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通幽玄界之中,商夏這才發現自己上一次前來,僅僅只是管中窺豹而已。
他上一次只為制符而來,在進入玄界之后,便有專人引領他前往準備好的靜室當中。
之后大半年的時間,縱使商夏將自己的時間安排的相對充裕,卻也始終不曾離開靜室太遠,再加上周圍虛空之中有著簡易的禁制隔絕,以至于他看到的僅僅只是整個玄界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通幽學院對于玄界內部的規劃,遠比自己想象當中要復雜的多。
張好古仍舊在興致勃勃的向他介紹著:“小商符師先前閉關制符的靜室,其實就建立在這里。只不過如今玄界雖有大體規劃,卻尚未具體實施,故而這里的虛空稍顯錯亂。好在并沒有什么危險,最多也就是讓武者在迷路之后多轉幾圈而已。”
張好古笑著向商夏介紹道:“其實真要在這里閉關苦修,又怎么可能會迷路?只有那些三心二意之人,不懂得機緣的寶貴,在這玄界當中圖個新鮮四個亂竄,迷路之后白白浪費了修煉的時間。”
商夏笑著點了點頭,同時大約也能夠猜得出造成眼下這種情形的根本原因——陣堂的人手不夠!
無論是玄界待得開辟還是內部的規劃,都少不了資深陣法師的參與。
然而在通幽玄界開辟后不到一年的時間,通幽學院便大舉反攻兩界戰域,后來又糾集陣堂的大部分人手在坐望坡布置符陣,使得陣堂根本沒辦法將主要的精力放在玄界內部規劃的梳理上。
而在符陣布置完成,陣堂最優秀的陣法師楚嘉晉升四重天,并成為四階的大陣師之后,卻又因為她突然遠走天外,而使得陣堂少了最主要的支柱,以至于到現在陣堂的一應事務都拖延了下來。
這個時候在二人的帶領之下,商夏來到了一片看上去灰蒙蒙的虛空面前。
這里給商夏的感覺有些奇怪,既感覺到有些危險,同時居然還感覺到有些熟悉。
劉知遠和張好古二人不約而同的在這片灰蒙蒙的虛空面前停下了腳步。
商夏在二人身后笑道:“讓弟子來猜一猜,這里莫不就是玄界的最上面一層?”
劉知遠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這里便是玄界規劃當中最上面,其實也可以說是最深入的一層,當初在劃分這三層區域的時候,山長便言道,這最上面一層便是為了修為達到四重天第三層以上,乃至于五重天的武者準備的。”
商夏在劉知遠提到“五重天”的時候,忽然想起為何會對這片灰蒙蒙的虛空感到熟悉,因為這一片虛空與當初他在兩界戰域穿過山口風帶的兩座門戶一般的山峰后,所看到的那一片虛空極為相似。
只不過當初那一片灰蒙蒙的虛空,帶給商夏的感覺就像是無底深淵一般的危險。
而眼前這一片虛空,讓商夏感覺雖有危險,但似乎他還勉強可以應付?
商夏見二人站在這里沒有再挪動腳步,雖笑道:“您二位不打算進去看上一看么?”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由張好古開口道:“小子,不用看我們兩個的笑話,這層虛空我們二人還沒過不去!”
商夏原本還以為只是口頭上的限制而已,不曾想居然還設下了硬性的準入資格。
他不由有些遲疑道:“那……”
劉知遠看了他一眼,道:“山長傳話,你要是能過去就盡管過去,若是沒那個能耐,就在這里等他來接應。”
商夏倒沒有在意寇沖雪類似于考驗的言語,反而問道:“玄界有通往天外穹廬的通道?”
張好古搖頭道:“我二人至今尚未去過天外穹廬,具體情形也是不知。不過在此之前,山長去往天外穹廬,似乎并未通過玄界。”
事實上,張好古也好奇商夏如何從通幽玄界去往天外穹廬。
商夏點了點頭,隨即從二人中間走上前幾步,望著似近似遠的灰色虛空,道:“那我試試?”
張、劉二人同時向后退了兩步,而商夏則直接向前踏了一步。
原本商夏的腳下已經沒有了路,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然而在他踏出去那一步的剎那,一片四色的煞光在他的腳下騰起,讓他如履平地一般穩穩的站在那里。
與此同時,四周原本靜止不動的灰蒙蒙的虛空當中,驟然生出絕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向著懸立于虛空當中的商夏擠壓而來。
可便在這個時候,商夏腳下的四色煞光霎時間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光芒大漲,霧蒙蒙的四色煞光將他身周的虛空撐開,對抗著從四面八方積壓而至的虛空之力。
待適應了周圍的虛空擠壓之后,商夏繼續向前邁出腳步。
隨著他每一步踏出,腳下便生出四色煞光,在托住了他的身形的同時,還順著他的身形輪廓蔓延。
待商夏向著灰蒙蒙的虛空當中越走越遠之后,從他身后遠遠望去,那道由四種煞光交織而成的輪廓,就像是在灰色的虛空當中開啟了一扇門戶,而商夏正在從門戶當中穿身而過……
此時商夏深入灰色虛空已經極遠,而在他身后來時的路上,劉知遠與張好古卻是滿臉驚嘆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他是如何做到的?”
