力量。
作為大周國的掌權者,周皇自然清楚,大夏國這等龐然大物,有何等之強大。
無論是大周,還是毗鄰大周的大魏、大秦,在大夏國面前,皆仿似小小的諸侯國般稀松尋常。
若非大周的疆域偏居一隅,距離大夏國極為遙遠,怕是早已被大夏給吞并。
“不過,大夏的靈道修士,怕是不屑于去奪舍咱們大周的一個少年人了,依我看,蘇奕身上的問題,當是另有古怪。”
洪參商繼續開口,“若能查清楚,或許就能知道,這蘇奕究竟是憑借什么力量,才能在短短不到兩個月時間,一舉擁有劍殺先天武宗的戰力。”
周皇眼神變得微妙起來,道:“國師,你是否還記得,蘇弘禮年輕的時候,是如何從‘暗羅妖山’中奪得大造化,由此在修行之路上高歌猛進的?”
說到這,他目光看向洪參商,輕聲道:“我怎么感覺,蘇奕此子的經歷,和他父親有些相似呢?”
洪參商臉色微微有些異樣。
不等他開口,周皇就做出了決斷,道:“這件事,蘇弘禮必會解決。”
頓了頓,周皇笑起來,道:“并且我相信,蘇弘禮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答復。”
洪參商默然。
他雖有不同看法,可也清楚,當周皇做出決斷后,無論是誰,皆無法再改變其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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