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爵血路  第一百九十章 死心不息

類別: 奇幻玄幻 | 試煉 | 襲爵血路 | 東木堯   作者:東木堯  書名:襲爵血路  更新時間:2021-04-29
 
第一百九十章

死心不息

猛一抬頭,諾爾默頓時眨了眨眼睛,那根帶給他強烈身心痛楚的鞭子,從鞭梢處調頭回來鉤住鞭身,圍成了一個橢圓形的空心圈,看輪廓應該比他的軀體還要大上足足好幾號,凝練的幾乎有如實質的無數熾熱電芒,充斥著整個橢圓形的內部,不斷高速移動的藍白色電芒,仿佛組成了一個個兇殘嗜血的小號魔鬼,正朝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猙獰笑容。

至于長鞭剩下的部分,則是抖得筆直,如同馬槊那般緊緊握在戰斗天使的手中。

橢圓形的外框,下面連著一根長長的桿子。不看還罷了,一看見這個頗為熟悉的外形,再加上讓娜手握此物刻意施施然擺開的造型,少年霎時間大腦變得一片空白,整個人陷入了石化的狀態。

“這是......蒼蠅拍?我靠!”

好不容易辨認出了長鞭所構成之物體,諾爾默自然也猜出了戰斗天使的真實用意,與其說在乎實際打擊效果,不如說羞辱的成分居多。常人尚且懂得“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你堂堂一個天界來者,殺就殺吧,這般羞辱于我,算是什么意思!

他是怒發沖冠,洶涌的怒意激發了潛能,體內的斗氣如潮水般外放,邊在體外形成一個泛著瑩瑩白光的厚實“蟲繭”,牢牢護住了自己的身體,邊飛速加持到長劍上頭,充盈至滿溢的劍罡,將原本就又寬又長的利劍,延伸出將近一倍有余的長度與寬度來,白熱化的劍罡之中,好些紫氣正游走盤旋,頭一回如此的鋒芒畢露!

怒罵聲尚未完全落下,少年已是雙臂一齊握住劍柄,一扭腰,沖著頭頂的“蒼蠅拍”狠狠一劍砍將過去,誓要搶先一步將此可惡的東西劈個粉碎!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蒼蠅拍”也開始了暴打“蒼蠅”的既定動作,按照戰斗天使讓娜的意愿,空中那把滿載雷霆之威的大號“拍子”,沖著下面不遠的目標使勁拍了下去!

二者狠狠撞在了一處,其中一方頓時呈現出碾壓之勢,劍罡組成的洶涌白光竟被一舉拍散,朝著四周潰不成軍,緊隨著前出攻擊的長劍,少年厚實的護身斗氣,一并宣告了潰敗的戰果。一時間,白色焰火散落到江面各處,雖說受限于單一色調的緣故,效果離絢爛差的還遠,卻靠著量大分布面廣,映得左近江水一片亮堂堂。

“你妹的!”

諾爾默咒罵著,“噗通”一聲,背身重重地撞進了江水深處,兩股磅礴的反向力道疊加于一處,共同作用在他的身上,一入水,鮮血便從口中猛地溢出,連同灌入口中的江水一道,將他的咒罵聲給硬生生塞回肚子里頭去。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個竟然會有這么一天,像一只令人厭惡的骯臟蒼蠅那樣,被人給一把拍進了水中,那叫一個丟人......

比起沒臉,真正要命的是,他又又又一次被打得內臟出血,原有的傷勢更加重了,腥甜的味道與胸腔腹腔各處的刺痛感覺,無不“叫囂”著證實了這一點。所謂“事不過三”,作為連續三次被擊傷臟器的他,眼前隱隱發黑,氣息急促,連拼個兩敗俱傷的想法都實現不了了。

江水不算很深,借助敵人一拍之威,少年順利沉到了江底。到了這個深度,又是過了午夜,四下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能見度連十米都不到,他只能憑借圣階武者那敏銳的感應,以及常年練就的水性進行潛泳。于是諾爾默干脆閉上了雙眼,靠著感覺,在堅硬之處發力一蹬,腰部輕輕上下擺動,同時手腳并用的,模仿白鱀豚的游泳姿勢,朝著前方悄然潛行。

隔著十幾二十米深的江水,他自是感應不到戰斗天使的具體方位,估計早已飛臨他的頭頂,正盤旋著仔細尋覓,再不趕緊開溜,等著戰斗天使丟深水“光彈”玩電擊游戲不成?

