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
王琢言之鑿鑿。
蘇奕想了想,道:“身上帶的有紙筆嗎?”
王琢當即從一個百寶囊中取出紙筆,遞了過來。
蘇奕揮毫落筆,匆匆寫了一張紙條密封起來,然后拿出那形似蝸牛的黑色銅哨,放在唇邊吹動。
一縷奇異的音律響徹,透過雨幕傳到高空之上。
僅僅片刻,一頭疾光雀破空而至,其羽翼呈淡淡的灰色,像只小蒼鷹似的,有著一對青碧的眸和一對鮮紅的利爪。
蘇奕將手中紙條拋過去,疾光雀身影一閃,叼著紙條便破空而去。
“你可以離開了。”
蘇奕轉身看向王琢。
王琢似有些不敢相信,道:“蘇公子確定要放了王某?”
“你還是想一想,今后的路該怎么走吧。”
說著,蘇奕撐著油紙傘,朝遠處行去。
雨漸漸變小了,山野間水霧彌漫,很快就再也看不到蘇奕的身影。
王琢怔怔看著這一幕,這才敢肯定,自己逃過了一劫。
他不由自嘲:“枉我還是躋身在這大周十大先天武宗中的人物,和真正的修行者比起來,也不過是在世俗中蠅營狗茍的螻蟻罷了……”
長嘆一聲,這位天行學宮的掌權者站起身來,折身而去,形影落寞。
夜色如墨。
一座孤峭的山峰之巔。
篝火洶洶,一名須發潦草的枯瘦老者席地而坐,手握一卷古籍,借著火光在靜靜研讀,儀態悠閑。
不遠處,一個身穿袈裟,光頭锃亮,體態肥胖的中年和尚,趴在柔軟的稻草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一側的一株蒼勁松樹上,盤膝坐著一名相貌古板嚴肅的玄袍男子,眼眸微閉,氣息悠長。
而崖畔處,則有一個宛如少年般的白袍男子坐在那,手中抱著一只焦黃流油的烤雞,吃的滿嘴流油,秀氣的臉龐上盡是享受之色。
忽地,極遠處的夜空中,一只疾光雀破空而來。
正在吃雞的白袍少年探手一指篝火旁的枯瘦老者,嘴里含糊道:“去找他。”
疾光雀翩然落在枯瘦老者肩膀上。
枯瘦老者有些無奈地收起手中書卷,從袖袍中取出一個渾圓剔透的銅鑒,手中掐訣,朝疾光雀輕輕一點。
疾光雀軀體一顫,那一對青碧的瞳孔中,射出一片瑰麗繽紛的光霞,映照在那渾圓的銅鑒上時,頓時浮現出一幅幅景象。
那赫然是發生在龍橋驛站中的戰斗景象。
“這么快就打起來了?”
枯瘦老者訝然。
很快,當看到蘇奕隔空劍殺撫琴女子的一幕時,枯瘦老者不禁動容,喃喃道:
“好可怕的劍術!”
作為十方閣分布在大周境內的七位長老之一,枯瘦老者自然清楚,這撫琴女子是來自大秦國內的一位先天武宗。
其名黃端妤,稱號“琴劍師”,精通劍術和琴技,其實力擱在大周境內,足可以封王拜相。
可就是這樣一位先天武宗,卻被一劍劈成兩半!
那血腥的一幕,讓得枯瘦老者也不由倒吸涼氣。
“我來看看。”
白袍少年抱著啃掉一半的烤雞湊過來,靈動的眸盯
著那一幅幅景象,滿臉好奇。
很快,當看到鐵空和那十八道身影組成的“六合聚氣陣”出擊時,白袍少年嘖嘖贊嘆道:
“這戰陣厲害,讓得鐵空這頭‘大力暴猿’的實力,起碼暴漲了一倍,都能去和王琢一較高低了。”
可話音剛落沒多久,白袍少年愣住了,呆呆地抱著手中的烤雞,秀氣的臉頰上盡是震撼。
一側的枯瘦老者也眼睛發直。
又是一劍,斬鐵空,破戰陣,鑿破千丈大地!
“這是宗師二重的人能做到的?”
一道怪叫聲響起,不知何時,那趴在那呼呼大睡的肥胖和尚,也已湊了過來,當看到這一幕,肥碩的臉頰都狠狠抖動起來,滿臉驚色。
白袍少年喃喃道:“這把劍很不簡單!”
枯瘦老者道:“蘇奕此子的底蘊,才更可怕!”
說著,他們和肥胖和尚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目光中的驚意。
這也是他們這些十方閣的長老,第一次見到蘇奕的戰斗,雖說早就通過各種手段了解過蘇奕的底細。
可當真正親眼看到這一幕幕堪稱碾壓的血腥戰斗時,讓得他們都無法淡定了。
枯瘦老者沉吟道:“看來,我們又必要重新評判蘇奕此子的戰力了。”
白袍少年唏噓道:“我忽然有些同情那些打算搶奪蘇奕身上造化的家伙了……”
肥胖和尚一把搶過白袍少年手中的半只烤雞,狠狠咬了一口,鼓動著腮幫子道:
“善了個哉的,若說這小子不是被哪個老妖怪奪舍了,弄死和尚我都不信!”
