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蘇奕從頓悟中醒來。
一身太武階道行,徹底穩固,再無紕漏。
“如今的我,雖是太武階修為,可已經足可以和第六世最巔峰時的戰力媲美!”
蘇奕做出判斷。
當初的王夜,劍尊仙界,獨斷一個時代,壓得當代同境人物完全抬不起頭來。
哪怕是血霄子、姜太阿這等太玄階絕世帝君,都遜色一籌。
而現在,蘇奕雖剛踏足太境中,可他一身戰力,已完全不弱于最巔峰時的王夜!
這樣的蛻變,讓蘇奕都不禁感慨不已。
“前世的我,在永夜之戰中慘敗,不得不轉世重修,如今,雖還未曾踏足太玄階,可已能夠和前世相比!”
“接下來的道途上,根本無須等到太玄階,只需將太武階道行錘煉到圓滿地步時,已足可徹底超越前世!”
蘇奕清楚,這也正是前世的自己,最希望看到的。
也正如他對凜風所言,無論是哪個前世,自始至終本就是同一個人,無非是經歷了不同的人生罷了。
這一世的他,既是蘇玄鈞、是觀主、是沈牧,同樣也是王夜、是李浮游!
而不可能讓某個前世來取代之。
“也是時候和李浮游見一見了。”
蘇奕思忖時,意識已進入識海中,化作神魂法相,朝九獄劍靠近過去。
三天天那一場大劫中,李浮游的道業力量曾覺醒顯現,也曾揮動九獄劍,驚退諸神!
這讓蘇奕都為之震撼不已。
也是那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第五世李浮游當初,竟能夠動用九獄劍來戰斗!
識海中,九獄劍寂靜不動,一如從前。
不同的是,如今九獄劍上只剩下五條神鏈!
“我已期待這一天很久。”
當蘇奕靠近過來,那第五條神鏈忽地嘩嘩作響,傳出一道平淡如水的聲音。
根本不用想,必是李浮游!
“期待?”
蘇奕若有所思,“你莫非也和王夜一樣,有著未了的夙愿,渴望取我而代之,繼續求索道途之上?”
出乎意料的是,李浮游卻說道:“不,我所求索的道途已斷,若取你而代之,以后或許會有更多的可能,但,必可避免會走向老路,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蘇奕不禁意外,“那你在期待什么?”
“期待轉世之后的我,和生前的我不一樣,不止是所求的道途不一樣,性情和心境最好也不一樣。”
李浮游語氣很平和,聽不出情緒波動。
正如蘇奕當初所感受那樣,李浮游的氣質太超然,給人一種不可接近的疏遠之感。
想了想,蘇奕饒有興趣道:“道途不一樣,我倒可以理解,性情和心境不一樣又怎么講?”
“我的一生,太過枯燥和無趣。”
李浮游道,“這和我的性情有關,一心只求超脫于世的劍道,斬斷塵世恩怨,不理世事紛爭,一生獨來獨往,若有阻撓,便一劍破之,若有羈絆,便一劍斷之。”
“除了和修行有關之事,我從不曾在意其他事情。”
“我這一生,親人在我年少時就已逝世,我也沒有朋友,沒有喜歡的人,因為在大道路上,我只一心求道,與劍為伴。”
“至于我這一生的敵人,幾乎都已死在我的劍鋒之下,只有
一些個神境大敵還活著,但,我從不曾為此介懷和憤恨。”
“因為我知道,沒能殺死他們,是我一直求索的劍道之路出現了問題,而不是他們已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地步。”
“說起來,連我當初曾收的四位弟子都認為,我這個當師尊的不可接近,事實的確如此,雖有師徒之名,卻名不副實。”
“這就是我,性情使然,絕非我淡漠無情。”
“可也因此,回憶我的一生時,卻發現除了一身劍道可堪言道之外,再沒有可值得追憶的事物。”
聽到這樣一番話,蘇奕都不禁怔然。
不得不說,李浮游這一生,的確太寡淡無趣,像沒有七情六欲般,畢生都在獨自一人求索劍途。
不過,或許也正因如此,才讓他的劍道之路會那般強大!
忘乎所以,但求道途,畢生極致地專心于劍道,才能打磨出最為極致可怕的劍鋒!
簡而言之,不瘋魔不瘋活!
在這方面,又讓蘇奕感到無比欽佩。
人活于世,愛恨情仇,因果羈絆,紛紛攘攘,總有割舍不想的人和事,總有意想不到的風波和困苦。
愛不得、恨別離、怨憎會、意難平!
七情六欲交織出的是是非非,任憑道行通天,也難以真正求得大自在和大超脫。
李浮游同樣也經歷過這一切。
但,執著于劍道的他,從不曾理會這些,一心求道,故而才顯得格外的超然。
蘇奕問道:“你莫非意識到,除了劍道之外,一生過得太過無趣和枯燥,以至于心有遺憾和后悔?”
