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活了上百歲的老狐貍,唇亡齒寒的道理不用商夏多說。
況且在商夏出現的一剎那,燕素娥便已經知曉了他的身份,以及此番前來的目的。
蒼宇、蒼靈兩界廝殺對抗二十余載,留下的不止是難以磨滅的仇恨,還有對彼此雙方的深入了解,以及如眼前這般情形之下,那種在配合上自然而然轉化而成的默契!
燕素娥雖然在修為上只有四階大成,并未有完成那種在四種煞源從本質上的完全融合,但她卻是清楚四重天大圓滿真正的實質所在的。
一頭血色的雨燕法相在撞入虛空之中,雖然同樣很快便被火焰雙翅焚燒至虛無,甚至不能如“四象掌”那般阻擋金色雙翅分毫,但它卻真切的消耗了金色雙翅的力量。
但從煞元積蓄的量上而言,商夏遠無法與燕素娥相比較,便是那岑禹也僅僅只是稍勝一籌而已。
商夏的身形仍舊在退,而就在燕素娥拼命出手阻攔之際,已經稍有緩和的商夏再次繼續四季煞元,凌空又是一記“四象掌”拍出!
這一掌之下,令原本就已經大為消耗的火焰雙翅再次變得虛幻,那金色火焰雖然仍舊未曾消失,但卻不再如有靈性那般跳動。
而后商夏便聽到身后已經距離他不遠的燕素娥噴出了一口血霧,在半空當中凝聚成了一只比先前的血煞法相小了無數倍,卻更為凝實,同時也更兼具靈性的血燕,再次投入虛空撞向了那已經變得虛幻的火焰雙翅。
商夏在看到那只從他耳邊飛過且栩栩如生的血燕的剎那,忍不住面上顯露出驚訝之色。
凝聚出這一只血燕顯然能夠令燕素娥就此元氣大傷,甚至日后無可恢復。
然則商夏卻能夠從這一只血燕當中感知到煞元完全融為一體的真意,而并非是那種強行聚合的形態。
也就是說,燕素娥這自損本源的一擊,居然已經摸到了武道神通門徑,踏入了四重天大圓滿的門檻兒。
而這一擊最為直觀的表現,便是那只完全尤其本源心血本源凝聚而成的血燕,在與火焰雙翅的對撞當中雙雙湮滅。
從岑禹施展四重天武道神通“天焰裂空”開始,到商夏與燕素娥聯手,以近乎壓榨自身的狀態勉強擋下了這一擊,中間其實用的功夫極短。
然而商夏與燕素娥在這個過程當中付出的代價卻是極大。
最起碼在這個過程當中,燕素娥因為元氣大傷已經全然失去了戰力,便是商夏自己一時間也是煞元虧空,正處于后力不濟的狀態。
這個時候,但凡有一位初入四重天的武者悍然出手,商夏或許還能自保,但燕素娥便只能閉目等死。
然而這種情形終歸沒有發生。
出于對岑禹的“天焰裂空”神通的絕對信任,完全處于“空閑”狀態的流羽沒有任何出手的打算,從而再一次錯失了重創,甚至擊殺對手的絕佳時機。
而這個時候商夏卻已經不會再給二人任何機會了。
在那流羽后知后覺一般大呼小叫的沖上前來之際,商夏的身形在半空當中急劇后退,同時還不忘一把拽住了搖搖欲墜的燕素娥。
但那流羽猶自不肯放過,她在岑禹面前已經連續應對失誤,此時急于將功補過,勢必要在兩人逃脫之前,出手將他們攔截下來。
可就在這一剎那,正在飛退當中的商夏突然揚刀隔空劈斬。
原本在此之前被商夏積蓄的刀意和死寂之意瞬間爆發,刀芒所過之處,天地蒼茫,生機決滅,冰封千里。
“二十四節氣神刀”第二十四式——大寒!
如果說這一刀式的威力能夠有十分的話,那么借助商夏先前以“小寒”蓄勢,再加上所處的雪峰山脈地利加持,那么商夏斬出的這一刀威力便足以增加了十二分。
商夏的這一刀原本是最后用來抵擋“天焰裂空”的底牌,而在燕素娥拼死爆發,最后關頭居然領悟四煞相融之妙,結成那一只栩栩如生的血燕之后,這一刀商夏剛省下來,卻又立馬被他用在了斷后之上。
然而更有說不出來的絕妙之處在于,偏偏流羽這個看不清形勢的頭鐵之物就自己一頭撞上前來。
正所謂“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
撞上門來的流羽終歸也還有著四階第四層武者的眼光,眼瞅著自己無從抵擋這冰封千里的刀式,頓時驚慌失措,一邊手忙腳亂的抵擋著,一邊忙不迭的呼救。
“岑前輩,救我……”
“哼!”