正說著,之前盤膝坐在松樹上的玄袍男子走了過來,古板嚴肅的臉上盡是不悅:“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說著,他眉頭一皺,看到了王琢擊殺瘦小老者和其他十八位強者的一幕幕,不禁道:“青巽王竟認慫了?”
枯瘦老者神色復雜,感慨道:“保命之舉,可以理解,畢竟,他的對手太可怕了。”
而當看到蘇奕劍殺黑色貍貓之后,所發生的那一幕幕詭異的畫面,在場這四位大周十方閣的長老人物,臉色皆齊齊一變。
“這黑色貍貓體內,竟依附著一條妖魂!?”
“那妖魂的來歷注定不簡單。”
“可惜,聽不懂他們的交談……”
由于這一幅幅景象,皆是由疾光雀的在數千丈外所看到,只能看到畫面,而無法聽到任何聲音。
以至于,枯瘦老者四人并不清楚,那一縷妖魂,實則是由一位自稱“榴火真君”的靈道大修士的分魂所化。
可即便如此,這樣詭異的一幕,讓得他們也都是一驚。
至此,一切畫面消失不見。
枯瘦老者收起那渾圓的銅盤,目光一掃其他三人,道:“諸位覺得,這樣一場戰斗的細節,是否要對外公布?”
玄袍男子率先開口,道:“若這么做,定會徹底得罪蘇奕,畢竟,這些戰斗細節,極可能會被他那些敵人利用。”
白袍少年不禁提醒道:“別忘了,我們這次已經把蘇奕的蹤跡當做情報兜售了出去,換做我是蘇奕,肯定已經恨上了咱們十方閣。”
肥胖和尚摸了摸油光锃亮的腦袋,忍不住吐槽道:
“也不知道頭兒怎么想的,非要摻合進來,還要拿蘇奕的蹤跡來換錢,簡直鉆進錢眼兒里了了。”
其他人皆一陣默然。
大周十方閣七位長老中,大長老便是第一號人物,大權在握,說一不二,被他們稱呼為“頭兒”。
大長老什么都好,唯獨有一個毛病,就是太癡迷于斂財了。
像此次針對蘇奕的蹤跡,就被大長老當做絕密情報來兜售。
白袍少年嘀咕道:“若是頭兒知道這一場戰斗的細節,也不知是否會后悔拿蘇奕的行蹤來斂財。”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道:“頭兒肯定不后悔!”
他們太清楚了,只要能斂財,就沒什么是頭兒不敢干的。
便在此時,遠處夜空中又是一陣破空聲響起——
一只疾光雀飛掠而至,落在白袍少年肩膀上。
“咦,有張紙條。”
白袍少年從疾光雀的嘴巴上取下一個紙條,隨開。
眾人都將腦袋湊了過去。
就見其上寫道:“拿我蘇某人的蹤跡來斂財?可以,但需要分我九成,否則,別怪我以后登門算賬。”
“另,非禮勿言,非禮勿視,下次再讓我發現有疾光雀窺伺我的戰斗,定斬不饒。”
落款:蘇奕。
那一個個字跡飄逸飛灑,鐵畫銀鉤,力透紙背,直似一道道凌厲的劍氣縱橫捭闔。
“他……他竟敢威脅我們?”
白袍少年怔怔道。
肥胖中年嘆息道:“瞧瞧,被我說中了吧,這蘇奕明顯已對我們十方閣不滿了!”
玄袍男子一針見血道:“可他并未阻止我們泄露他的蹤跡。”
“可是……頭兒哪可能會答應分出九成的財富了。”
枯瘦老者一陣搖頭。
玄袍男子拍板道:“這件事,就交給頭兒自己來決斷便是。”
“也好。”
其他三人皆痛快答應。
他們可不想招惹蘇奕這種疑似被老妖怪奪舍的狠茬子,萬一人家真找上門算賬可怎么辦?
很快,這張來自蘇奕的紙條,就被疾光雀帶著,破空而去。
時間點滴流逝。
直至夜色褪去,天將破曉時。
枯瘦老者他們接到了十方閣大長老的來信。
信上只一句話:“按他說的辦。”
見此,枯瘦老者他們皆詫異,什么時候,頭兒舍得把吃到嘴的肉吐出來了?
肥胖和尚撓頭:“這不像頭兒的風格啊。”
白袍少年幸災樂禍揣測道:“頭兒肯定也怕被蘇奕這種狠茬子盯上了……雖然頭兒很強,可蘇奕也有可能是被奪舍的老妖魔啊,誰能不怕?”
玄袍男子皺眉道:“頭兒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才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想這么多作甚,當務之急是趕緊給蘇奕回信,不管你們怎么想的,和尚我可不希望被這種渾身都是危險氣息的家伙盯上了……”
肥胖和尚催促道。
其他三人見此,皆點了點頭。
很快,一頭疾光雀帶著十方閣的回信,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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