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池魚變鯊
若說到了此刻,沃爾夫還不明白,今晚他們一腳踢到了鋼板上的話,那他就算白活這么些年了,不但沒有資格當什么團長,肩負起帶領大伙兒混口飯吃的重任,更不可能在險惡的職業傭兵生涯里存活那么久。
這年頭,投身于紈绔子弟門下討飯吃,除了一身蠻力,心要夠黑,機靈的頭腦也是必不可少的。
一聲充滿憤怒的嘶吼,大漢對著部下猛喝道:“分頭攔住他們!”然后不管大喜過望、終于鼓起勇氣迎上前來參戰的戴妮絲三人,右腳狠狠一踏地面,高大魁梧的身軀立時躍起,飛身朝著洞內的老頭普利坦德殺了過去。
少年可怕的力量、少女驚人的速度,還有兩人之間堪稱天衣無縫的分進合擊,無不讓一手血腥的沃爾夫膽戰心驚,他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從實際戰況判斷,兩名少年人都有四級戰兵左右的實力,少說也有三級巔峰,而根據他二十多年刀口舔血獲得的寶貴經驗,這種人數較少的冒險者組合里面,基本上每個成員的級別都相差不遠,不會有明顯的拖后腿之人存在。
換句話說,目前還沒顯山露水的老頭魔法師,才是三人里面最可怕的那一個!
魔法師的遠程攻擊殺傷力之大,對于需要近身搏斗的戰士來說乃是一場噩夢,精神力充沛的三、四級法師,在一場小范圍的戰斗中幾乎可以讓己方的戰力臨時增加一倍。
要是自己的傭兵團里也有一名三到四級的魔法師,怕是在整個郡里都能橫著走,又何須在區區一個邊境小城,城主家的紈绔少爺面前卑躬屈膝,像條哈巴狗一樣,厚著臉皮討好無知下流的狂妄惡少?
須知地位低賤的傭兵也是要臉的。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說法貌似很有道理,很具有煽動性,問題是具體使用的時候,還要看看說這句話的是什么人,自個的分量夠不夠。
你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殘廢乞丐,面對一個貴族采用不要臉這一招試試?保管一會的工夫就能讓你深刻領會什么叫做等級差別,意識到自尊自愛的重要性。
況且諾爾默兩人的出手相當老辣,他們之前極具欺騙性的面部表情和沉默的表現,與其說是害怕下的自然之舉,不如說是見慣了殺戮,冷靜到了極點的沙場老手。
這一老二小的組合哪里是什么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分明是扮豬吃老虎的最佳典范!
貌似粗魯的團長大人向來很愿意動腦筋,同時也很擅長及時分析和總結,這正是他能帶著弟兄們在險惡的傭兵行業里,有驚無險的活到今天的最大秘訣之一。極短的時間內,他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后悔的只想用頭撞墻。只是如今哪有閑工夫去感慨,趕緊解決了眼前這個最大的威脅才有生路,若是讓老頭有充足的時間吟誦、釋放法術,方圓百里都排得上號的血狼傭兵團菁華,很可能今晚都要通通死翹翹了。
沃爾夫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以往無數的實踐證明過,再牛逼的魔法師,吟誦咒語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他恰好對自己的速度一向很有信心,只要能趕在老頭完成吟誦之前沖到他面前,身體脆弱的魔法師等級再高,也不過是一頭待宰的羔羊。殺掉他再回頭與部下匯合,就不信拿不下那兩個雛兒!
出于有備無患的考慮,沃爾夫在沖刺的時候就運起斗氣,在身前呈現一層淡淡的藍色光幕,保護著自身胸前與頭部等少數要害。
三級戰兵外放的斗氣,無論數量還是保護范圍,都有限的很。但對出身貧寒、資質普通、沒有足夠資源可利用的沃爾夫來說,三級已經是他目前所能修煉到的最高境界,有點掉身價,但也足夠他硬扛下一個一階魔法的打擊。
果不其然,在沃爾夫離老頭僅有三米不到的距離之時,普利坦德結束了吟唱,一團個頭不算大、亮度也不算十分明亮的火球出現在他灰撲撲魔法杖的頭部,瞬間從模樣古怪的獸首中飛了出來!
火球來得極快,這一秒剛從法杖獸首口中現身,下一秒就來到了沃爾夫的胸前不遠處。
“一階的火球術”。
沃爾夫一見敵人釋放出的火球亮度和個頭,立即心頭大定。
真是自己嚇自己,原來老頭的實力遠遠沒有自己預計的那么強,否則面臨生死考驗,一出手必然是威力最大、最有把握一擊致命的法術,怎么可能使出一階火球術這種大路貨色?
看來自己是被前頭兩位少年人的驚艷表現嚇到了,以致錯誤估計了他們隊伍里魔法師的真實級別。
在漫長的傭兵生涯里,他記不清有多少次正面硬扛一階火球術的攻擊,對它所能造成的真實殺傷以及如何應對頗有心得,真是不太怵這種程度的殺傷力。按照他的估算,這類殺傷力普通的一階火球術,在自己已經提前張開斗氣護罩的情形下,一次打擊頂多抵消掉一小半護罩的斗氣量,運氣好點的話,連續挨上兩個火球護罩也不至于完全失效,足夠他頂住法力造成的殺傷沖到老頭面前了。
獰笑著打算將老頭一刀兩斷,從肩膀斜向下砍到腰間,用超長的傷口造成老魔法師的凄厲慘叫和滿地鮮血,以虐殺敵人的方式提升己方遭受重創的士氣,沃爾夫目露兇光,雙臂交叉護住面部,腳下不停地對著前方的火球沖了上去。
只要近了身,就是老頭的死期到了!