劉知遠至今有些不大相信,甚至于還帶著些許妒忌。
說實話,這片通往玄界第三層的灰色虛空他私下里也并非沒有嘗試著通過,只是結果么……不說也罷。
張好古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心境提升的緣故,神情之間贊嘆和激賞反倒是更多一些。
聽得劉知遠所問,張好古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或許與咱們這位小商符師進階四重天的方式有關。”
劉知遠遲疑道:“四煞同修?”
張好古淡淡道:“難道還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劉知遠搖了搖頭,道:“這也太……,就算他進階四重天之際一舉種下四道本命靈煞的種子,可一個人的丹田容量就那么大,每天的精力也就那么多,進階四重天的方式不同,卻并不意味著自身修為提升的快慢也不同吧?”
張好古攤開雙手,道:“這誰知道?或許這只是四煞同修的武者才能具備的一種特殊性,或許是其他的緣故,真想要搞清楚,除非再次復制一下這位小商符師進階四重天的過程。”
劉知遠微微一愕,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四煞同修,簡直就是瘋子才干的事情!
也不知道當初寇沖雪為何會同意這小子這么做,而商博居然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嫡孫冒險而不加阻止……
這小子怕不是他兒子親生的!
劉知遠心中不無惡意的揣測著。
商夏也不知道他在這片灰蒙蒙的虛空當中前行了多久,但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身周以本命元煞的消耗卻是實實在在的。
就在商夏自身的煞元即將耗盡,以為自己恐怕沒有資格穿過這片虛空的時候,忽然間眼前天光大亮,他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離開了那片虛空,出現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虛空當中。
這里看上去顯然就像是一座剛剛蓋成的大房子的框架,除去基本的空間輪廓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不過這里的天地元氣卻極其稀薄,與之正相反的,卻是這里的天地本源之氣相對濃郁了一些。
當然,哪怕是比玄界中層濃郁個兩三倍,顯然也遠遠無法彌補天地元氣的空缺。
以至于當商夏剛剛踏足這邊虛空的時候,整個人的身心都感到極其不適應,甚至有一種隱隱的窒息感。
不僅如此,商夏還感覺到體內的煞元隱隱有外泄的跡象,甚至就連丹田中的靈煞本源都有著失控的躁動。
這讓商夏顧不得欣賞這片玄界的上層虛空,連忙將自身的注意力放在壓制和平息體內元氣以及本源上面。
與此同時,商夏也在完成自身調整,試圖適應這里的環境。
不過也就在這個過程當中,商夏忽然發現,體內的煞元不但速度加快了幾分,就連搬運的過程都順暢了少許。
與此同時,他還能清晰的感知到,在武道功法修煉的效率稍有提升的同時,連帶著對四季靈煞的煉化也在加快。
這意味著商夏的修為正在切切實實的提升當中。
不僅如此,就連他腦海當中的四方碑,這個時候也隱隱在顫動。
在商夏將虛空當中的天地本源吸納并進行煉化的過程當中,有一部分從中分離出來,直接注入到了四方碑的碑體當中。
要知道,商夏之前在臨淵秘境,以及通幽玄界的中層都曾感知到天地元氣中蘊含的天地本源,也曾嘗試著在修煉的過程當中將之煉化。
然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商夏卻始終不曾察覺到四方碑的異動。
在商夏的印象當中,除非是遇上了凝聚為一體的精純天地本源,四方碑才會直接展現出近似本能的吞噬。
可現在四方碑這種慢條斯理的從商夏修煉的過程當中分潤好處的行為,卻更像是一個極具修養且注重吃相的食客。
相比于前者,后者好像具備了一定的理性一般。
不過在這個過程當中,商夏突然意識到,自身與四方碑之間似乎隱隱間產生了一種聯系。
當然,從商夏來到這方世界的時候,他本身就與四方碑之間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然而以前那種聯系更像是一種無奈下的被動選擇。
而現在隨著商夏煉化的蘊含有天地本源的煞元被四方碑分潤,他卻發現雙方似乎正在主動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
這讓商夏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恍然之色,眼下這種情形不就是在對四方碑進行煉化和溫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