岑禹氣得幾欲吐血,面對這樣的豬隊友,他恨不能袖手旁觀,任其在對手的刀芒之下自生自滅,也省得自己心煩。
然而最終他還是不得不選擇出手相救,盡管在剛剛施展出“天焰裂空”那一招之后,本身對于武者自身也是承重的負擔,需要暫時調息緩慢回氣,強行動手極有可能引發體內元氣局部失控。
但他總歸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流羽一頭撞向對方的刀式而見死不救。
事實上,哪怕那流羽一蠢到底,一直站在他旁邊不曾出手,反倒比現在要好辦許多。
至少當時雙方的距離足夠遠,無論是岑禹還是流羽,都有著足夠的反應時間。
可現在為了救人,岑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主動撞上商夏這蓄勢良久的一式刀芒。
盡管就連岑禹都大感奇怪,眼前這個年輕的武者,在他之前武道神通的壓迫下,究竟是怎樣做到于極限之下還能連續出掌、出刀的。
岑禹雖然瞧不破“四季輪回交替,生生不息”的真意,但卻能夠看出商夏身一身獨特煞元的不凡。
可惜這個時候他卻已經沒有機會將這件事情搞明白了。
鳳翅鏜帶著呼嘯聲劈下,四周被凍結的虛空仿佛伴隨著清脆的炸裂聲被破開,浸骨的寒意被化去,岑禹卻因為體內元氣震蕩而直接傷到了內腑。
“神兵!”
岑禹臉上的異色一閃而過,心中甚至在一瞬間涌起一股沖動,可望著沒入云層之中的商夏與燕素娥二人的身形,他最終還是將這一股沖動強行按捺了下去。
“哇——”
正在苦苦抵擋著這種將刀鋒寒意融為一體,并直透骨髓的古怪力道的流羽,在寒意被破去的剎那,終于拿回了體內煞元的掌控權,吐出了一口帶著冰渣的鮮血,臉上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
“他們去了哪里?”
流羽面帶厲色,一副誓不罷休的表情。
岑禹甚至都懶得再看此人一眼,只覺得心累,轉身便向著明顯縮水的本源光柱處返回。
流羽一時間進退維谷,躊躇半晌,眼瞅著漫天正在遠去的烏云,嘴里不知道正念叨著什么,最終還是轉身追在了岑禹的身后。
其實早在商夏一把扯住了燕素娥凌空后撤之際,在二人身后十多里之外的一朵祥云也以違反常態的速度急速向前涌動。
當岑禹出手強行破去商夏那冰封千里的“大寒”一刀之時,商夏與燕素娥已經被祥云披風所化的一片云朵一口吞沒,隨后融入到漫天散去的烏云當中不知所蹤。
數十里之外,已經達到安全地帶的商夏,反倒不再急著退走,而是任由祥云披風所化的云朵在天空之中飄蕩。
而商夏便在云層之中打坐調息,恢復體內耗損的煞元。
先前一番交手看似兇險,而實際上也的確是兇險異常,令商夏自身消耗極其嚴重,但萬幸的卻是自身并沒有受傷,只需恢復煞元便能恢復巔峰戰力。
回想之前與岑禹這位四重天大圓滿武者交鋒的場面,商夏也頗感后怕,整個過程可謂是兇險異常,稍有應對不慎恐怕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萬幸燕素娥在絕境之下有所突破,也萬幸商夏在經過兩個月的苦修之上,多煉化了一成有余的四季本命靈煞,令其戰力大增,也萬幸他手中有一把神兵,哪怕是破損的神兵!
待體內煞元有了一定的恢復之后,商夏起身向著身前的一層薄霧一拂,站在另外一端的燕素娥祖孫二人的身形便顯露出來。
見得燕素娥滿臉煞白的盤坐在那里調息梳理體內煞元,商夏看向一旁的燕茗,低聲問道:“燕老前輩的情形如何?”
燕茗滿臉擔憂的搖了搖頭,看向商夏道:“祖母剛一坐下便傷重吐血,但她只說自己性命無礙。”
商夏點了點頭,安慰道:“放心吧,燕老前輩修為深厚,已然領悟四煞相融真意,一旦傷勢恢復,定然能夠跨過四階大成的門檻兒,此番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商夏的一番話令燕茗臉上微露喜色,可很快便又被擔憂之色所代替。
商夏見狀便打算先行退走,可就在這個時候燕素娥卻突然睜開雙目看向了他。
“老身見過你,你是商博的孫子。”
燕素娥的目光不帶絲毫色彩,卻在商夏看來卻又仿佛潛藏著某種危險。
“見過燕老前輩!晚輩前番倉促之下出手,來不及與前輩解釋,還請前輩見諒。”
商夏在某些時候不會介意將自己的姿態放得低一些,況且對方也的確是老一輩的成名人物,便是當初姬文龍、商博等人對其也頗有幾分敬重。
燕素娥面無表情的看著商夏,道:“小子,老身問你,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商夏對于燕素娥這么一問并不奇怪,沉聲道:“晚輩奉命在這片山脈當中守護一片地域。”
燕素娥又道:“兩個月前在雪峰山脈西南方向數千里之外爆發有一場大戰,你可知曉是何人所為?”
商夏笑了笑,道:“前輩是懷疑晚輩殺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