一塊塊石頭、一叢叢水草,被迅速甩在了身后,憑借超好的水性,諾爾默重傷之余,依然輕松地游到了百米之外。這么遠的距離,哪怕讓娜朝著原來“砸落”的位置扔雷電光球,威力傳導到這里也有限的緊。

人們常說:“貧窮限制了想象力”,實際上,不但社會地位與私人財富方面的差距,會出現這樣可悲的現象,個人戰力與境界方面的鴻溝,反映到意識與思維方式上面,形成的差距會更加的巨大,大到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

而且越是往上,就越是如此。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固然誠如此理。然而當鴻鵠有朝一日,鼓足了勇氣站在鯤鵬的面前之際,恐怕后者不加掩飾的鄙視目光、龐大身軀所造成的巨大陰影,會深深傷到前者的自尊與信心,一如它向下鄙夷燕雀的往昔,進而感受到無論是軀體上、或者是精神上遭受碾壓式傷害所帶來的無盡酸楚與自卑。

可惜屆時悔之晚矣。

俯視著諾爾默從“蒼蠅”立刻變身為“白鱀豚”,使勁朝前拱的一幕,戰斗天使保持著同步前進,嘴角浮現譏誚的笑容,少年如何逃竄,整個過程落在她的眼里,可說是歷歷在目。無需張開“真實之瞳”,漆黑的江水對她來說,和大白天的沒什么兩樣,水清見底,游魚、孤石以及水草等天然水生植物,每一條、每一塊都清清楚楚,即使是水草叢中最微小的浮游生物,都是纖毫畢現。何況是諾爾默那么大的一條“人魚”。

眼見少年身子一扭,順利擺脫了一叢茂密水草的糾纏,即將游到兩塊江石的中間,讓娜雙手一分,手心間浮現一個上下兩頭四四方方、上端窄下頭寬的七彩透明井狀之物,對準了下方,說道:

“光之囚籠!”

輕描淡寫的話語過后,七彩光芒從她的手心揮灑而落,隨著光線的筆直落下,透明的“光井”變得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只有普通海碗大小,直變成直徑三米有余的樣子,眨眼間便沒入了深深的漆黑江水里面。

判斷的要多準就有多準,“光井”直透到水底的一瞬間,努力自救的諾爾默,恰好一頭撞進了“井”的正中央,將“自投羅網”這個成語詮釋得無比透徹和精準,更是連驅趕都省掉了。

一股深沉而強烈,偏偏又披著溫和外衣的神圣氣息,籠罩住了少年所在的這片小小水域,正盡可能貼近水底潛游的他,瞬間感受到了極大的生存危機!

理論上,光線乃是有形而無實質的,讓娜釋放的七彩光芒表面上看也很柔和,閉著眼睛的諾爾默,眼前壓根就沒出現特別一點的強光,理應看不見周邊景物的具體變化,但他卻憑著圣階獨有的第六感,察覺到了這股神圣力量的存在。就在“光井”落下的一剎那,柔和的力道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激蕩而出,原本就不多的游魚,在這些看似柔和的力道裹挾與“助推”下,飛快游離了“光井”籠罩的區域,沒等少年做些什么,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留在了氣息所包圍的水域之中。

隨著水中魚類與各種浮游生物的撤離,自上而下的神圣氣息,終于露出了本來的真面目,變得恢弘與恐怖起來,透明的光幕開始朝著凝實演化,無盡的威壓集中在少年的身上,一浪接一浪,拍擊帶疊加,壓迫力度之大,幾乎將他整個軀體都牢牢下壓,直接禁錮在水底!

我去!大難臨頭了。

諾爾默無聲的吶喊道,同時鼓起余勇,使出全身剩余的氣力與斗氣,雙手雙腳齊齊擊打著河床,掙扎力度之大,竟然在水力的阻隔底下,將堅固的河床蹬出一個深達一尺多的大坑來。

掙開無形壓迫之力的他,渾身沐浴著淡淡的白光,心法運轉,身子就像一個陀螺那樣高速旋轉,隨即沖開重重水幕,長劍朝著天空一指,揚眉吐氣刺了出去!

“魚藏劍!”

呼喝出絕技之名,身影縈繞著道道白光與紫氣,氤氳彌漫,拱衛著手握長劍的少年,人劍合一,竟是連人帶劍化為武器,對準了可怕的天使疾刺,氣勢上,端的是有去無回!

夜色之中,猶如綻放出一朵璀璨奪目的紫白蓮花!

“光明之審判!”

戰斗天使暗暗贊嘆著少年的悍勇,手頭的動作卻絲毫不見放緩,隨口誦念咒語之余,右手輕輕一抖,通身彌漫著電光的長鞭,早已蓄勢待發,此際便是一個下劈。

明明是萬里無云的夜晚,驟然雷聲轟鳴,自浩瀚的九天之上,一道霹靂劃破長空,猛地跨越了雙方之間的漫長距離,抽擊在凝實白光加持的長劍劍尖!

澎湃洶涌的雷霆之力,如同代表著天界的懲罰意愿,攜著獨有的煌煌之威,命中了傾注著少年一身功力的長劍,然后又順著這柄利器,注入到少年的體內!

