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血氣力場
隨著血族紳士亮出獠牙與利爪,濃烈的血腥味,頓時充斥了整個空間,海族們下意識便皺起了眉頭。
這股子血腥味頗為怪異,明明只是沒有具體形狀的氣味,不應具備多大的殺傷力,卻能給周圍的空氣施加相當明顯的影響,所到之處,原本自然流通的清新空氣,迅速變得又粘又稠,直接掛在了身上,清清爽爽的房子猶如變成了一大鍋芝麻糊,黏糊糊濕漉漉的,怎么都難受。
倘若僅僅是這樣,對于坐在桌子一側的海族來說,問題倒不是太大,來自海洋的它們,簡直就是無水不歡,須知深海之中,到處潛伏著奇奇怪怪的旋渦啊,激流啊什么的,很可能前一刻正身處舒適的暖流,分外逍遙,后一刻就要面臨強力旋渦的撕扯,一個不慎就要倒大霉,要么是莫名其妙被甩到不知哪個旮旯,要么是不由分說就落得個筋斷骨折的下場。
論粘稠與古怪,區區芝麻糊算得了什么?以彼得等“人”九到十級中階戰兵的修為與實力,隨便活動一下手腳,便能輕松擺脫困擾。
關鍵是血腥味所到之處,陣陣無法形容的陰寒,便如跗骨之疽般無孔不入,一面順著毛孔往身體里面鉆,一面沿路堵死了周邊的各種通道,主大動脈與微細血管最受歡迎,經絡也還湊合,總之是有什么堵什么,一點也不見外。至于用來堵路的“材料”,則是散發著濃郁腥味的劇毒血氣,以氣體狀態呈現的血氣,一經融入敵人體內的血液,毒素便開始了高速奔襲之旅,終點自是敵人的心臟所在。換言之,即使敵人及時閉氣,也很難逃脫身體逐步遭受劇毒的侵襲。
別以為蝦、蟹屬于節肢動物,八爪魚則是軟體動物,現出真身之后體內沒有血管,理論上不受血氣的侵害,其實不然,無論是哪一種生物,體內都有專門用來傳輸能量與新鮮空氣的通道。那么有就行了,含有毒素的血氣,照樣能夠封堵上述通道,達成歹毒的目的。
一時間,眾海族的臉色都變得挺難看,紛紛發動斗氣蕩滌體內的入侵毒素,功力稍差一些的,隱隱然呼吸都變得不那么順暢。
血族紳士笑得更加燦爛了,索性抬腳向前,又是一大步。
按照血族史上某位著名的極端戰略理論家,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公爵的觀點,想要戰勝對手,說一千道一萬,總結下來,無非下面兩條途徑:
其一,是在對手最為擅長的領域,直截了當的發起挑戰,并以壓倒性的優勢擊垮對手,所謂的“更高、更快、更強”是也。
這樣做的好處是極具征服與象征意義,正面奪取勝利所獲得的利益與榮光,往往也能最大化。缺點是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做到這一點難度得有多大;
其二,是將對手拖入自己所擅長的領域,先期設置無數的小障礙、小伎倆,讓其無比難受、無比憋屈,從而亂其心志,完全無從發揮出真正的實力;與此對應,己方則務必放下身段,加倍耐心,游而不擊,尋找并等待對手露出破綻,力求一擊致命,最終戰而勝之。倘若一次不行的話,那就再來一次,直至勝利為止。也即是所謂的“以己之長,擊敵所短”是也。
當然了,通過這樣的手段,即便是獲勝,過程通常也會顯得十分猥瑣。輸家固然一萬個不服氣,贏家似乎也不見得有什么光彩,圍觀者噓聲四起之余,還會被正義感十足的歷史學家扣上“蜷曲”的帽子,掃進“猥瑣流”的行列,高高掛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遭受嘲諷,典型不過的反面教材。
然而血族才不在乎呢。
奉行“不勞而獲與剝削他人最光榮”的該種族,連自甘墮落淪為吸血鬼、從而延長生命這等滔天罪行都敢公然犯下,又豈會在意區區史書的記載?自稱“上古貴族、天界選民”的它們,臉都不要了,多挨幾句罵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況,驅動一身劇毒血液正常流動的,必定是一顆徹底黑化歹毒透了的心臟才行。所謂“無毒不丈夫”嘛。
這種血氣外放,將體內的劇毒釋放到周邊環境,進而間接提升自身整體戰力,并適度壓制敵人活動能力的本領,稱之為“血氣力場”,乃是血族高階戰兵的獨門秘訣。越是高階的血族,所能形成的力場范圍就越寬廣,毒素相應越烈,對敵壓制的效果自然也是越好。
其貌不揚的血族紳士,顯然已躋身高階強者的行列,“力場”覆蓋范圍之大,足以囊括面前的所有海族。
彼得一聲咆哮,鋸齒狀的額劍猛然豎起,一雙近視眼精光大盛,亮得猶如黑夜里燈塔上頭的長明燈,胸前四支觸角無風自動,斗氣隨即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高速加持到兩把劍上,流光溢彩,倍顯鋒芒。
只聽它叫囂道:“來啊!來戰個痛快啊!”邊說還邊甩動手上的武器,神情相當的激動,“鬼鬼祟祟地下毒,算什么本事?”