“不。”
李浮游道,“我性情孤僻,不近人情,雖然畢生與寂寥和孤獨為伴,反倒甘之若飴,樂在其中,向來不曾遺憾和后悔。”
蘇奕一愣,“可你為何期待我和你的性情和心境不一樣?”
李浮游的回答很簡單,“因為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我,若如此,豈不是更無趣,更枯燥?”
蘇奕略一琢磨,點了點頭,“這倒也是,說實話,哪怕你不這般期待,我也斷不會讓你有取代我的可能。”
李浮游道:“這也正是我要說的,現在的你,若強行融合我的道業力量,必會被我取代。”
他挑了挑眉,正要說什么。
李浮游已繼續道:“等你踏足太玄階的時候,我自會將所留的道業力量毫無保留地交給你,那時候的你,應當也不會再受我的影響。”
蘇奕道:“為何非要等到那時候?”
“太玄階,化仙道秩序規則為己用,淬煉太玄之氣,等到了那時候,我才能看出,你所求索的劍途,比之我當初在太玄階的時候,究竟誰更厲害。”
李浮游聲音平淡,“若連當初的我都不如,你即便融合我的道業力量,以后也注定不可能超越我。”
這番話,說的很直白,他一下子就懂了,“你是說,如今的我,還無法和太玄階時的你相比?”
李浮游沒有否認,道:“我在太玄階時,曾獨闖紀元長河,歷經數萬年的求索,獲得了一場特殊的造化,正是那一場造化,讓我在此境中的實力實現一種古今無人可及的突破。”
頓了頓,他繼續都:“那時候的我,拼命之下,已能斬殺最低等的下位神。”
蘇奕:“???
原來,李浮游當初在太玄階的時候,已能斬神!?
這就太逆天了吧?
饒是蘇奕經歷過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禁被李浮游說出的這個真相驚到。
最離譜的是,在李浮游口中,“下位神”只能用“最低等”三個字來形容……
半響,蘇奕穩了穩心神,道:“也就是說,唯有我同樣擁有這等實力的時候,才足以證明,我擁有融合你那道業力量的資格?”
“不,是必須超越當初的我。”
李浮游道,“不過,你無須為此感到壓力,現在的你,比我當初在太武階時,已強大許多,當修為突破至太玄階時,應當有很大希望超越我在太玄階時的最強戰力。”
蘇奕笑起來,道:“我對此倒是深信不疑。”
莫名其妙地,他腦海中拿王夜和李浮游相比。
王夜最巔峰時,雖不曾逆天到能夠斬殺下位神,可也曾獨尊仙界,橫壓一個時代!
可惜,王夜在閉關的關鍵時刻,被一眾絕世大敵偷襲,才不得不轉世重修。
若非如此,王夜倒也不見得無法去和李浮游相比。
旋即,蘇奕問道:“對了,我能否問一句,在你轉世之前,修為又在何等層次?”
李浮游道:“說這些,已了無趣味,也不免有自夸之嫌,等你以后融合我的道業力量,自然一清二楚。”
他猶自不甘心,說道:“那當初的你,為何要轉世?”
李浮游道:“敗在了一些大敵手中,也是那時候,讓我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劍途出了問題,倒也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蘇奕一陣無語。
這家伙明明被仇敵所滅殺,可好像卻根本不在意……
蘇奕再問道:“那些殺死你的神明有多強大?”
他試圖旁敲側擊,來對比出李浮游最巔峰時的戰力究竟有多強。
可讓他失望的是,李浮游依舊只回答,以后融合他的道業力量后,自然清楚……
“罷了,我不問這些。”
蘇奕揉了揉眉心,道,“你呢,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他已經意識到,但凡是能夠融合李浮游道業力量知曉的事情,李浮游就懶得回答。
不過話說回來,在懶惰這方面,他和李浮游倒是很像……
李浮游道:“等你有能耐融合我的道業力量時,我自會告訴你一些事情。”
他總算明白,第五世李浮游是何等枯燥無趣的一個人了。
這樣的性情,的確正如李浮游對他自己的評價——
不近人情!
蘇奕也終于體會到,凜風劍帝那些弟子為何都會感到,師尊李浮游那般遙不可及和不可接近了。
因為……這是一個能把天聊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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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機會解釋一下我李浮游的性格,就是其名字的寫照,”浮游乎萬物之祖,物物而不物于物”,出自莊子《山木篇》。
意思就是“自在逍遙地生活在萬物的初始狀態,役使外物,卻不被外物所役使,超然物外”
簡單來說,第五世李浮游,就是一個活得最孤獨但最超然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