足有水桶粗細的奪目電光,便這么無情地裹住了諾爾默,無數猙獰兇殘的電光之蛇,開始繞著他的身軀飛速盤旋,瘋狂嘶吼,盡情舔舐血肉;數不清的海量雷霆氣息,直接沖開了他的百會要穴,一股腦兒地沒入了他的識海,蕩滌著一切。

他不由得張開了嘴巴,發出了凄厲而絕望的慘叫,隨著磅礴之力的高速侵蝕,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與飛速消失的斗氣戰甲一道,一一消逝,從外向內的焦灼感覺,三魂與七魄同時遭受炙烤沖刷的痛楚,正越來越強烈,幾達魂飛魄散的地步。什么叫做五內俱焚,他有了親身的體會。

至于少年手中那把出自名家之手的長劍,早就無法承受來自天際的巨力與熾熱,變成了不知多少塊碎片,尚未飛離電光的籠罩范圍,便已徹底消融。

“轟隆”的雷鳴漸漸消失,剛剛突破水面的諾爾默,出來得有多迅猛,回去得便有多直接,就這么被敵人召喚來的迅雷給倒劈了回去。

讓娜的長鞭蕩出,一把環住少年的腰部,將他自水中撈出來,提到了比自己略微低一點的高度,以便近距離俯視敵人,查看戰果。

他已是糊了。

“咦,還沒死?讓我好好看看,肺部都穿了這么大一個洞,竟然還沒斷氣。果真是屬驢的,犟的緊。”

掃視了一番勉強保持人形、通身上下散發著濃烈而刺鼻的焦糊氣味的少年,戰斗天使“夸獎”道,“死撐著不斷氣,有意思嗎?早死一會豈不是更舒服一些。”

諾爾默沒有馬上作答。

誠如讓娜所言,他整個人都快被徹底燒焦了,右邊肺部已被雷電擊穿,流到胸腔的空氣,此刻正反過來壓迫著他的肺葉,強烈到令人難以忍受的撕裂劇痛底下,右肺想要有所動作,哪怕是再輕微的擴張一下,痛楚都大到了隨時能令他暈死過去的程度。這會子暈厥,怕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少年強撐著微微抬起頭,望向敵人,嘴唇不斷地顫抖著,幾乎烤糊了的雙眼,竟然流露出祈求的神色。

“求......求您......”

聲音很輕,輕得讓人誤以為是錯覺,讓娜當然不會聽不見,不管少年是否還能看得清楚表情細節,她仍是露出一個標準的譏笑來:“這會子倒想起來求饒了?可惜呀,別說是現在,就算是一開始的時候就果斷求饒,以你的出身,也絕對不可能得到赦免。我‘讓娜’的手下,歷來不留活口。”

諾爾默全身都很痛,無法正常呼吸,皮膚與臟器又悉數受傷,胎息根本做不到,這一切導致他離窒息已經不遠,他于是努力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肺部呼吸上面,靠著高頻率而幅度極小的收縮與擴張,一絲一絲的新鮮空氣,被吸進重創的肺部里頭,從而維持著全身最低限度的氧氣供給。

痛苦掙扎了好一小會,他才艱難地搖了搖頭,哆嗦著嘴唇勉強求告道:“不......是我。求......您再調......查一次。我父......母親一向很本分,彼得......森老師和其他人也是,他們不可能是魔族的奸細。”

“晨曦她,有海族的血統,更不可能是。”

以往只需十幾秒鐘就能說個清楚明白的話,如今說得無比艱難,斷斷續續的同時,毫無應有的邏輯性與連貫性,頗有幾分詞不達意的危險,然而察覺到戰斗天使并未粗暴打斷,諾爾默懷著一絲希冀,眼中的祈求意味,也越來越濃、越來越明顯,懇求道:“他......們是無辜的,求您再查......一次,好嗎?”

“你這死心不息的,就是不肯斷氣。搞了半天,原來是想求我放過家人啊。”讓娜說道,嘴角翹起一個美麗的弧度來,“你倒是有孝心,都死到臨頭了,還一心牽掛著爹娘和師長,哦,還有你那小未婚妻。”

“一家人嘛,最重要是整整齊齊。”戰斗天使的語氣很淡,態度很從容,卻透著股無法言喻的冰冷與無情,她斷然拒絕道:“天界永遠不會出錯,也永遠不可能有錯。本戰斗天使只管殺伐,沒那份閑心和工夫,浪費在無聊的復核上面。”

“你放心,我保證將你記掛著的這些人,一一送到十八層地獄,和你團聚。他們本來就在清除名單上,自然一個都少不了!”

戰斗天使的藍色眼眸,閃爍著冰冷刺骨的寒意,她說著伸出手,代表著純潔與正義的光芒,自她的手心處涌現出來,隨即,她將手掌放到了諾爾默的胸膛之上。

夾雜著無數深紅色干涸傷口的黑色軀體下面,是一顆勉強保持跳動的心臟,遲遲不肯停頓。

溫柔純凈的光芒,漫延到了少年的胸膛上面,諾爾默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他目眥欲裂,掙扎著嘶吼道:“不......”可惜,不過是眨了眨眼的工夫,水一般柔和的光芒,已然覆蓋了他的全身,并且滲透到了身體的內部,洞穿了每一個角落,將他變成了光的載體,就連張開嘶吼的嘴巴,噴出來的都是白得刺眼的光芒。

一滴渾濁的淚珠兒,剛從少年的眼角滲將出來,便已宣告結束。

一如氣絕身亡的諾爾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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