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還在清瀾江上回蕩,就見——
極遠處天邊,一頭神駿非凡的火羽鶴破空而來,速度之快,宛如一道火焰閃電般。
火羽鶴上,坐著一名身著玄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背負一口帶鞘長劍,劍穗飄揚。
剎那間而已,一人一鶴破空而至。
遠遠一望,直似神仙人物般,讓得樓船上不少人眸子一亮。
“是潛龍劍宗的使風流前輩!”
溫玉沖激動大叫,神色狂熱,透著敬慕之色。
使風流!
頓時,場中那些年輕男女皆倒吸涼氣,全都露出恍然之色。
這可是潛龍劍宗的副門主,一位早在多年前就名揚天下的陸地神仙,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如傳說!
“這家伙就是使風流?”
蘇奕一怔。
想起數天前,鴻濟和尚所說的那番話。
此人原本是世俗中一名教書先生,卻在青藤妖山中疑似被奪舍,從此踏上修行路。
而當初的呂東流、黎倉、廖韻柳三人,就是受此人指使,前往寶剎妖山深處,要滅殺自己。
卻不曾想,這使風流卻竟在此時出現了!
就見使風流剛一抵達,其背后劍鞘中,便有一口明晃晃的靈劍掠出,鋒芒如雪,一斬而下。
劍吟激昂,劍氣如霜雪,橫空十丈!
清瀾江水流沸騰,那頭老黿龐大如山的身影一晃,竟是快如閃電般避開了這一劍。
轟!!
劍氣斬落江面,直接劈開一道巨大的裂縫,亂流迸濺,直似雷音在激蕩。
那等聲勢,看得樓船上眾人皆震撼不已。
再看向火羽鶴上的使風流時,眾人神色間都已帶上深深的敬畏。
還有那些個凡俗普通人,更是惶恐跪地,如拜神仙!
而魏賢也是因此獲救,慶幸之余,激動叩首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看著一劍的力量,這疑似奪舍者的家伙,當在辟谷境中期,領悟一絲和水行有關的地階上品劍意,比之大秦玄月觀的黎昌寧要稍強一些。”
蘇奕若有所思。
元道層次的劍意,分作“三階九品”。
玄階為最、天階次之、地階為末。
地階上品劍意,已經算是初窺門徑,有所造就。
而當初黎昌寧的劍意,可都還不曾入門,連品階都談不上。
從這一點來看,使風流便要稍勝一籌。
“道友,你不明青紅皂白便對我出劍,是否太霸道了?”
遠處江面上,老黿震怒,聲如悶雷滾蕩。
“一頭藏身在這清瀾江之下的孽畜罷了,也配和我使某人稱道友?”
火羽鶴上,使風流面露一絲不屑,眼神冰冷道,“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乖乖束手就擒,去我潛龍劍宗看守山門,以此贖罪,否則,我現在便斬了你!”
聲音沉凝淡漠,盡顯修行者的睥睨風采,讓樓船上不知多少人為之心折。
剛撿回一命的魏賢趁機大叫道:“孽畜,使前輩寬宏大量,才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我勸你最好還是按前輩所說去做,否則,今日這清瀾江便是你的埋骨之地!”眾人都是一愣,這家伙的嘴巴……還真是閑不住啊……
“呵,這就是潛龍劍宗的行事風格?果然是蠻橫不講理。”
老黿怒道,“你便是殺了我,今日我也不會低頭,更不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使風流眉頭皺起,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何事?”
溫玉沖見此機會,當即說道:“啟稟前輩,之前時候,這老黿偷聽我等談話,因為魏賢說了一些對蘇奕不利的話,這老黿便大發雷霆,要將魏賢滅殺。”
“蘇奕……”
使風流眸子一寒,如若炫亮閃電般,看向遠處的老黿,“你剛才是為蘇奕打抱不平?”
老黿毫無畏懼,聲如雷霆:“蘇奕大人何等人物,豈容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詆毀和褻瀆?”
使風流屈指一彈手中的靈劍,神色淡漠冷酷,“我本打算給你這孽畜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可現在看來,已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衣袂飄舞,身上有凌厲如鋒刃般的氣勢沖霄,令附近虛空都產生一陣陣哀鳴之音。
而在其手中,靈劍清吟,光影流轉,明顯是要出手的打算。
“怕你不成?”
老黿一副豁出去的姿態,隆隆咆哮,一身妖氣洶涌澎湃,偌大的江面,都被攪亂,濁浪排空,轟鳴不休。
“不知死活!”
使風流冷笑,正欲揮劍。
就在此時,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你也算是潛龍劍宗的副門主,去欺負一只小烏龜,不覺得丟人現眼?”