沒辦法,在眾海族之中,超大號對蝦的修為最弱,剛剛步入九級中階沒多久,應付起含有劇毒的血氣最是吃力,因而率先達到了暴走的邊緣,眼下的舉動,無非是進入了俗稱“炸毛”的狀態,只需再來一丁點的刺激,便可能控制不住情緒。
室內隱約泛起了水聲,一陣一陣潮音從弱到強,從遠到近,逐漸變得清晰、明朗起來,最后幾乎變得和鐘聲一樣洪亮,令人仿佛置身在大海之濱,明媚的陽光照耀下,整個身體暖洋洋的,腳下就是那不斷涌近前來的浪潮,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卷進浪花里頭。
浪潮無形奔涌,與同樣無形的血氣力場碰撞在一起,無聲無息,卻很快就分出了勝負。
不過是幾下轟鳴回響,便驅散了四周粘稠陰寒的血氣力場,一應海族無不精神大振,連彼得眸中攝人的兇光,都漸漸淡了許多,這是超大號對蝦神志逐漸恢復正常的外在表現。
亨利.沃特諾斯暗中一嘆,盡管破除了一干麾下遭受壓制的不利局面,貌似勝了一局,然而身為己方的老大,談判剛過一半,便被詹妮弗的部下逼得親自出手,實情是己方落在了明顯的下風。
事情越發的不好辦了。
于是他嘆息著,朝血族紳士深深望了一眼。
別看眼前的血族身材瘦削,臉色蒼白,頗有幾分病怏怏的樣子,無奈此乃該黑暗種族的標準外在特征之一,具有十分強烈的欺騙性質,若是光看外表,便誤認為他身體不好甚至是弱不禁風,怕是要在他的突然暴起底下,吃個大虧。
血裔純正的古老血族,可是以力量強勁、速度極快而著稱,除了不能長時間暴露在烈日底下的先天缺點之外,堪稱將騎士與刺客的諸般優點集于一身,相當的難纏。
無怪乎明知私藏血族屬于禁忌事項,一旦被揭穿了就是死罪,好些道貌岸然的人類貴族,都敢冒著徹底開罪光明神教的風險,私下豢養血族。無他,收益與風險成正比嘛。例如正當妙齡的血族女子,出了名的膚白貌美大長腿,身材極佳外加耐久力出眾,故而深受貴族老爺們的喜愛,地下市場里面,價格可是相當的不低,還往往有價無市。
“失禮了。”
果然,血族紳士微微一笑,并不以自己的外放力場被破開而沮喪,或者說憤怒,從他的角度來講,戰術目的已經完美實現,他干脆朝著海族老大欠了欠身,行了個古老貴族的禮節,瀟灑后撤。
接下來,便輪到“肥婆”詹妮弗上場表演,比起故作謙虛實則極為裝逼的下屬,她可是得意壞了,嘴角翹得老高,一副毫不掩飾的“小人得志”欠揍嘴臉。
緊急召回十一級的高階戰兵,血族伯爵亨利十六世,正是為了彌補馬克隆主事等高端戰力陣亡導致的缺口,應對眼前這類突發事件,黑暗世界的弱肉強食,敏感與無情,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不,瘦削紳士昨晚剛從外面連夜趕回,就遇上了今天這樣的破事,怎不叫魅魔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驕傲呢?
老娘真特么的厲害!
既然厲害,就要及時表現出來,尤其是當著失敗者的面盡情表現,給對方的傷口撒上一把鹽,欣賞其痛苦扭曲的表情,就更加令人心曠神怡了。雖然詹妮弗不是人,不過并不妨礙她入鄉隨俗,以普通市井女人的面目追著多踩幾腳,享受快感。
她先是刻意嬌笑了兩聲,然后說道:“怎么,裝深沉裝不下去啦?小屁孩!”
“毛都沒長齊,敢跟老娘斗!切!”
話音未落,一根中指已然沖著對面豎了起來,豎的老高不說,還特地從左往右劃了個圈,以示“你們一個都不能少,老娘通殺”之意。
“肥婆,你說誰是小屁孩!”
大胖子老板額頭青筋暴跳,使勁握了握拳頭,試圖告誡自己要冷靜,可惜對面的肥婆實在是盛氣凌人,他無論如何也吞不下這口惡氣,于是爆喝著回懟道。
粗壯的胳膊顫抖得委實厲害,手上的雪茄煙灰,在桌面撒出一條彎曲且不規則的痕跡來,一如雪茄主人開始凌亂的內心。
“說得自然是你!小海蟹!”
“就憑你那不入流的障眼法,能瞞得過老娘?”
“再敢沒大沒小、叫一聲‘肥婆’,信不信老娘把你六只眼珠子都給戳瞎了!讓你哭著回家找媽吃奶都費勁!”
伴隨著滿滿惡意的潑婦罵街三連擊,火力全開的詹妮弗坐直了身子,一股無形的壓力猛然爆發,她身后的不大空間,忽然發生了可怕的變化。
烈焰升騰,直接白熱化的火焰上方,光線呈現出明顯的扭曲現象,與烈火通常代表高溫不同,極其陰冷的氣息從她的座位底下,迅速彌漫到周邊,隨即四面墻壁與屋頂,甚至連眾海族腳下的磚石地板,都化成了無邊的血海;腥臭的海面上燃燒著詭異的火焰,不時噴發的巖漿,劈頭蓋臉地朝著眾海族襲來;一陣又一陣的非人嚎叫,此起彼伏,不知從何而來,與凄厲尖銳的瀕死慘叫,共同組成了一首規模宏大、旋律怪異、和聲嚴謹、結構復雜,聽著就發憷腳軟的深淵交響曲。
好一幅活生生的末日降臨之畫卷,而位于畫卷中央的,無疑是即將遭受審判的一應海族。