“嘭”的一聲,火球如沃爾夫所料的那樣,直擊在他護身光幕的中間。
彷如被一柄尺寸驚人的大號戰錘當胸擊中,沃爾夫不由自主的“騰騰騰”連退三步!
出乎他的意料,老頭發出的一階火球力量之大、沖擊力之巨、殺傷力之強,遠遠超過了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次,不但抵消了正在全力沖刺的他那股蠻牛般向前的巨大沖勁與能量,而且將他直接向后擊退了好幾步!
更可怕的是,區區一階火球術的整體威力之強,竟然將他依仗的護身斗氣削弱了一大半還多,在沃爾夫的印象中,還從未見到過這般厲害的一階火球術,這般厲害的低級魔法師!
晃晃腦袋,正面遭受沖擊的震懾下,沃爾夫有些頭暈,計劃落空反倒激發了滿腔的兇戾之氣,他一咬牙,準備強提一口斗氣,重整旗鼓再度殺回普利坦德身前。
魔法師畢竟不是神,法力是有限的,體力更是有限的,在已經放出一個魔法的情況下,是需要時間回復魔力和體力的,不然豈不是成了無敵的存在?說穿了,眼前的施法間隙正是魔法師、牧師一類精神屬性強大、擅長使用法術的戰力普遍最為虛弱的時候,此時不宰掉他,更待何時?
然而意外再次發生了。
沃爾夫還沒抬起腳,一團黃褐色的濃郁氣體便迅速凝聚在老頭魔法杖的獸首上。
“媽的!老家伙有卷軸!”
雖然因為洞內光線不足的原因,沃爾夫沒看到魔法卷軸燃燒的火光,他還是及時察覺了對面的異狀,不得不懸崖勒馬,兩腳一前一后形成弓箭步,將全身力氣改為聚到腳上穩住腳根,再一次做好硬接法術擊打的準備。
“嘭”的響亮撞擊聲響起,伴隨著讓人牙酸的“吱吱”聲出現的,是沃爾夫壓抑不住的悶哼聲。
就在一瞬間,一根粗大的黃褐色柱狀物體飛到他胸前,狠狠撞在剛提起半條胳膊防御的他身上,先是完全擊碎了大漢護身的那層薄薄斗氣光罩,再重重的撞擊在沃爾夫胸口,直接摧毀了大漢胸前的護甲!
沃爾夫喉嚨一甜,胸口傳來的劇痛和微弱的“咔啦”聲讓他明白,自個胸部的肋骨少說也斷了好幾根!
一階土類法術,石砲術!
同樣是常見的一階法術,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根黃褐色的圓柱形土柱子,隨著魔法師法力高低的不同,對運用魔法的實際程度不同,圓柱的具體粗細與長短也有所不同,體現到給敵人造成的打擊力度上自然也有所不同。倘若能熟練運用三階的石砲術,凝聚出來的圓柱就會完全石化,那時才是名副其實的石砲,比起土質的來,石砲的攻擊力可就驚人得多了。
再一次被不起眼的一階魔法直接命中,這一回沃爾夫被擊得向后倒退的距離更大,已有半只腳踏到了洞外的土地上。
他強忍著胸口的痛楚,使勁將快要涌到嘴邊的鮮血咽了下去,暴烈的力量撞擊下,他強壯有力的兩只手臂已經麻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別說還能不能繼續戰斗下去,胳膊有沒有斷掉都不知曉。
失去了斗氣護罩的他,再也沒有一點先前囂張狂妄的模樣,腦里想著的只剩下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攻城錘一般可怕的力量打擊下,沃爾夫難得腦袋保持清醒,飛快地估算出對手的真正實力,雖然不知道老魔法師手里還有多少張卷軸,但只要再來一張攻擊類型的,他沃爾夫的小命就十有八九要交待在這里。
縱橫傭兵行業二十多年的堂堂“血狼”之頭狼,要是死在如此簡單、粗鄙的一階大路法術之下,死在靠著卷軸作弊的無名魔法師手里,怕是會讓他一生兇名變成個大笑話,子孫后輩都抬不起頭來。
當然,沃爾夫還有一個選擇,就是搏一把老魔法師手里已經沒有卷軸,或者即便是有,老人家經過剛才連續兩次施法,體內的魔力和精神力都已經完全耗盡,再也支撐不了任何法術的釋放。
問題是,行為越是殘暴之人,往往內心就越是膽怯,越沒有自信,也越是意志力薄弱。平日之所以不斷的在人前表現自己兇殘的一面,只是為了讓別人怕他,以便掩飾他內心真實的恐懼和自卑,一旦遭受嚴重打擊,就會馬上暴露出本來不堪的真實面目。
沃爾夫就是典型的例子,經過兩道法術的無情打擊,他身上的囂張氣焰就如同冬日里的火苗,一下子就被寒冬里的凜冽狂風輕易吹滅。抱著料敵從寬的宗旨,他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轉進”為妙。
身隨意動,他腳后跟一用力,兩腳開始轉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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