使風流霍然扭頭,眸子如利刃般看過去,登時就看到,樓船頂部的玉蘭前,立著一個青袍少年。
“小家伙,你這是在訓斥我使某人?”
他渾身威勢懾人。
此刻,蘇奕身邊的眾人皆嘩然,難以置信,這家伙瘋了嗎,怎敢這般和使風流大人說話?
一些人更下意識拉開了和蘇奕的距離,唯恐被使風流誤會是和蘇奕一伙的。
而這時候,傅清遠和谷采凝已驚得頭皮發麻,連他們兩個都沒想到,此時此刻,蘇奕敢對使風流這等不敬。
谷采凝第一時間訓斥道:“公子,你怎地又犯糊涂了!”
說著她轉身歉然朝使風流見禮道:“前輩,我這位朋友他……”
無疑,這清秀妍麗的少女是一片好心。
換做其他時候,蘇奕倒也一笑置之,不予理會,可現在,又哪能當做什么事也沒發生?
不等說完,蘇奕就打斷道:“不必和他解釋,借此機會,我正好有一筆賬要和此人算一算。”
谷采凝:“……”
眾人:“……”
和潛龍劍宗陸地神仙使風流算賬!?
這家伙絕對是瘋了!
“你……要找我算賬?”
使風流也似很詫異,不敢相信似的。
蘇奕淡然道:“當初,派呂東流等人去對付我蘇某人的,難道不是你使風流?”
使風流瞳孔驟然一縮,渾身氣勢驟然暴漲一大截,冷冷道:“蘇奕!原來是你!”
“什么?您……您就是蘇奕大人?”
遠處,早已看淡生死,打算豁出去性命廝殺的老黿,也愣住了,似難以置信。
蘇奕!!這個名字直似驚雷般,讓樓船上那些年輕男女全傻眼了,一個個如遭雷擊。
之前時候,他們還在高談闊論,評議蘇奕過往種種事跡。
誰能想到,那被他們視作不是一個世界之人的蘇奕,卻竟就一直在他們眼皮底下?
“這……”
溫玉沖只覺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手腳冰涼。
之前在宴飲時,他言辭之間可并無對蘇奕的尊重,并且還揚言,當蘇奕抵達玉京城后,便將遭遇滅頂之災。
“我去你娘的賊老天!這不是坑我嗎!!”
魏賢都差點崩潰,整個人不好了。
之前的宴飲上,他還曾輕蔑嗤笑蘇奕孤陋寡聞,還曾肆無忌憚地詆毀蘇奕名譽。
也因為這件事,差點被那老黿一口吞掉,好不容易獲救了,誰曾想……
正主就活生生地在眼前!
這一瞬,魏賢郁悶到差點吐血。
“你……你……”
谷采凝也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打破腦袋她也沒想到,這在路上被她和師兄從一個蟊賊手下所救的,竟會是這樣一個恐怖存在!
不對!
他們根本不是去救命,而是主動去幫忙,結果,還讓那蟊賊給逃走了……
再想到這一路上,她和師兄對蘇奕的那些照顧,谷采凝內心忽地涌起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傅清遠也有類似的想法,臉色很精彩。
蘇奕輕聲道:“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們名字,就是不想讓你們牽連到和我有關的事情中,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說著,他凌空邁步,憑虛而起,深邃的眸看向遠處的使風流,淡然道:“使風流,可敢在這清瀾江上一決?”
聲傳天地。
那孑然獨立,出塵絕俗的身影,讓得全場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無不為之震撼。
這蘇奕,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無所忌憚,連使風流都不放在眼中!
遠處,老黿更是激動得哇哇大叫:“原來真的是蘇奕大人,太好了,終于見到您的真容了!”
這活了三百余年的老黿,此刻就像蘇奕狂熱的擁躉似的,完全可以用不理智來形容。
“哼!”
使風流臉色冰冷,“想和我使某人一決?先活過五月初四再說吧,我使某人還不會蠢到在此時去當蘇弘禮的槍!”
話語雖不屑,可卻是拒絕和蘇奕一戰。
“至于你這孽畜,改天我再來取你性命!”
使風流目光又瞥了一眼遠處的老猿,冷冷撂下一句話,便駕馭火羽鶴轉身要離開。
這一下,誰都看出,這位潛龍劍宗的副門主,并不想在這清瀾江上和蘇奕一決!
并且,他似乎還擔心被蘇奕阻攔,說完就走,直接放棄了對付那一頭老黿的念頭。
無疑,對他而言,蘇奕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大敵!
否則,斷不會就這般離開了。
可蘇奕豈可能那般輕易放任其離開?
就見他袖袍翻飛,撮手為劍,隔空斬出。
一道漆黑如墨的劍氣,凌空而起,遙遙斬向遠處火羽鶴上的使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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